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漢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山口設伏

“嗖!”

劉弋親自彎弓搭箭,一支響箭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刺破了山間的寧靜。

這里是廣寧縣以北的長城山口,在后世,它有個更為人所熟知的名字——張家口。

霎時間,山地兩側的伏兵紛紛掀開自己身上用于偽裝的樹枝樹葉,抄起早就準備多時的弓弩向進入了伏擊圈的鮮卑步騎發動襲擊。

“簌簌簌”

上千支箭矢組成的箭雨在一瞬間遮蔽了天穹,整個天空都暗了下來,

而在下一瞬,裹挾著恐怖的重力加速的狼牙羽箭狠狠地朝鮮卑人襲來。

“篤”

扎在手中充滿了草原風格的牛皮彩繪圓盾上的羽箭兀自震顫不休,率領這支兩千余步騎大軍的軻比能聲嘶力竭地大喊:“結陣!”

不消多說,這些與步度根部那種純騎兵截然不同的鮮卑人早有準備,他們步兵占比過半,盾牌帶的充足,

不管是挎在手上還是臂膀上的圓盾,

亦或是一人等身高的櫓盾都有。

軻比能看著無數從山嶺兩側的山崖上滾落下來的巨石,輕嘆了口氣,除了讓士卒繼續靠攏結陣,以及祈禱后面阿塔率領的援軍趕緊來以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嗚嗚嗚”

低沉悠長的牛角號聲在山巔響起,埋伏在山嶺兩側的漢軍伏兵,奮力向山下沖鋒而來。

“漢軍萬勝!”

耳邊滿是箭雨的呼嘯聲,和凄厲的哀嚎聲,以及漢軍近乎瘋狂的戰吼,軻比能仰著頭,看著沖下來的漢軍,不禁罵道:“這些該死的漢狗!怎么士氣如此高昂?”

“轟隆隆”

巨石滾落下來,砸在身前,激起一陣塵土,這些巨石目的倒不是為了殺傷,而是以封路和分割陣型為主,直接被砸死的鮮卑人非常少。

“咳咳...”

軻比能沒憋住氣,

被煙塵嗆的連聲咳嗽,

口鼻里滿是塵土令人窒息的味道,

他的手掌撐著崖邊“簌簌”掉落的土塊,粗糲的土塊甚至劃破了手指。

“準備反擊了,不能讓漢人順著山坡沖下來。”

軻比能拍了拍身邊的頭人,起身拔出刀,大聲下令:“弓弩準備!”

軻比能冰冷的命令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刺進了周圍傳令兵的心臟,傳令兵四散飛馳,將命令傳達了下去。

鮮卑人的步兵還算是訓練有序,在此時并沒有陷入慌亂崩潰的狀態,而是在各級頭人、部落首領的指揮下完成了結陣的動作。

“喝!”

大盾豎立在最前排,長槍頂在盾墻之上,一千多名步卒依次列成方陣,沿著山體兩側猬集成長方形,再往后,護在中心的便是呈三列隊形散布的棄馬騎兵充當的弓箭手,和兩翼的弓弩手。

接到命令,這些直接拋棄了戰馬的騎兵,在地上站穩身形,將箭囊放在地上,一支支尾翼雜亂的箭桿,稀疏地插在箭壺中,雖然鮮卑人的鐵質箭矢并不多,但這些僅有的箭矢,過不了多久,它們就會成為收割人命的毒蛇。

鮮卑人臨危不亂的反應顯然有些出乎了劉弋的預料,劉弋以為,這些鮮卑人在狹窄地形遭遇突然襲擊,應該被嚇得四散奔逃才對。

不過劉弋并沒有更改命令,他有三倍于鮮卑人的人數優勢,還有居高臨下的地形優勢,即便鮮卑步卒現在沒崩潰,他也要繼續沖鋒。

這次jing心準備的伏擊戰,劉弋非常有自信讓軻比能大敗而歸,甚至葬身于此。

漢軍陣中,校尉的令旗狠狠揮下,各部分的弓弩手部隊小校接到號令,紛紛大喊:“第一輪弓弩,準備。”

五個呼吸以后,最終的命令傳來。

“放!”

以四十五度角對準天穹的弓箭手們瞬間松開步弓極長的弓弦,被拋射出去的箭矢以極為迅捷的速度離開了步弓,在天空中到達最頂點后,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墜落進入鮮卑人的隊伍中。

而同時,弩手也在仰頭大略對準兩側山上黑壓壓的鮮卑人隊伍后,松開了扳機,以相較于步弓更為平滑的拋物線對鮮卑人進行攻擊。

鮮卑人驚恐地抬起頭,漢軍山上陣地里升起的箭雨仿佛烏壓壓的黑云一般,遮蔽了本就不多的陽光,隨后像是暴風驟雨一般襲來。

“嗖”

山間的樹干,僥幸救了一個鮮卑人的性命。

而他的同伴就沒這么幸運了,因為反沖的太快,漢軍的箭矢瞬間就把他扎成了馬蜂窩。

“救我!”

“啊我的眼睛!”

一部分沖的太靠前的鮮卑兵像是割麥子一樣倒下,呼痛哀嚎聲不絕于耳。

不用軍中的頭人們招呼,鮮卑兵挽著手里的騎弓就開始在山林間,與山上的漢軍對射了起來。

只不過,這種步戰對射從歷史上來看,在雙方士卒相等的前提下,大多數以手短的一方吃虧為收尾。

沒有別的原因,既不關乎射術的jing準與否,也不關乎兩方士卒的膂力,純粹是一個概率問題。

漢軍用的都是步弓和步弩,在射程上就是遠超鮮卑軍的騎弓,因為騎弓是用于馬上騎射的,跨坐在戰馬上彎弓搭箭,跟整個人直立在地面上射箭,弓的大小和射程是完全無法比較的。

只對射了兩三輪,最前邊的鮮卑兵就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大量的漢軍掃清障礙后繼續順著山體往下沖。

一旦漢軍近身,雙方就將陷入最為慘烈的肉搏戰中,這是極其考驗士卒戰斗意志和軍隊組織能力的戰斗模式。

“噗!”

像是插破了囊泡的聲音一樣,一個鮮卑人的刀盾手,無力地倒在了軍陣前。

谷憋 “干你娘的!”

吐了一口混著風沙的口水,軻比能扣緊了兜鍪,聽著耳邊漸漸開始減弱的箭矢呼嘯聲,他放聲大喝:“準備沖!漢人下來了!”

山上的漢軍還在彎弓掩射,將密密麻麻的箭矢傾瀉在鮮卑人的步兵大陣上,步兵的圓盾和櫓盾都被射的跟刺猬一樣,全是箭,更不要說槍兵和弩手了。

鮮卑人平射的弩手已經損失的差不多了,拋射的長弓手也早已射完了一袋箭,手指鮮血淋漓,手臂也都在打哆嗦,大部分失去了作戰能力。

戰時高強度的反復拉弓拋射,對弓箭手的損傷是極大的,再膂力出色、訓練有素的弓箭手也不例外,無非是多射幾箭與少射幾箭的區別。

而漢軍從山體上沖下來近戰,在這個射程里,山體兩側的漢軍弓箭手倒是開始逐步減少了拋射,害怕誤傷到友軍。

雙方不約而同地,像是劉弋預料的那樣,停下了對射,進入了白刃戰環節。

第一排盾兵,第二排長槍兵,長桿兵器露出的前端形成了恐怖的金屬森林,在秋日陽光的照映下,閃爍出了令人心悸的冷光。

“來吧!”

皇甫酈扯下礙事的披風,手擎腰刀,率先向對面的鮮卑兵沖了過去。

“不要猶豫!殺!”

胡車兒放聲大喊,一錘砸爆了一個鮮卑兵的腦袋,他的視線里全是越來越濃重的霧氣,那是濺在兜鍪上繼而順著縫隙流下的血液,在成千上萬人廝殺的熱浪中開始蒸騰。

馬超如猛虎下山一般勇猛地從山上沖下,手中的長槍帶著巨大的慣性,雷霆萬鈞一般戳破了擋在面前的鮮卑步卒,去勢未減,甚至把后邊的步卒都像串糖葫蘆一樣扯上了天,鮮卑步卒的血液噴涌出腔,濺在了他的鐵甲上。

“啊啊啊——”

一個鮮卑頭人近乎瘋狂地咆哮著,親眼目睹麾下士卒在短時間內的大量陣亡,讓他失去了作為一個生命來講,對死亡應有的恐懼。

他借著友軍的掩護,繞到馬超的側翼,上前一個箭步,撩起刀便劈向他的脖頸,這一刀又快又狠,反應稍微慢一點就要身首異處。

馬超匆忙架槍招架,讓那鮮卑頭人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被架了一個踉蹌!

這漢軍將領好大的力氣!

鮮卑人被馬超按在地上,槍桿卡在了脖子上,“嗬嗬”地喘著粗氣。

“給我死!”

馬超騎在鮮卑頭人的身上,揮拳如雨,沙包大的拳頭砸在其人扁平的臉上,竟然連著鼻梁一并砸塌進了面孔里,手上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

馬超又是幾下重拳砸落,眼見這鮮卑頭人,出氣多進氣少,是活不成了。

而整個戰場上,被困在谷底的鮮卑軍還是處于極端不利的態勢中,在鮮卑貴族的指揮下,鮮卑軍匆忙地調度著,等待著援軍的到來。

無數士卒砍殺在一起,軻比能大刀揮舞,青光閃過,剎那間當面的漢軍割草一般被攔腰斬斷,鮮血迸濺在軻比能的衣甲上,其人猶自直呼酣戰。

“架槍!”

“喝!”

漢軍槍兵喊著整齊的號子,長槍如林如岳,攢動的槍矛機械地揮舞著,向沖過來的鮮卑兵捅過去。

谷底鮮卑人的機動空間越來越小,漸漸地,每時每刻都有鮮卑人在陣亡,面對如同海洋一般包圍過來的漢軍,鮮卑人的士氣開始陷入崩潰前夕。

“阿塔的援軍呢?!”

軻比能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憤怒地質問。

過了半天,才有之前派出去的傳令兵狼狽地趕回來。

“大人,阿塔頭人的援軍被后面的公孫瓚部隊偷襲了!”

“什么?公孫瓚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阿塔說,敵人是從漁陽郡的沽水繞過來的,直接順著長城走,并沒有尾隨我們穿過上谷郡!”

軻比能的大刀劈飛一名漢軍,回過頭來看了看自己的左右兩翼,發現漢軍的陣型越聚越近,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該死!撤退!撤退!撤退!“軻比能咬緊了牙齒,揮刀朝著兩邊的漢軍砍去。

他知道這樣的戰局對他來說很不利,但這個時候,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他不敢再和敵人糾纏,否則,他的部下就會越來越少,到時候,他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突圍!突圍!“

軻比能一邊砍翻幾個撲向他的漢軍士兵,一邊大吼著向前方沖了過去,他已經做好了舍棄所有的代價,只要能突出去,哪怕是丟掉大部分的部眾也在所不惜。

但是軻比能低估了漢軍的勇悍。

當軻比能帶著殘存的千余人沖到堵在谷口的漢軍陣地前的時候,他忽然發覺自己的部隊似乎撞上了漢軍的鐵壁,無論自己怎樣揮舞著手中的大刀,都被密集的盾墻阻擋住了,根本沒辦法沖出漢軍的包圍圈。

“殺!“

“漢軍萬勝!”

堵在山口的漢軍士兵齊齊大喝,紛紛舉起手中的長槍大盾,向軻比能所率領的鮮卑人發起了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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