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男同事默許了,皮夾克笑著對池皎皎道:
“同志,你快給我們講講。”
這次任務是報道宋參謀長和薛營長的功績,多了解一點島上的情況,才能把稿子編輯得更準確更真實嘛。
池皎皎眼底閃過冷光,臉上笑意卻不減,指著東邊說道:
“哎呀,我嘴笨講不清的,我還是領你們去找顧營長吧,臺風來的時候他沖在最前面救援,你們采訪他準沒錯!”
三個記者卻并沒有跟她走的想法,高個子開口道:
“同志,我們下午會專門采訪部隊官兵,這會兒就先不過去了。”
“這樣啊,那我帶你們去找漁民老周,這次臺風就是他最先預測的,是大功臣,好多人都不知道呢,你們可得幫忙在報紙上多宣傳宣傳啊!”
池皎皎表現得格外熱情積極,說完她整理了下衣領和頭發,“到時候你們把我也拍進去,拍好看點,讓我也上回報紙!”
皮夾克被她逗笑,正要答應,高個男同事看了他一眼。
皮夾克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不好意思啊同志,我們相機出了點故障,今天怕是拍不了。”
池皎皎心底冷笑,他們剛才拍薛營長的時候,相機不還好好的嗎?
新聞報道講究的就是一個新字,正常記者上島肯定會爭分奪秒去到受災最嚴重的地方進行拍攝采訪,哪里會像這三個人神色悠哉,推三阻四。
報道受災情況?笑話,來做人物專訪的還差不多。
至于專訪人物是誰,就不用多說了吧。
池皎皎不樂意地撇嘴,“我還以為能上報紙呢,真沒勁兒,那你們在島上待多久啊,我明天過來拍行不行?”
人家好心給幫忙,他們卻兩次拒絕,皮夾克還挺不好意思的,他沖池皎皎笑笑。
“我們明天上午十點回覃市,在那之前你到門崗等著,我送你一張照片。”
池皎皎成功套出對方的時間安排。
明天上午十點離開的話,很可能后天一早覃市日報就會刊登出來,她得加緊了。
“看我,光顧著和你們說話都忘記時間了,你們先忙著,我得趕緊回去燒飯了。”
池皎皎撂下一句,轉身匆匆離開。
皮夾克翻著手里的本子,嘆了口氣道:
“最先預測臺風的是個老漁民,沖在第一線的也另有其人,這稿子還真不好寫啊。”
高個子看起來經驗十足,“有什么不好寫的,重點寫宋參謀長防風部署的英明決策,以及薛營長在搶險救災中的標桿榜樣作用,突出他們的貢獻,其他人一筆帶過就行了。”
他們都是辦事的小嘍啰,上面怎么要求他們就怎么寫。
另一個男記者擺弄著手里的照相機,出聲調侃,“來之前主編不都交代過了,還是說你看人家女同志長得漂亮,心亂了,就想跟著她走?”
皮夾克臉色微紅,拿本子拍了他一下,“去你的,人家是軍嫂,別亂說!”
這邊,池皎皎沒有回家屬院,而是來村子里找老周。
災后重建工作開展得如火如荼,部隊派了許多人手過來幫漁民們重新搭建房屋。
就地取材,已經有一批石頭房先蓋起來了,破損的船只也得到修補,軍民攜手,男女老少各有分工,忙碌著。
雖然受災嚴重,他們的臉上卻沒有出現絕望無助的表情,相反,精氣神都很昂揚,對未來的生活充滿希望。
看著這一幕,池皎皎心里不免感慨,默默無聞者辛勞奉獻,有人卻想輕而易舉地攫取這顆抗災的勝利果實。
“皎皎姐!”
周念拎著一個大網兜跑過來,黑瘦的小臉上掛著靦腆的笑容。
“皎皎姐,爺爺讓我把這個給你,我正打算去家屬院找你的。”
池皎皎看著網兜里幾只成人小臂長的大龍蝦和一條大黃魚,驚喜道:
“這是今天出海捕的嗎,個頭可真大!”
周念見她笑,心里跟著開心,“今天上來的第一網,丁隊長讓爺爺挑的,他說爺爺幫大家避過了臺風,以后每天都可以從撈上來的海貨里挑一兜走。”
“還是周叔會挑,剛好我最近想吃魚了。”
池皎皎接過網兜,笑吟吟地摸出幾塊錢和幾張布票月經帶票,遞給周念。
周念慌忙后退,擺手,“皎皎姐,我不要,爺爺知道會說我的……”
爺爺瘋病好了,村里人也愿意接受他們了,這是她從小到大的愿望,因為皎皎姐,這些愿望得以成真,她是自己和爺爺的恩人,怎么好意思再要她的錢。
“那就別讓他知道,”池皎皎將錢票塞進她的口袋,“你是大姑娘了,錢留著上供銷社買兩件里面穿的小衣服,再買點刀紙和月經帶,都是姑娘家實用的東西。”
月經帶票她手里有不少,懷孕用不上,對周念來說卻是極為難得的東西。
小姑娘跟著瘋爺爺長大,十七歲才來例假,以為自己要死了,嚇壞了,最后還是一個老大娘看不過去,教她用布條包草木灰墊在褲子里。
這個時代的人過得苦,農村女性尤甚,連基本的生理健康都沒辦法保障。
周念鼻子酸酸的,偏過頭擦了擦眼睛。
“對了皎皎姐,有件事爺爺讓我告訴你……”她小聲湊到池皎皎耳邊。
池皎皎聽完,嘴角勾起,“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讓周叔答應他們,給你安排工作你就乖乖去,可別浪費了這大好機會。”
還得是宋參謀長,為了讓老周配合記者采訪,部隊食堂的工作說給就給,那她們肯定要高高興興地接過來啊,不要白不要。
既如此池皎皎也沒有去找老周的必要了,交代周念幾句,她迅速回到家,根據拍到的照片,重新寫了一份新聞稿。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出島,在那三個記者之前,先一步把照片洗出來,跟稿子一起投到報社。
正當她準備出門去找顧錚用車時,家屬院外傳來一陣爭吵,其中孫美云的聲音最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