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也擔心有人進來看到,松手看了看門口,又拍了他一下,“以后再讓我看到你拋孩子,我不打死你才怪。”
周玉梅也嗔怪的瞪著他,“老幺也真是的,看得我心都提起來了,萬一沒接住,水泥地掉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只老虎就不得了了,現在還三只,惹不起我躲得起!”周懷安嬉皮笑臉著推起自行車,“我去老蝦子家了。”
一旁喂孩子的楊春燕,橫了他一眼,“去放下就回來吃飯。”
“曉得了。”周懷安蹬上車跑了。
周母看著吃奶吃的滿頭大汗的小九兒,“以前還說他乖,看樣子以后又是個調皮搗蛋的。”
這時候,周家明幾個背著書包跑進了院子,“奶,方田大隊的喇叭在喊,今晚六點半大隊曬壩放電影,要放兩場。”
周母聽后也高興的問:“真的啊?”
幾個孩子一致點頭,“嗯嗯!我們回來的時候高音喇叭還在喊呢!下午早點去占位置。”
周母樂和和的點頭,“要得,下午早點去。”
楊春燕笑道:“懷安他們去打鳥那天就聽說了,還以為不來了呢!”
周家明忙問:“幺嬸,幺爸曉得放啥電影不?”
楊春燕:“說是放紅樓夢和一江春水向東流。”
周家亮:“打仗不?”
“不打仗!”楊春燕記得以前看的電影紅樓夢是越劇,只記得黛玉焚稿那段了,一江春水另部她記得故事很凄慘,里面的插曲聽著很凄涼催人淚下,當時曬壩里哭聲抽泣聲一片。
這年頭沒啥娛樂,壩壩電影是最受歡迎的娛樂項目之一,也是大伙兒的精神食糧,還記得放《梁山伯祝英臺》后,還有人學著殉情的。
還有些小年輕,看電影一飽眼福是假,找對象、談戀愛是真。小伙子三五成群的在人群里晃蕩,趁機偷偷看人,看上了也不敢貿貿然就去搭訕,搞不好要挨打的。
一般都是許下好處,喊家里的侄子、侄女充當臨時紅娘,幫傳遞消息探查對方的情況,對方沒對象也滿意的,就會應約出去見一面,雙方攀談后有好感了,就回家讓家長請媒人上門說親,一說一個準。
幾個孩子失望的說:“不打仗啊?”
周母笑道:“不打仗的也好看,今晚早點煮飯吃。”
“早點煮飯吃了干啥去?”周懷榮兄弟幾個背著背篼走了進來。
周母看著滿身泥土的幾人,“你們咋耽擱了這么久?就等你們回來吃飯了。”
周懷山和周懷軍放下背篼,兄弟倆分別一屁股坐在木樁上,端起水杯喝了幾大口,“玉梅她們走后,我們就沒停的挖,一直到現在才挖完。”
周懷榮放下背篼,“挖十大功勞和那幾塊茯苓就挖了一個多小時,過去挖山藥的時候,又看到幾顆腳板苕,你們看,起碼有好幾十斤。”
他們當時都沒想到能挖出這么大的腳板苕,挖出來后覺得有空去林子里走走,說不定還有別的好東西。
幾人看到背篼里果然裝了大半背篼山藥和腳板苕,特別是面上那塊腳板苕,和人的大腳板真的特別像。
腳板苕,屬山藥、蔬菜、薯芋類。塊莖呈不規則的腳板形,外皮淺黑褐色,肉白色。
腳板苕單個長到十幾斤的都有,塊莖脆嫩細滑,吃著沒山藥的味道好,有微微的澀味。
腳板苕有很大的藥用價值,具有補脾養胃、補肺益腎的功效,對肺虛咳喘、脾虛久瀉、慢性腸胃炎、糖尿病、遺精帶下等癥都有療效。
《nn市藥物志》:腳板梢的塊莖能有效地促進潰瘍的肉芽生長,并能收水生肌,是面部爛瘡的良藥。研末治湯火傷及面部爛瘡。配豬腱肉服,治眼珠突出,俗稱螃蟹眼。
周母抱起那塊最少有十幾斤重的腳板苕,樂呵呵的說:“這塊不錯,家里種的都沒這么大,就留下來做種。”
她頓了一下,“你老漢兒已經把竹鼠剝出來腌起來放酒窖里了,晌午燒的燒的昨晚老幺留下的獾豬肉,晚上就剁兩只竹鼠燉腳板苕。”
楊春燕笑道:“我還把臘排骨拿出來泡起來了,晚上就燉腳板苕,吃臘排骨,吃了就去看電影。”
“要得!”周母笑著放下腳板苕,“家明去后山喊爺爺、老祖還有你媽和二娘回來吃飯。”
“哦!”周家明放下書包,就朝后院跑。
楊春燕把孩子給周母,跟周玉梅把背篼里的草藥提到水塘邊清洗干凈。
十大功勞的葉片有尖刺,兩人小心翼翼的把葉片放水里淘洗了幾下,就撈出來放背篼里。
塊根上面的泥巴和老皮刮洗干凈,茯苓塊根的縫隙里有很多泥巴,得用刷子把泥巴刷掉。
姑嫂倆把清洗干凈的塊根裝背篼里,提起來往回走。
周玉梅想想說道:“春燕,承包山林種草藥還真不錯,我天天忙著開店,沒工夫打理山地,我想把我那兩塊山地也用來種草藥算了。”
楊春燕聽后想了一下,“你沒功夫打理的話,就得種收成期長一點的,像白芨,黃精、玉竹這一類的草藥。”
周玉梅“我聽大嫂說,白芨要三四年收一次,我覺得時間剛好,要不我就種白芨吧?”
“種白芨的話,得等我們進山找到種子才行。”
“好,等你們找到白芨種子了,就幫我送下來。”
“找到了就給你送。”楊春燕看著騎著自行車過來的周懷安手里提著一個菜籃,“你買啥去了?”
周懷安揭開籃子上面的蓋子,“丁丁貓丈母娘蒸的糕點,讓我拿點回來給你們嘗嘗。”
周玉梅看了一眼里面紫紅色的糕餅,“好像是那種紫紅色的腳板苕蒸熟,再和面粉蒸的,看著就好吃。”
周懷安笑著點頭,“我吃著跟春燕去年做的山藥糕差不多,聽說他們家去年在河邊開了一塊荒地種的,挖了四五千斤,拉到鎮上才賣三分錢一斤。”
周玉梅搖頭,“太便宜了,跟種紅苕洋芋差不多。”
周懷安笑道:“他們開的荒田,產量高也還不錯。”
三人把草藥曬到樓上,下面的飯菜也擺好了,晌午就兩樣菜,一個獾豬紅燒洋芋,一個豇豆、茄子還有絲瓜混煮的素三鮮。
剛吃過飯不久,外面就聽到有人喊,周懷安跑出去一看,是王隊長和何建軍老漢兒。
“王隊長,你來我們歡迎!”他說著臉一下就沉了下來,“姓何的,我們不歡迎。”
“……”何父聽后上前一步想說啥,被王隊長拉住了,他尷尬的笑道:“小周,你姐在么?何家已經把錢準備好了。”
“在!”周懷安淡聲道,“王隊長,錢真的準備好了?我想我姐上午說的很清楚了,想要她簽諒解書,就拿兩千塊來,少一分都不行。”
“準備好了!”王隊長扭頭看著何父,“老何,你準備的錢呢?”
何父聽后苦著臉,“王隊長,那是兩千塊又不是兩塊,我家又不是開銀行的,去哪找?”說著又指著周懷安,“周老幺,你們不能這樣逼人……”
“我們逼你?”周懷安上前指著他,“何建軍去我姐店里鬧事,是我們逼你們去的?往我姐家門口潑糞水是我們逼的你們?
半夜三更的往院子里放蛇也是我們逼你的?一大把年紀了,黃泥都埋到下巴了,還是要點臉,為后代子孫積點德吧!”
“你、你、你……”何父看著周懷安,你了半天啥也沒說出來。
周懷安扭頭,“王隊長,你跟他們說,照我姐的要求把賠償金給了,我們就去簽諒解書,如果沒有,那對不起,慢走不送。”
王隊長臉上的笑都快繃不住了,“周老幺,對不住,我真不曉得他沒帶錢來。”
他想著上午他們回去跟何家老倆口一說,兩人就破口大罵,還埋怨何老四,說是就怪她兩口子出的餿主意,都怨她,還讓她拿錢出來給賠償金。
何老四又怪老倆口,說他們眼紅周玉梅的鋪子,害得她男人被關派出所,還要坐牢,吵著要老倆口拿錢出來。
他和黎嬸都聽不下去了,讓他們準備好錢再說,還沒吃晌午飯,老何就來找他說錢準備好了,讓他陪他一起來。
搞了半天是騙他的,從此以后他再管何家的閑事,他就不是人。
何父見他要走,忙拉住了他,“王隊長,我帶了錢的,帶了一千塊,先把建軍保出來再說。”
“你!”王隊長看著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無恥的人,“隨你!”
話音未落,何老四和黎嬸也急匆匆的到了,“王隊長,我們愿意和解。”
王隊長看著她,“錢帶上了么?”
何老四拉開背著的挎包給王隊長看,“你看,帶上了。”
這些錢有幾百塊是她兩口子挑貨賣攢的錢,其他的都是找公婆借的,兩人原本用這做本錢把生意做起來的,這下都花在娘家了,還不曉得怎么交代呢!
王隊長看后點頭,“周老幺,把你姐叫出來,我們把諒解書寫了,一起去派出所交上去。”
“進來吧!”
周懷安帶著他們進了院子,何家父女看著他家的房子、寬敞整潔的院子,還有停在院子里的拖拉機,后悔的臉都青了。
周玉梅接過何家父女一臉肉疼的遞來的錢,交給周懷安點清楚后,在王隊長的指導下寫了諒解書,和周懷安一起跟著他們去了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