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夢)

卷十六漢唐王朝1640章虎王山

通往云城的官道上，一隊出殯的隊伍，占了半條街。打頭的是兩面大鑼，一路咣咣敲個不停。在他們的身后，是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棺材纏滿白布。棺材的后面，一大群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哭哭啼啼，囈囈呀呀，好不熱鬧。

“少帥，你搞得也太大了吧。”楚樹一身白色孝服，走在棺材之前，臉上的淚痕還很新，眼中卻沒幾分悲傷之意。

他還以為胡憂隨便找個棺材把陳大力裝進去，再找幾個人做做樣子就行了。哪知道胡憂的陣仗那么大，一家伙弄了百多個人，最有創意的是胡憂居然弄了幾個寡婦婆扮陳大力的夫人。這幾個老娘們哭得那叫一個慘呀，要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是假的，他還以為是真的呢。

胡憂這個孝子要比楚樹像得多，他不只是臉上有淚，眼里還有濃得化不開的悲傷。一看就是那種剛死了親爹的人。

“要搞就搞大一些。艾薇兒不是那么好騙的主，不搞得像一些，被她看出來，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其實胡憂一開始也沒想搞那么大。畢竟演員越多，就越容易出錯，再說這人也不好找呀。可他怎么都沒有想到，這一帶的居民居然是專業靠這個為生的。他才剛一提出要找人哭喪，嘩一下的，涌上幾百號人。這一百多口還是他選過的呢，要是全帶上，得上千人都有。

不得不說，專業就是專業。這一百多人，無論老小男女，一個個都哭都那叫一個真，而且一哭就沒有停下來過，這一點連胡憂都做不到呢。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前進，雖然是速度不快，卻相當的安全。一路上胡憂見到好幾撥艾薇兒探子，他們都是只看了一眼，就遠遠躲開了。畢竟混刀頭舔血的。多少有些忌諱。那話怎么說來著，不怕遇上死人，就怕遇上喪隊呀。

一天下來，走出三十多里地，許是走得累了。哭聲比一開始小了很多。而且不再是集體一起哭，而是像說好了一樣，分段試的哭，人停哭聲不停。絕對讓買家滿意。

“不知道陳大力將軍有什么感覺，我反正是有些受不了了。好家伙，這些人一哭就是一天，我腦門都疼了。”楚樹抱怨著。

這說是楚樹，胡憂都有些腦袋疼。當年自己哭的時候，還不覺得有那么難頂。現在聽人家哭，真是有些受不了。

“實在不行，明天我們也跟著一起哭。”胡憂提議道。

“不是吧。”楚樹瞪大眼睛道：“這聽著都已經受不了，還要自己上？”

胡憂笑笑道：“你不懂，聽人家哭會很難受，自己哭一下，就不會那么難受了。”

“還有這樣的事？”

“明天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奇怪了，為什么只有李云興的部隊。卻不見艾薇兒的部隊呢？”唐渾喃喃自語著。和秦明匯合之后，他們開始繞路。連著走了三天的山路，終于成功繞到艾薇兒的身后。本以為會見到艾薇兒，卻只見到李云興的部隊，沒有見到艾薇兒。

“他們什么時候能到？”秦明不關心艾薇兒在不在。他只關心這一仗怎么打。之前說好了，在這里與哈里森匯合，一起扯艾薇兒的后腿。可到現在，秦明也沒有見到哈里森。他的手里就只有王憶憂給的三十個人。這真要打起來，別說艾薇兒。李云興都可以輕易把他給煮了。

唐渾笑道：“想不到你也有急的時候，放心吧，哈里森將軍就在那邊的山谷里，我剛才已經發了信號，他們很快就會過來。”

秦明皺眉道：“你什么時候有發信號，我怎么沒……不，我知道了，你剛才往水里丟了一個葫蘆。那個葫蘆就是你們約定的信號。”

“不錯，就是那個。我就知道瞞不過你。好了，我們先休息一下，等哈里森將軍來了再說。”唐渾完全拿秦明當老朋友，在他的面前完全沒有那種不必要的客套。總是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秦明對唐渾的態度并不反感，其實秦明是一個非常好相處的人，只不過他總是冷著臉，讓人以為他很兇，不敢接近他，才顯得秦明很難相處的樣子。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哈里森出現在秦明的面前。相比起秦明，哈里森要顯得好很多，完全不像是同輩的。

“事情出了一些變化。兩天前，艾薇兒突然帶人離隊而去。”哈里森一到，馬上給大家說了他掌握的消息。

“知不知道艾薇兒去了哪？”既然哈里森已經來了，那么一切都將按計劃進行，艾薇兒的動向對秦明來說，又變得更要起來。

其實秦明并不比一般人聰明多少，他能強過很多人，是因為他想問題的方式與一般人不一樣。

一般正常的人，總是把所有的事全都裝在腦子里，別管有用沒用，時不時就會拿出來琢磨，秦明則不是那樣，他的腦子里永遠想的都是當前有用的，那些暫時沒用的，他會先放到一邊，有需要到的時候，才拿出來想。如果一直都用不上，他是想都不會想的。就像剛才唐渾在想艾薇兒去向，而秦明完全不關心，那是因為哈里森沒有出現。哈里森不來，整個計劃就無法進行，那艾薇兒到哪都是一樣的，跟本不需要去考慮她。

正因為想得比別人少而精，秦明才可以比任何人都反應更快。因為眼前所可能發生的事，他都已經全都想到了，遇事自然就不會慌亂。

哈里森搖頭道：“艾薇兒的身邊全都是高手，我的人無法追蹤，只知道他們去了北邊，目標是什么，現在還不清楚。”

“那就暫時不去管他，我們來說說這一戰的打法。”

清早，當最后一絲黑暗被太陽趕走的時候，一片烏云緩緩向虎王山而來。這片烏云就是李云興的部隊，他正在向虎王山發起進攻。

從李云興的排兵就知道。他是一個很自私的人。艾薇兒給他的二百黑俠，被他排在了最前邊。不管是炮灰也好什么都好，反正黑俠拿下虎王山，功勞和好處都是李云興的。如果黑俠沒用，全都被王虎給吃光了。那李云興就馬上事自己的人馬開溜。這就是他想了一夜的作戰方案

“來了。”王虎半瞇著眼睛，看著那隨來隨近的敵人。被齊齊罵過之后，他整個人都清醒過來，再不去關心什么援軍的事。而是一心布置自己的防御。

誰的成功都不是必然，王虎能打下現今的局面，也是靠他的努力和本事。在他的全力防御之下，就算是黑俠，一開始也沒有討得了好。

巨大的石頭一塊接著一塊的砸下。小小的山路，連躲的地方都沒有，而黑俠就是那種不怎么喜歡躲的生物，這么硬碰硬之下，居然讓王虎干掉了二十幾個黑俠。

有人說，才二十幾個，是不是少了些，那有什么值得說了嗎？

如果是普通人，自然是沒什么值得說的。可那是黑俠。就得說了。要知道在李云興帶隊以來，連戰七場，總共也就損失了七個黑俠而已，平均每一戰只死一個。現在和王虎打，才一開始就已經損失二十個。那還不是值得說的事嗎。

“可惡呀！”李云興氣得直跳腳。還好他不是一家伙派二百黑俠全往上沖，不然這會他的王牌全都成肉餅子不可。

黑俠再能打，那也是肉做的。那千斤大石壓下來，黑俠也抗不住呀。

“你們就得意吧。我看你們有多少石頭。”李云興哼哼著。日子還長得很，誰能笑得最后。現在可還不一定呢。

“王虎打得不錯嘛，看來就算我們不出手，他都可以頂幾天，甚至是能勝李云興。”唐渾遠遠看著虎王山的戰場，發表著自己的意見。

秦明和哈里森并不那么看。王虎的優勢在地形上。由于他的準備好，加上李云興的大意，還有黑俠的死腦子不閃避，才造成了這么好的開局，可接下來就不會那么好打了。要知道王虎干掉二十個雷俠的代價，可是扔了二千多塊巨石換來的。虎王山雖然是石頭做的，可它也無法再提供給王虎更多的石頭，王虎一開始就把自己手里的好牌全都打完了，接下來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只要有一個黑俠成功近身，王虎的人就是人家嘴邊的菜。

“看來快是我們動手的時候了。”哈里森嘆了口氣。他這輩子最不愿意遇上的敵人，就是黑俠。拼人拼，一個換一個，甚至是兩個換一個，都還能有些快感。拼黑俠，多少人上去，都無法讓哈里森有真正打仗的感覺。因為他們跟本從一開始，就是和死人在打，而他們卻要拿活人的命去換。

“不急，王虎應該還能撐一會。著大部份的黑俠都上了山，我們再說。”

齊齊此時正在王虎的身邊，親歷著這場人鬼大戰。黑俠是無生命體，基本可以說是和鬼沒什么分別。

站在這里看黑俠一個個往上沖的感覺，和當初第一次遇上雷俠時那種逃跑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怎么說呢，主要是心態，當時齊齊的心里更多的是怕，而現在，他有相信贏。

王虎不熟悉漢唐軍的暗語，他此時還不知道援軍已經到了，而且來的是秦明和哈里森。齊齊在收到消息的時候，本想第一時間告訴王虎這個好消息，但是他忍住了。人在絕望的時候，才能暴發出強大的戰力，王虎一開始打得很好，齊齊希望他能一直這樣打下去，至于援軍那邊，在秦明在，齊齊相信他們知道應該怎么配合的。

戰況如秦明料想的那樣，王虎在把所有的石頭都砸光之后，戰斗就變得困難起來。王虎的部隊從來都沒有真正和黑俠之種非人類士兵打過。加上他們一開始太順，很自然的就輕敵了。他們以為黑俠吃上一兩箭就會沒命，哪知道雷俠中十箭八箭就跟玩一樣，跟本都不當一回事。

錯誤的判斷，讓虎王軍付出了代價。第一防線才頂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整個被黑俠突破。而第二防線更慘，他們受到第一防線兄弟部隊的干擾，才十分鐘就被黑俠破掉。現在黑俠已經攻占三分這一虎王山，如果一切順利。用不了半天，虎王軍就不復存在。

“嘿嘿嘿，我看你們還狠不狠。”李云興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戰爭就是這戰，一家歡樂一家愁，兩家都越大越高興的。那是接吻，不是戰爭。

李云興出了口鳥氣，也人開心起來。李云興一開心就喜歡幻想，他此時把自己幻想成比胡憂還要強大的人物，指揮著他的軍隊，所向無敵。

李云興高興了，王虎都笑不出來了。這會王虎的眼睛全都紅了，那一個個倒下的，全都是多少的老部下呀。那么多年來。他們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哭，一起笑，也曾經幻想過。有一天坐了江山，你當王來我為將，可現在，他們一個個的倒下。夢想再也沒有實現的機會了。

“拿我的大刀來！”王虎再看不下去了，他要親自上場。活劈了那些怪物。

“虎王，你冷靜一些。”齊齊出奇的冷靜，一伸手拉住了虎王。

“我的兄弟在流血，你讓我怎么冷靜！”王虎大叫道。他能有今天的成績，也不是靠躲在后方指揮獲得的。第一線戰場，才是他真正成名的地方。

“可你現在是虎王，虎王軍之主。你死了，誰來指揮部隊？”齊齊喝問道。

“我敢不了那么多。”虎王這會血氣上腦，跟本就聽不進齊齊的話。他打仗的時候，齊齊還在吃呢，哪有資格教訓他。

齊齊心里暗中叫苦，怎么這些當頭的，一個個都那么喜歡往前沖，胡憂是這樣，王虎也是這樣。

齊齊管不了胡憂，但是他現在不能讓王虎去送死。他知道王虎現在是什么都聽不進去，他也不說了，直接一拳打在王虎的臉上，打得他一臉的血。

“現在清醒了嗎？”齊齊淡淡的說道。

這一次虎王山，齊齊算是出采了，打罵了王虎一頓，這會又給他一老拳，這真是可以說是英雄出少年呀。他現在還不知道，他對王虎所做的這些，都被人偷偷記錄下來，不久之后，出現在茶館說書生先的口中，成為傳奇的幫事。

秦明這邊終于動手了，再不動手，李云興就把虎王山拿下了。

秦明手里有五千支槍，而哈里森這回帶來了五千人馬。一人一支槍，早就已經發到了士兵的手里。

秦明的計劃很簡單，就是等到黑俠全部上山，一時半會趕不回來的當口，突然發力，進攻李云興的本部人馬。

李云興的部隊全都是從云城帶出來的，雖然沒有什么戰力，卻是他的寶貝。打了他們，李云興一定會讓黑俠回來解圍，那樣一來，虎王山的危險也就解除了。

當然這是最底要求，秦明從來不是那種小胃口的人，他要一次過，把李云興的部隊全都鏟掉。讓他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秦明的想法并不是做夢，他們的手里有五千支槍，雖然用來對付黑俠還不是那么足夠，但用來打李云興的土匪兵，那就是太容易了。只可惜這里山地，如果是草原，秦明能一個突擊就吃光李云興的部隊。

“你跟哈里森還是跟我？”一切準備就序，秦明問唐渾道。

唐渾想了想，道：“我還是跟你吧。”

“你可要想清楚，我的外號是血修羅，一般跟我一起上戰場的人，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秦明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種很奇怪的笑。

唐渾肯定道：“不用想，我就跟在你的身邊，我到要親眼看看，血修羅在戰場上是什么樣的。”

唐渾當然也聽過關于秦明的傳說，相傳但凡是跟秦明一起上戰場的人，很少能有命活著回來的。

說過是聽過，唐渾絕對不會相信秦明真是那種殺星。而且胡憂也曾經告訴過他，那些有關于秦明的傳說，有一些是碰巧，有一些是牽強附會，并不能真正說明任何的問題。

不過胡憂在對唐渾說這話的時候，不由又想起了那次在林梅森林抓雪靈猴的往事。那一次，秦明的小隊除了秦明之外，一個都沒有活著回來。那是秦明血修羅外號第一次被提起之時，胡憂很想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