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蠶看了看天，太陽已經西斜了，很快夜幕就會降臨，那個時候兩人在哪里安身呢？這眼前的問題還沒解決，更別提以后了。這時候春蠶有些猶豫了，自己選擇走出來的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

接下來，春蠶把弟弟安置在草棚外面，自己就幫著馬叔收網了。經過一天的網羅，漁網里滿滿活蹦亂跳的魚，把馬叔喜的直喊自己今天運氣好。一旁的春蠶有些不解的問：

這時，兩個漁民打扮的中年人從兩人面前走過，他們的談話讓春蠶靈機一動。

“大叔，我沒事，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那你今天晚上不來守夜拉？”

“呵呵，大叔過獎了。”

“是啊，我爹爹身體不是很好，所以家里的很多事情都是我在做的。”

春蠶看了眼蒸籠里的包子，個確實挺大的，一個應該夠弟弟吃了。

見姑娘回答的挺溜，大概是沒有什么問題，大叔算是放了心，轉念一想，又有些不解的問：

“老馬啊，你今天收獲蠻多的嘛，這兩大筐魚可以賣不少錢呢。”

告別二牛哥以后，春蠶帶著弟弟走街串戶的找工作，大家對春蠶這個丫頭倒是中意的很，后來聽說還有一個拖油瓶，就二話不說的將兩人趕了出來，碰壁了幾次以后，春蠶知道自己這條路是行不通的。后來在路上遇見了乞討的人，也有和自己一樣年幼的孩子。但春蠶沒有過去，只要自己哪怕還有一線可能，都不會去淪為乞丐，若是那樣，弟弟跟著自己又有什么出息呢？

“我是和母親來這鎮子探親的，來了有好一段時間了，今天待著無聊就和弟弟偷偷跑出來了，不過，事先打過招呼的。”

春蠶這會兒一點兒也不介意大叔的直言厲色，她現在開心的是，自己還活著，沒有拋下弟弟一個人。大叔看著剛從鬼門關走一遭的小姑娘一臉傻笑的躺在那里，以為她是中邪了呢，就有些不放心的問：

“沒辦法啊，家里人多，都要張嘴吃飯的，不多干點行嗎？”

說完就走到了大叔的旁邊，見小丫頭很堅持，大叔也就由著她了，自己朝不遠的草棚走去。跟在后面的春蠶看這臨時搭建的草棚，想著自己晚上的去處總算有著落了。

“小姑娘，以后不要帶著弟弟來這種人少的地方玩了，今天算是你走運碰上我，要是碰到沒人的時候，你的小命就完了。”

正啃的起勁的春蠶，見面前突然多出了半個肉包子，轉頭看向春鵲，此刻小家伙滿嘴的油，一臉認真的望著自己。看著懂事的弟弟，做姐姐的很欣慰，哪怕再苦一些，自己也心甘情愿。春蠶在肉包子上咬了一口，然后佯裝很享受的說：

剛才站在大路上望過來還不覺得，等春蠶來到荷塘邊的時候，才發現，這真不是普通的大啊，趕上自家門前的一百倍了。把春鵲安頓在一個樹蔭下，春蠶就在荷塘邊想法子了。看這荷塘那么大，水一定也不淺，自己又不會游泳，怎么才能撈到魚呢？左右徘徊了很多次以后，魚是一條沒逮著，菱角、蓮蓬倒是摘了不少回來，姐弟兩就坐在樹蔭下吃了起來，氛圍是幾天來最開心的一次。快樂的時光總是過的飛快，轉眼又到了太陽西斜的時候，想到今天一無所獲，春蠶有些坐不住了。

小家伙一邊吃著一邊敦厚的說：

“姐姐不餓，鵲兒吃吧。”

“姐，我要吃肉包子。”

“丫頭，你沒事吧？”

“那可不，我昨晚可是一宿沒睡，在塘邊守了一晚上呢。”

“那給我拿一個吧。”

“真有你的，為了點銀子拼命干吶。”

“丫頭在家經常幫父母干家務嗎？”

望著那熱氣騰騰的蒸籠，春蠶又一次忍不住的咽了一下口水。這時，春鵲也被叫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嘟囔道：

“包子，香噴噴的肉餡大包子。”

春蠶拉著自己的弟弟漫無目地的在街上走著，小家伙很安份也很老實，一直也沒有吵鬧，就這樣乖乖的跟著姐姐走過了一條街，直到餓的不行了，才軟軟的說：

“難怪你的動作那么麻利。”

“老板，你這包子怎么賣的啊？”

“若這樣，你明天賣什么呢？”

“我啊，大部分時間都在這里捕魚，有時候晚上還在不遠的草棚里過夜。不過今天收成好，我就來提前收網回家了。”

時間就發生在一霎那，春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撲通一聲掉進了水里。荷塘里的淤泥很深，這會兒春蠶怎么掙扎都使不上力氣，身子越陷越深，在水不停的往嘴里灌的時候，只能眼睜睜而又無助的看著弟弟在塘邊哇哇大哭。意識有些不清楚了，自己就這樣死掉了嗎？那弟弟怎么辦呢？他還那么小，誰來照顧他？然后眼前一黑，就沉了下去。這時，突然一股力量襲來，春蠶覺得眼前一亮，然后剛剛沉寂的聲音又恢復了。緩緩的睜開眼睛，弟弟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伏在自己身上，旁邊還有一個人，就是早上賣魚的那位人稱老馬的大叔。

“可以曬干做咸魚干，這也很好賣的。”

“沒關系。”

想著布袋里僅有的兩個饅頭和二牛哥給的十文錢，春蠶搖了搖頭說：

聽了部分兩人的談話，春蠶也想到，在來時的路上，快到鎮子口的不遠處確實有一大片荷塘，沒想到那里的魚那么多啊。如果打魚能夠賣錢，自己是否也可以去打一些呢？

回過神來的春蠶有些抱歉的看著弟弟，然后拉著他來到一個陰涼的地方坐下，從布袋里拿了一個饅頭遞給他，見小家伙狼吞虎咽的樣子，春蠶忍不住的說：

馬叔見小丫頭雖然柔弱，干起活來還真是有模有樣，就問道：

等兩人收好網，大叔把大魚放進筐里，小魚準備放生，被春蠶以拿回家喂貓為由留了下來。把漁網收好放到草棚里后，大叔就挑著兩筐魚準備回家了。臨走時，看著春蠶有些臟亂的衣服，就從筐里拿出一條一尺來長的魚遞給她說：

吃完饅頭的春鵲陪著姐姐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小孩子的思維其實很單純，特別是像春鵲這種老實巴交的孩子。他覺得有姐姐在身邊，就什么都不怕了，這會兒姐姐成了父母的替身。當然，春蠶內心的焦慮和迷茫他是看不出來的。

這樣想著，就在包子店花了一文錢買了兩個大饅頭，裝進肩上的布袋里，然后拉著弟弟往鎮外的荷塘走去。其實要說這荷塘離鎮子也不遠，但春鵲人小腿短，兩人硬是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到。不過此時太陽才剛出來，早上的風還有些涼絲絲的，春蠶拉著弟弟沿著羊腸小路朝那片荷塘走去。

最后又拿起樹杈，朝塘邊走去。荷塘里的魚其實挺多，隔著水面，春蠶就能看到它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游來游去的，可是卻怎么也叉不住一條來，重復多次無用之后，春蠶又想放棄了，這時，一條大鯉魚從春蠶的眼皮子底下游過，春蠶一興奮，立馬叉了過去，因為力道過猛，腳底一滑，向水塘里栽去。

“今天收成不錯，丫頭也幫了我不少忙，這魚你拿回家燉湯喝吧。”

“那這樣，我來幫你一起收網吧。大叔今天救了我的命，權當我報答你吧。”

“姐姐不吃嗎？”

“這樣啊。”

說完，把包子重新推回到了弟弟嘴邊，自己又開始啃起了硬饅頭。吃完后，春蠶感覺力氣又回到了自己身體里面，同時，對新的一天也又有了希望。

“慢點吃，別噎著。”

眼前有幸福地一家三口走過，有商販走過，也有自以為才氣的書生走過，更有光鮮亮麗的小姐走過，這些都沒讓春蠶的眼光追隨，因為這些人離現在的自己太遙遠了。最后，街上的行人漸漸少了，最后就剩下窩在路邊房檐下的姐弟兩人。夜幕降臨，春蠶摟著弟弟看星星，給他講故事，那是娘親小時候講給自己聽的。春蠶講的很用心，用心的忘了饑餓的感覺，忘了悲傷，也忘了這是無人的大街上。直到打更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春蠶才結束了自己的喃喃細語，然后也沉沉的睡去了。

“大叔你不打算回家嗎？”

“嗯，真的很好吃呢。不過，姐姐有這個饅頭就夠了，剩下的鵲兒吃吧。”

“小姑娘，我這包子個大、餡多又便宜，一文錢一個。”

看著春鵲有些菜青的臉，春蠶也心疼起來，弟弟還在長身體呢，三天就吃了幾個饅頭，大概真是饞到了，摸了摸兜里的銅板，春蠶一咬牙，拉起弟弟朝包子鋪走去。

第二天，春蠶是被早市的吆喝聲驚醒的。天才蒙蒙亮，不遠處的混沌攤和包子店已經早早的開業了。那空氣中的香味，讓春蠶饑餓的肚子不聽使喚的咕咕叫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那這天也不早了，你們也該回去了，否則家里該擔心了。”

說完，就拿起一張紙包了起來，春蠶依依不舍的把那一文錢遞到老板的手里，然后拉著弟弟重新回到了剛才的地方。還沒來得及坐下，春鵲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了紙包，一臉饞相的啃了起來。見弟弟吃的那么開心，春蠶也拿出布袋里早就變硬了的饅頭啃了起來。雖然不比肉包子美味，但春蠶實在是餓急了，吃的也很香甜。

“你這小身板你幫什么？我那漁網可是很重的呢。”

說完，就挑著擔子走人了。直到大叔的影子消失在日暮之中的時候，春蠶才拉著弟弟進了草棚，重新拉出漁網，按照剛才收網前的模樣布置起來，等到一切準備完畢，已經是半個月亮爬上來了。

“大叔，你明天不是不去趕集市了嗎？那這些魚你怎么處理呢？”

“好勒，我幫你包起來。”

“明天我要陪孩子娘回趟娘家，所以也就不去集市了。”

“嗯，天天守夜身體也吃不消啊。”

“姐，鵲兒餓了。”

看著擔憂的大叔，春蠶差點想把實情告訴他，但想著自己現在的處境，還是不要輕易相信別人才好，否則被人家賣了那就難辦了，于是就撒謊道：

“姐姐，真的很好吃，你也吃一口吧。”

“你是誰家的孩子，怎么跑到這種地方來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