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安放下雞公車,立馬去灶房倒了兩斗碗涼白開,遞了一碗給楊春燕,兩人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才算解渴。
楊春燕從挎包里摸了兩顆糖出來,給了周小琳,小丫頭甜甜的叫了她一聲。
周懷安揉揉她腦袋:“喊幺爸!”
“不喊,幺嬸給的糖糖。”周小琳屁股一扭轉身就跑。
“你幺嬸是我老婆,不喊我下次不給你吃。”
“幺爸!”為了甜蜜蜜的糖糖,周小琳只得扭頭不情愿的喊了一聲。
“小東西!”周懷安揮揮手,一屁股坐在屋檐下放著的草凳上,“鬼天氣,熱得要死也不下雨。”
“指天罵地的有啥用,該下的時候就下了。”周母說著把竹筐里的肉、肥腸還有大骨拿到灶房。
趙慧芳和李秋月將背篼里的草倒出來,妯娌幾個用撈草耙耙開晾曬起來,才去灶房幫忙清洗肥腸。
周懷安坐了一會兒,把雞公車推到后院豬圈旁邊的小屋,將雞公車豎起來靠墻放好,抱著李子樹蹭蹭爬了上去,坐在樹杈上摘了幾個吃了,才從樹上滑下,朝前院走。
楊春燕回屋放下挎包,把腰包解下來,發現腰圍一圈都捂出痱子來了。
坐到床沿邊,把錢從腰包里取出來,開始算還要給周懷安的錢。
蛇藥5角,藥鋤、小刀5塊,煙葉1塊……一共花了17塊2角,還要給他2塊8。
周懷安推門走進去一眼就看到放在床上的錢,遞給楊春燕幾個李子,“我的錢呢?不會用完了吧?”
楊春燕掰開吃了一個,才把錢和香煙遞給了他,“還有2塊8,還有兩包煙。”
周懷安見她沒再摳他的錢了,笑嘻嘻的接過,拿了一包香煙和錢一起揣兜里。
楊春燕拿出活絡油,“你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抹點在手膀子和手腕上揉揉。”
“要的!”周懷安脫下衣服,楊春燕倒了點活絡油在手心里,揉搓起來。
小手搓的周懷安心里癢癢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老婆,睡一覺?”
“滾”楊春燕抬手就給了他一下。
“又打我!”周懷安悻悻的穿好衣裳,“我出去逛一圈,下午回來和你一起去割半邊花。”
楊春燕把活絡油放好,“太陽那么大,你不睡會兒?”
“我去找一丁幾個問問。”周懷安惡聲惡氣的說,“要是找到是哪個偷我們的苞谷,逮到老子弄死他。”
“懷安,”楊春燕忙拉住他,“伱可別沖動,把人弄死了,你也要抓去槍斃!”
“我曉得,先問清楚是哪個干的,逮到了暴打他一頓,再喊他賠錢!”
“你心里有數就好。”楊春燕想想又叮囑道,“牛黃的事村里已經傳揚開了,在你那些朋友面前,把嘴巴閉緊點。”
周懷安指著自己,“你看我像傻的么?我先走了,太陽下山就回來和你一起去割草藥。”
楊春燕對他說的抱懷疑態度,“你自己看著辦,想掙錢就早點回來。”
“廢話!”周懷安走了兩步,又轉身回來,扣住她后腦勺,在她柔軟的唇上,重重的嘬了一口,“心狠的婆娘。”說罷還沒等楊春燕反應過來,就放開她跑了。
楊春燕的手放在唇上,懵了半響,才醒過神來,把錢放好,把小刀、水果糖、手電筒和電池從包里取出來,脫下出門穿的衣服,換上在家干活穿的衣褲走出房門。
堂屋門口的小背篼里還放著煙葉和藥鋤,楊春燕把煙葉拿出來放八仙桌上,拿出藥鋤朝后院走去,打算找兩根木頭做鋤柄。
到了后院見周母和大嫂在洗肥腸,李秋月和張秀香在納鞋底。
周母看了一眼,“還以為你要睡一會兒呢!”
“我找兩根鋤把,等老漢回來幫我把鋤把子鑲好。”楊春燕抽了幾根木棒出來,挑選韌性好的。
李秋月看了她一眼,“春燕兒,你買那么小的鋤頭做啥?”
楊春燕笑笑,“這是藥鋤,用來挖草藥的!”
“我看你昨天還挖了折耳根,能賣多少錢一斤?”
“三分錢一斤。”
“喲喂!”李秀月驚訝的看著她,“折耳根也能賣到三分一斤?”
“嗯!”楊春燕不想多說,拿著挑選出來的兩根木棒朝前院走去。
李秋月看著她的背影,不滿的說:“媽,等兩天老三和老漢他們就要上山砍樹了,懷安還是跟春燕一起挖草藥賣啊?”
“我曉得你在想啥子!”周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這個人啥都好,就是心急了點。你想想,他們兩個才去賣了一次草藥,門路都還沒摸到,你等兩天看看都等不得啊?”
她也想楊春燕能帶大的三個媳婦去挖草藥賣,但她也看出來了,楊春燕現在還不想提這事。
李秋月訕訕的點頭,“我想春燕帶我們去挖草藥的話,等修房子的時候,老熊和隊上的人問錢的事,我們就說是我們挖草藥賣的。”
趙慧芳和張秀香也在想,折耳根都賣三分錢一斤,其他的草藥恐怕更貴了,哪怕一次能賣兩三塊錢,也比去土煤窯挑煤炭干體力活強。
而且土煤窯還不是經常招人,都是活太忙的時候,才招人去干兩天,平時都是有關系的才能去。
楊春燕拿著鋤頭和木棒回到前院,又去拿了鐮刀到水井邊的磨刀石前開始磨刀。
她澆了些水在磨石上面,一邊磨刀,一邊在想要不要帶三個嫂子去挖草藥?
就她和懷安兩人去挖草藥賣,村里人不容易注意到他們,一旦家里幾個人都去,村里人很快就會發現草藥也能賣錢。
像半邊花,半枝蓮、魚腥草,益母草,還有艾草、菖蒲……這一類草藥,村里好多人都認識。大伙兒都去挖,他們就不好找了。
她還有一個顧慮,她和周懷安不管挖多少,賣的錢都是自己的,還有這年頭山上值錢的草藥應該比三四十年后多多了。
帶上三個嫂子雖說能多挖一些,但讓她把賣草藥的錢拿來平分,她又覺得劃不來,給少了又怕她們不滿意。
楊春燕想了一會兒,還是做不了決定,干脆戴上草帽,背起背篼朝石橋那走去。
走著,走著又想起前世不管是周懷安在還是他走后,周家兄嫂對她一直都很照顧。
特別是年紀大了后,遇到有病有痛,每次不是幾個嫂子輪流來照顧她,就是讓幾個孩子來照看她,這些情都是她欠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