視野里漫天箭雨如瀑傾瀉,那一抹身影伴隨劍光揮灑。
啊啊,又是這個夢啊。
啊啊,又是這個夢啊。
雖然是一個看過了很多次的夢境,但明日奈依舊不由感嘆著。
只要睜開眼就會忘卻的夢境浮現了鮮明的光景。
然后,緊接著就出現了一個青年的模糊身影。
無機質的景色猶如幻燈片般閃爍,有一個人高舉長劍引領無數人前進、有一個人揮舞長劍獨自面對那小山一樣的怪物、有一個人拍著會議桌向眾人質問什么、有一個人被箭雨吞沒了....
每一次,每一次,那個人似乎都在說一些讓人不理解卻總是有獨特道理的話語。但是,什么也——聽不見,明日奈什么也聽不見。
每次都是這樣,那個人人的話無法傳達過來。
明日奈卻知道那個人在抱怨著什么,好像對世界本身、命運本身、所有人本身都不滿。
僅此而已。
僅僅知道這么多。
為什么每次一看到這樣的情景,明日奈的胸口就被揪緊。
好像忘記了什么。
重復這么多次,明日奈很清楚自己似乎忘記了什么。
是的,她的確忘記了什么,但是忘記了‘什么‘卻完全沒有頭緒。
忘記了什么呢?無論如何也弄不清楚。
因此,凡是這個夢境出現的時候,無論多么微不足道的細節,明日奈都會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極力找出具有啟發性的線索。
本來明日奈就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
簡單來講,就是輕微強迫癥吧。
這就是明日奈的本質。
所以,她一定要看明白,一定要讓自己回想起來。
數不清多少次,緊盯著——
最近終于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其實明日奈是最近才看清青年是穿著SAO
,搞懂了一些音節。
“咦!?”
在讀那個青年的唇語的時候,明日奈吃驚了般蹙起了眉頭。
“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是的,從那個青年口中說出的,是她的名字。
“究竟,怎么回事……?”
在夢中有一個青年拼命叫喊著自己的名字。
一般來講。這應該是過去發生過的事吧。
但明日奈卻沒有半點印象。
為什么?這究竟是為什么?
“為什么,我的心里這么難受……”
明日奈的聲音里飽含著痛苦。
場景再變,那個人仰著頭似乎在說什么,旁邊有好多SAO的玩家,可是他們紛紛以恐懼驚愕的目光看著他?為什么?
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明日奈聽見了。
沒錯,是聽見了。
“我的猜想果然是對的...”
“將你們帶到這里來的人是我。阻礙你們逃生的人也是我,賦予你們更強的作戰能力的人是我,殺死你們的人也是我。”
所以說啊。
“我究竟算是什么呢?”
那個青年宛如放棄般的閉上眼睛,手上的劍也掉在了地上。
這個瞬間,明日奈心中無法抑的感情涌上來,在那股無法抑制的感情的推動下,明日奈情不自禁地喊道:
“——不要!”
“不要!”
聲音出口的瞬間,明日奈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額頭布滿了細汗。
“搞什么嘛,突然說出那么悲傷的話,連我都被影響到了。”
明日奈喃喃自語,肩膀還在微微顫抖,心情倒是平復了不少。
雖然把空調設置為了制冷模式,不過好像忘了設置定時關閉,導致一大早醒來屋內空氣稍微有點涼。
明日奈打著哆嗦慢慢從床上起來。朝埋入控制板的統合操作面板伸出手指。敲了一下觸摸感應器。只這么一個動作,伴隨著輕微的馬達聲兩處的窗簾就拉上了,空調吹出熱風,天花板上的LED燈板發出了淡橘色的光。
RECT家電部門開發的室內技術也安裝在了明日奈的房間里。住院中不知何時這個房間被重新裝修了。不過明日奈不知為何無法喜歡上這個便利的裝置。用一個窗口就能操作房間里的東西,這在虛擬世界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在現實世界里出現時,卻不知怎的讓人覺得是有點冷颼颼的。皮膚好像總是能感到遍布墻壁和地板的感應器一類的無機質的視線似的。
也許這么覺得是因為多次到訪的桐子,也就是桐谷和子家,她家那種傳統和風住宅的溫暖對比出了自家的冰冷。外祖父母家也有些那種感覺。暑假去玩的時候,明日奈總是坐在陽光傾注的門廊上,一下一下的晃著腳,吃著外婆親手做的刨冰。然而那外祖父母很久之前便去世了,那個家也被拆除了很長時間了——
輕輕嘆了口氣,明日奈穿上拖鞋,站了起來。她突然感到稍微有些眩暈,現實世界的重力果然不是開玩笑的,完全沒有夢境、游戲那么輕松自在。
當然,即使在幻想世界中也模擬著同樣的重力感覺。不過,那個世界的明日奈不論何時只要輕蹬地面,就能仿若飛鳥般脫離地面。現實世界的重力,不單單只是物理上的力而已。還包含著太多太多的、不管試多少次也無法擺脫的要素在內。雖然想再次倒在床上。不過馬上就是早飯的時間了。只要遲到了一分鐘,母親又要發出牢騷了。
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衣柜前,沒等伸出手,門就折疊著滑開了。脫下舒適的毛衣,反抗似的扔到床上。換上了一塵不染的襯衫和深櫻桃色的長裙,坐在旁邊梳妝臺的凳子上。鏡子也自動展開,上邊的照明燈隨即亮起。
即使在家中母親也不允許明日奈有馬虎的打扮。明日奈拿起梳子。快速整理好在潛行中弄亂的長發。
從自己的房間向昏暗的走廊里剛邁出一步,沒等關上門,背后的照明就自行熄滅了。
走下半圓形的樓梯,到達一樓大廳的時候,女管家佐田明代正好打開了玄關的門。是準備好了晚餐,正要回家吧。
面向40歲多的矮小女性。明日奈微微一笑道:
“您辛苦了,佐田小姐。謝謝您每天都來。到現在才說真抱歉。”
女管家連忙搖頭,然后馬上深深地回禮。
“小、小事一樁,大小姐。這是工作。”
明日奈左右環顧一下,見無人在場便小聲問:
“媽媽和哥哥已經回來了嗎?”
“浩一郎先生好像要回來得晚一些。太太已經在餐廳里了。”
“是嗎?謝謝。”
交談很快就結束了,女管家再次鞠躬,緊接著出門離開了。
記得她好像是有初中生和小學生的兩個孩子。雖然家同在世田谷區內。不過現在再去買東西回家的話,要七點半才能到吧。對胃口正好的孩子來說是很難熬的時間。曾經有一次對母親說,不要這樣,讓她做好晚飯放在那里不也挺好嗎,但母親連理都沒理。
之后,明日奈穿過大廳走向餐廳。
一推開厚重的橡木門,冷靜卻嚴厲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你遲到了。”
明日奈不由抬頭看向掛在墻上的時鐘,正好是六點半。
但還來不及解釋。聲音再次傳來。
“以后提前五分鐘到餐桌這里來。”
“對不起。”
明日奈小聲嘟囔著,在桌邊的長背椅子坐下。
坐在她斜對面的母親結城京子,一邊搖晃著中意的雪利酒,一邊注視著眼前的原版經濟書。
身材高挑,臉型雖然很端正,但五官以及冷峻的表情卻給人冰冷嚴厲的印象。也許那正是本人所期待的結果。她是以犀利的言辭和辛辣的政治手腕將學校內的對手們踢落,去年以四十九歲之齡成為教授的實業家。
拋開母親這個身份不談。她確實是一個成功的女性。
明日奈坐下之后,京子頭都不抬地合上硬皮書,把餐巾攤開放在腿上,督了一眼明日奈不說話。
但明日奈依然低著頭。嘟囔了一聲我開動了,拿起了勺子。
一時間,餐廳中只有銀器碰撞的聲音響起。
加入了藍起司的蔬菜沙拉,蠶豆的濃湯,烤白身魚配草藥醬汁,全麥面包等等。菜單是這樣的。每天的飯菜都是京子通過營養學的計算決定的,不過當然不是她做的。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只有自己和母親兩個人的餐桌這樣充滿緊張感的呢,明日奈一邊想著一邊動著手。
不,也許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是這樣了。記得把湯撒出來或是剩下蔬菜的時候會被嚴厲地斥責。只是以前的明日奈并不知道還有熱鬧的餐桌存在而已。
機械性地吃著飯,腦海里還在回想起夢境發生的事。
突然,京子的聲音把明日奈拉回了現實當中。
“又用那個機器?”
明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母親,輕輕點頭。
“嗯,因為跟大家約好了一起做作業。”
“作業這種東西,不好好的用自己的手做是學不到東西的。”
明日奈低著頭,說出了另一番話。
“大家,都住得很遠。在那邊的話馬上就能見面了。”
“用那種機器根本不算是見面啊。而且本來作業這種東西就是一個人做的。和朋友一起就只是玩兒而已。”
不過京子完全沒聽進去,反而開始講述她的大道理。
“聽好了。你可沒有玩耍的空閑哦。既然已經比其他孩子晚了兩年,當然要連這兩年的份一起加倍努力學習。”
“我有好好學習啊。第二學期的成績通知表,已經打印出來放在桌子上了吧?”
“看是看了,但那種學校的成績評價根本不能算數。”
“那種學校?”
“聽好了,明日奈。第三學期除了學校之外還要請家庭教師。不是最近流行的隔著網絡的那種,會好好的到家里來。”
“等…等一下啊,這么突然的……”
“看看這個。”
京子以不由分說的語氣攔住了明日奈的抗議。從桌子上拿起輕薄型的終端面板。接過母親遞過來的面板,明日奈皺著眉頭掃視著畫面。
“這是什么?插班考試?”
“是媽媽的朋友擔任理事的高中的三年級的插班考試,這可是好說歹說才得到的機會。這可不是那種東拼西湊的學校,是正經的高中。那里是學分制,你的話上半學期就能滿足畢業要求了。這樣的話,從九月開始就能上大學了哦。”
明日奈啞然的看著京子。把終端放回桌子上,微微抬起右手,打斷了越說越起勁的母親。
“等、等一下。這么擅自決定,我會很困擾的,我很喜歡現在的學校。有很多好老師,在那里也可以好好學習,沒有轉校的必要。”
只說了這些。京子就夸張地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用左手指尖推了推金邊鏡框正中,靠到了椅背上。這些動作也是京子獨有的,常用來讓對手意識到自己的優勢地位的說話技巧中的一環。在教授室的沙發上做這個動作的話,即使是男性也會慎重吧。連丈夫結城彰三也看得出在家里會極力避免和京子意見對立。
“媽媽好好調查過了。”
京子用教誨的語氣說。
“你上學的那個地方,根本不能說是學校。課程安排馬馬虎虎,授課的水平也低。教師也是東拼西湊的。幾乎沒有什么有正經經歷的人。那個地方與其說是教育機關,還不如說是矯正設施或收容設施。”
“那....那種說法....”
“雖然說得好聽是由于事故延遲了教育的學生的載體,但那種學校,實際上只是把將來可能引起問題的孩子放在一塊兒監視起來,就只是那種地方而已。這對于在奇怪的世界里一直在進行相互廝殺的孩子來說,那種設施也許是必要的,但不用連你也去到那種地方。”
這太過于單方面的斷言。讓明日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解釋。
去年春天開始就讀的選址在西東京市的學校,確實是計劃發表后不到兩個月就緊急建造出來的。其目的是救濟因被囚禁在名為SwordArtOnline的死亡游戲中而延誤了兩年教育課程的孩子們。只要是未滿十八周歲的原SAO玩家就都能免費入學,畢業的話就能得到大學入學考試資格,這種極其優越的待遇在社會上還引發了一陣批判。
但在那里上學的明日奈親身感受到。那個學校并不是單純的保護網。全部學生都有義務參加每周一次的單人咨詢,根據回答可能會被送到醫院再次診斷,甚至被要求服藥。換言之,就是試探每個人是否有著反社會傾向的念頭,有的話繼續‘治療’沒有一切大好。所以,京子口中的‘矯正設施’這個詞也并不是毫無根據的。
即便如此,明日奈也愛著那個學校。不管政府和教育部打的是什么主意,現場的老師們全部都是自愿赴任、坦率面對學生的人。同學們之間也沒有刻意隱藏過去的必要,更重要的是可以和心連心的朋友們在一起。和利茲貝特、西莉卡、幾位原攻略組的伙伴、還有——桐谷和子,那位一直以來陪伴著她,一起并肩作戰、無話不談的好閨蜜。
明日奈握緊左手的叉子,緊緊咬住嘴唇,她很想不顧一切的說:“我就是媽媽說的‘一直在進行相互廝殺的孩子’。我一直生活在用劍互相奪取生命的日常中。而且對那些日子沒有絲毫的悔恨。”
京子完全沒有注意到明日奈內心的斗爭,繼續說:
“即使在那種地方上學。也沒法正經地升學。好好想想,你已經十八歲了啊。但是在現在的那個地方,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上大學。你初中時候的朋友們下周都要到考試中心接受統一考試了。你就一點兒都不著急嗎?”
“升學這種事....稍微晚個一年兩年也沒什么大問題啊。而且,也不是只有上大學這一條出路。”
“不行。”
京子冷淡地否定了明日奈的話。
“你有能力。為了引出那些能力,媽媽和爸爸是怎樣操碎了心你也知道吧。然而卻在那種奇怪的游戲里白白浪費了兩年。你要是平凡的小孩的話媽媽也不會說這種話了。但你不是那樣的吧?無法十全地活用被賦予的才能,任其腐爛是一種罪過。你有去上優秀的大學、接受一流的教育的資格和能力。那就應該這樣做。進入政府或企業活用能力也好。留在大學走上學術的道路也好,媽媽不會干涉到那種地步的。但是我不會允許你放棄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
“我可沒有先天的才能那種東西。”
明日奈打斷道。
“人的生活方式應該是自己選擇的吧?我以前也認為上好大學找好工作是人生的全部。但我已經改變了。雖然現在還答不上來,不過一定能找到真正想做的事情的。我想在現在的學校里再上一年,把那找出來。”
“那只是自我限制而已。在那種地方不論待幾年,也無法打開任何道路。但是,要轉去的學校就不同。上面的大學也是名門校,在那里留下好成績的話。就能進入媽媽的大學了。聽好了,明日奈。媽媽不希望你走上悲慘的道路。希望你能構建出對誰都能挺起胸膛夸耀的事業來。”
“我的的事業?那么,前段時間在本家引見給我那個人算什么?雖然不知道被灌輸了什么想法,不過那個人甚至帶著已經跟我訂婚了的口氣。限制了我的生活方式的選項的不就是媽媽嗎?”
明日奈無法抑制自己聲音里小小的顫抖,但京子不為所動的把酒杯送到嘴邊。
“結婚也是事業的一部分。要是結了物質上不自由的婚的話,過個五年十年可是會后悔的。你說的想要做的事情也會變得沒法完成。在這一點上,裕也君無可挑剔。現如今,比起派系斗爭不斷的大銀行。家族經營的地方銀行更讓人放心。媽媽也很中意裕也君。是個率直的好孩子不是嗎。”
“看來您根本沒有反省呢。前些日子曝出的,爸爸企業里有人秘密企圖對許多游戲玩家的大腦進行人體試驗,那個已經死去的人就是媽媽選擇的須鄉伸之啊。”
“住口。”
京子臉色大變,像趕跑煩人的膩蟲似的揮動左手。
“我不想聽到那個人的事情。本來,中意那個人說出想要收他為養子的就是你爸爸。他從以前開始就沒有看人的眼光。沒關系,裕也君雖然稍顯霸氣不足,不過這樣更能放心不是嗎。”
確實。明日奈的父親彰三,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不太注意身邊的人。只把精力傾注于公司的經營,即使在從CEO之位退下來的現在,也為了與海外資本家的合作完全不著家。彰三本人也說。只看重須鄉的開發、經營能力和上升志向,沒有看到內部的人性是自己的無能。
但是,明日奈覺得,須鄉伸之會從初中時候開始攻擊性的性格逐漸增強,周圍給予的嚴苛壓力也是一方面原因。而且,那個壓力的一部分,無疑也包含在京子的話語里。
明日奈吞下苦水,用僵硬的聲音說。
“——總之,明日奈完全不想和那個人交往。對象要明日奈自己選擇。”
“可以啊,只要是和你相稱的,優秀的人的話誰都可以。不過我先說好,那種設施的學生不包含在內。”
明日奈再度啞然了,莫非是覺得她不肯轉學是因為在那個學校有了戀人嗎?
“你可要明白,媽媽也好爸爸也好,都希望你幸福。從你上幼兒園開始就一直這樣盼望著。雖然遇到一點小小的挫折,不過完全可以重新振作起來。只要現在認真的努力的話,你可以積攢起光輝的事業啊。”
不是我而是媽媽您吧,明日奈在心里嘟囔。
無論是明日奈和哥哥浩一郎都是京子自身‘輝煌的事業‘的一個關鍵要素。浩一郎進入了一流的大學,在企業就職后也留下了扎實的業績,讓京子滿足了。明日奈本該緊隨其后的,卻被卷入了SAO事件這種搞不明白的東西里,緊接著還發生了須鄉的事件讓RECT的企業形象低下,京子感到自己的人生有了瑕疵。
明日奈失去了繼續爭論的興趣,放下刀叉站起身來。
“插班的事情,我會考慮一下的。”
總之先這么說,但京子卻回答道:
“期限是下下周。在那之前填好必要事項,打印三份放到書房的桌子上。”
明日奈轉身離開,本想就這樣回房間去,但抑制不住縈繞在心頭的事情,剛邁出一步又轉向桌邊的京子說道。
“媽媽。”
“什么事?”
“媽媽對死去的外祖父母的事情感到羞愧吧。對出生在農民家而不是有歷史的名門這件事感到不滿吧?”
京子一瞬間驚呆了似的瞪大了眼睛,不可遏制的怒吼道:
“明日奈!給我過來!”
這么恐怖的反應早有預料,于是明日奈重重地關上門,逃跑似的快步登上樓梯,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比起那些瑣碎的事情,她更在意的夢中發生的事情,明明好像夢見了什么的樣子,醒來后卻完全不記得了,太糟糕了,各種意義上都意識到了‘事態惡化’。
明日奈隱隱覺得,留給自己的時間不是很多。
似乎,馬上就要與這個夢告別了。
不要,什么都沒弄清楚,莫名其妙的結束,這樣的結果她才不會接受。
“出去走走吧。”
明日奈背靠著房間門,仰著頭看了天花板一會,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