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憂沒有讓石頭返回總部,這讓石頭暗松了口氣。相比起總部的平靜,他更喜歡鐵城的硝煙。
文明倒退,槍成了主要的武器,這種以火藥為擊發手段的古老武器,讓戰場上永遠飄著濃濃的硝煙之氣,讓戰場更像戰場,也讓戰爭變得更加的殘酷。
林戰大軍出現在城下的那天,風和日麗,是個出游的好日子,可惜誰都沒有出游的心情。已經撤空老百姓的鐵城顯得有幾分冷清,城頭是火熱的。
這是一場大戰,所有人的心里都非常的明白,此時身邊的戰友可很能會倒下,而自己也可很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
但他們不能退,身后就是親人所在,那是他們愿意用生命去守護的地方。
戰斗從城北開始,那里是第一聲槍響的地方,和暖的風把硝煙之氣帶到城南,士兵們并不羨慕城北那些飽飲硝煙之氣的漢子,因為他們知道,城南的戰斗也馬上就要打響。
“林戰來勢很猛。”畢克林沉聲道。在此之前,他曾經提議在城外布置阻擊陣地,讓林戰在見到城頭前先損失一些實力,胡憂并沒有同意畢克林的計劃,鐵城之外多是山地,按說可以很好的布置一些阻擊陣,畢克林是提議并沒有任何的問題,但胡憂另有想法。
城南的戰斗很快也打響了,還是林戰主攻,不死鳥軍團主守,胡憂并不急著和林戰硬碰硬,這是文明再次大倒退后的第一戰,沒有戰機也沒有坦克大炮,士兵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這樣的戰法,指戰員也需要一定的實戰來調整。
林戰號稱林河帝國的軍事天才,在此之前,胡憂已經多次和他交過手,大部份都是胡憂占的上風,不過林戰確實不是一個可以小視的人,他有勇,也有謀。
戰爭從來都不是美麗的,雖然它是以生命來譜寫。林河帝國的士兵在上級的驅使之下,壓低著身子小心的前進。沒有坦克的掩護,他們只能靠盾牌,這樣的攻城戰對他們來說絕對不會成為美麗的回憶。
很血腥。
是的,短短不過十分鐘,攻城部隊已經趟了一地,不死鳥軍團對這一戰做了充分的準備,每一個士兵都知道自己的位子在哪,都知道應該做什么。
重機槍突突的火蛇讓駕馭它的士兵感覺有些熱,不是熱血沸騰的那種熱,熱來自槍管。巨大的散熱孔每時每秒都在散出大量的熱,炙烤著周圍的空氣。
副射擊手有些郁悶,面對潮水一船的敵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為重機槍裝上一排排的子彈,他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主射擊手,那樣他就能把子彈像水一樣潑到敵人的身上,不過在看了眼運子彈的工兵,他又平衡了,那些扛著彈藥箱像螞蟻一樣在陣地上奔著的工兵甚至連子彈打到什么地方都看不到,副射擊手雖然不能開槍,至少他能看到子彈帶著怒火狂暴而去。
鐵城像一塊橫在大海之中的頑石,任林河帝國一浪一浪的拍打而毅然不動。戰爭已經打了兩個多小時,雙方的傷亡漸漸的增多,到處都響起對醫護兵的大叫,城南一個滿編的師團被打掉了三分之一,胡憂命令他們撤下去休整,換上一個全新的師團,繼續著之著的戰斗。
戰斗打得很苦,撤下去的士兵沒一個不是黑臉破衣服,不過能活著總歸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沒有傷著的士兵決定用睡覺來做慶祝。兩個小時高強度的戰斗真是太累了,在盡可能擊中敵人而又不能在敵人擊中的矛盾之中,他們消耗了大量的腦力和心力。
有人問:要具備什么樣的技巧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士兵。
是精準的槍法,還是料敵先機的智慧。
其實都不是,首先需要的是勇氣。對敵人開火需要勇氣,在子彈紛飛的戰壕后抬起頭更需要勇氣。
北門被林河軍沖破了一個缺口,一百多林河兵突入城中,這是一個危機的時刻,在戰爭中防守的一方確實是相對占便宜,可一但讓人突破,后果往往是失敗。人生可以有很多交失敗,可是在戰場上失敗,往往會失去一切。
第478團的一個營拿身體頂住了突進的敵軍,搶在他們擴大缺口前,把他們他都掃倒的同時,自己也付出了半個營的代價。
工兵不要命的用沙石封住那個缺口,戰爭似乎又回到原點,而后是另一個地方的突破,再封住,再突破……
循環往復。
“將軍,221團傷亡已經超過七成,讓他們撤下來休整吧。”林戰的副官眼里布滿了血絲,雖然他只是林戰親命的三個副官之一,可在他負責的那個部份里,傷亡名單已經厚厚一疊。他知道每一個士兵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而不是他手里冷冰冰的數據。
“沒有休整,命令他們,繼續進攻。”林戰的命令冰冷而無情。221團很多士兵和林戰都是老鄉,可那又怎么樣,這里是戰場,就算是父子都沒情面。
221團沒了,全員戰死,一個都沒能退回來,也許他們到死都不知道這一戰的意義何在,或許他們也不想知道吧。
又一個團頂了上去,成則立功,敗則炮灰,這就是攻城部隊。往往一個團的戰死不過是換來城墻的一個破洞,甚至是什么都得不到。在戰場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在這里死條狗也許還會讓人多看幾眼,死個人,再平常不過了。
會有人為他們哭嗎?
有,但為他們落淚的人永遠都沒有機會見到他們的最后一面,有機會見到這最后一面的,跟本沒有傷心的時間。
硝煙已經彌漫成大霧,百米開外若隱若現,刺鼻的血腥味讓人每一次呼吸都感覺火辣辣的,這永遠不應該是人類喜歡的氣息。
殘陽如血,槍聲比一開始小了很多,接到命令退出戰場的士兵慶幸自己還活著,不過想到明天的戰斗,他們卻又無法高興起來。
鐵城如一臺巨大的絞肉機,讓無數的生命消失在它的面前。只要戰爭不停止,它的吞噬就不會停止,打到最后只有兩種結果,一是絞肉機碎掉,一是生命全都被吞噬。
吃飯吧,也許明天就沒命吃了。
飯菜挺豐富,有肉,吃起來卻沒有任何的味道。士兵的嘴都是苦的,喝水都能喝出血腥味來。
今天的戰斗不過是這次大戰的開始,林河帝國的士兵已經損失超過五千,按這樣的消耗,十多萬的大軍其實也打不了多久,明天不命后天死,看來沒什么機會再回去見親人了。
一個士兵越想越難過,忍不住哭了起來。邊上的士兵默然的看死,生命只有一條,誰不怕呢。
可是軍隊不是哭泣的地方,兇惡的憲兵帶走了哭泣的士兵,一聲槍響過后,那個士兵再不用擔心明天的事,今天他就沒能過去。
林戰下了嚴命,擾亂軍心著死。
統計死亡的報表送到了胡憂的桌面,同樣是厚厚的一疊,最上面是一張清單,有些像禮單,可惜它給不了任何人快樂。
不死鳥軍團的傷亡人數大約是林河帝國的三分之一,得守城之利,他們的損失要小很多,可是這樣的利能支持多久,只一天而已,城防已經多久破損,要不是士兵用生命去堵住缺口,這城怕今天就破了。
“城破就打巷戰!”
一個熱血方剛的新入全小戰士滿不在乎的發言。
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沒經歷過巷戰的他錯以為那是很美好的場面。
畢克林有些尷尬的看了胡憂一眼,他知道胡憂肯定也聽見了。那士兵的聲音那么大,胡憂不可能聽不見。
“這也許正是我們要面對的。”胡憂搖搖頭道。鐵城之戰并不復雜,一個攻,一個守,結果不外乎兩個,贏或輸,平局是不大可能的,戰爭不是棋,沒有平局的說法。
“我們不怕巷戰。”畢克林表態道。來鐵城這些時日,他可沒有偷懶,各種應有的訓練,部隊都有練過,巷戰更是重中之重。
“這不是怕的問題。”胡憂從不懷疑畢克林的能力。這是一個出色的將領,這次鐵城的戰斗胡憂如果不親來,畢克林也能指揮好。
“那你……”
從用過飯到現在,胡憂一直在考慮什么,畢克林想知道胡憂的思路。
“我在想林戰為什么打得那么簡單。”
吃飯的時候,胡憂嘴里吃著,心里卻在回憶著今天的戰斗過程。從早上開始,林戰就拉開了戰爭序幕,隨后一個個師團被投入戰場,打完一個又一個,這個號稱林河帝國天才級將領的人,似乎除了猛攻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的手段。
這不應該呀。
雖然現在武器只剩下槍,可想比起古代這已經很先進了,古代的戰爭還有什么兵法什么計謀的,難道現在都不需要了嗎。
林戰,林河帝國年輕一代最杰出的人物之一。這幾年但凡是與林河帝國有關的戰爭,幾乎都是林戰親自指揮的。
來鐵城之前,林戰就知道這次的對手很可能是胡憂。對于胡憂這個對手,林戰很是服氣,卻并不害怕,因為他有信心打敗胡憂。
從今天的戰斗來看,對方的指揮官確實是胡憂。林戰從守軍的調動布防看到了屬于胡憂的那種細膩。胡憂的指揮與大多數將領都不同,他的命令往往細到每一個營,每一個連,甚至是每一個班。他能讓每一個士兵知道自己戰場上的位子,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
林戰自問在這個方面比不了胡憂,一個優秀的將領不會拿自己的短去攻對手的長,林戰有林戰自己的戰法,今天對鐵城的狂攻不過是林戰的掩飾。
他想干什么?
這是胡憂在思考的問題。以前,鐵城和銅城總部之間有一條秘密通道,這是能被在軍事上利用的,但是這條通道已經被胡憂下令毀掉了,林戰就算是想利用,也錯過了那個時機。
“我不覺得林戰能玩什么花樣。”畢克林搖頭道。他在鐵城呆了快兩年了,可以說對這里每一個地方都相當的熟悉。這里山多,霧大,當年胡憂領兵進攻之時,連戰機都用不了,也是靠地面部隊正面拿下的。換了林戰,難道能有什么了不起的辦法。
真沒有嗎?
林戰淡淡的笑掛在臉上。之前胡憂進攻鐵城的資料他非常認真的看過,那秘密通道已經無法利用他也知道,這些都不是他想要運用的辦法。
林戰第一天就對鐵城發動幾乎是不計傷亡的狂攻,究竟是打什么主意?
刺殺!
是的,這是胡憂慣用的伎倆,林戰準備把這招用回到胡憂的身上。今天的強攻其中是為了讓執行這一任務的人員潛入鐵城。
在那滿城的尸體中,就藏著林戰親自選出來的人。他們已經貼近了他們的目標地,有些甚至已經成功的入城。
不死鳥軍團有為戰友收尸的傳統,只要條件許可,他們會盡可能的把戰死的士兵找回去。可槍彈的威力讓很多士兵臉都打爛了,要怎么知道哪些是自己的戰友呢。
軍服和胡憂獨創的士兵牌,尤其是士兵牌,這是最能證明身份的。林戰之次利用的就是士兵牌,他計劃的第一步是掩護選出來的士兵在戰場上裝死,而后借戰場上的混亂,偷到不死鳥軍團戰死士兵的士兵牌,軍服是有工廠就能做的,士兵牌每一塊都有特殊的編碼,這個假不了,只能偷。
偷到士兵牌帶在身上,扯去最外層的林河帝國部隊軍服,露出里面的不死鳥軍團軍服,第一步就算是完成了,接下來,只需要被不死鳥軍團的醫護兵帶回去。(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