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餐廳共有五名工作人員。廚師兩名，各掌握一道招牌菜。雜工一名，主要負責洗碗。剩下的兩個留在前廳當服務員，端菜遞東西做飲料。

殷樹在把下了的單子遞給廚房之后，就去給韓覺章依曼去做檸檬汁。

另一名服務員是一名中年人，矮墩墩的，他是粵省那邊來的，說三句話里就有一句是粵語。名字極其復古，姓李，名富貴。

如果一個人叫李美麗，李英俊，那人們聽了多半不會覺得此人美麗或英俊。但如果有人叫李富貴，李發財，人們多半認為此人一定有錢。

但是韓覺看李富貴的時候，稍一打量他，他就停下來對韓覺露出飽經社會的人特有的憨笑，韓覺視線一挪開，李富貴就挪挪椅子抹抹桌子，目標直指最佳員工。

幾分鐘之后，檸檬汁做好了。

殷樹跟章依曼在其他節目見過面，所以將飲料端上來之后，他就隔著柜臺杵著和章依曼聊天。

“你們怎么會來這里？還是兩個人一起。”殷樹問。

“來拍節目的，《我戀》，找地方吃飯，就找到這里。”

“難怪了，我還以為你們真的在一起了。”殷樹壞笑著說，不知是在打趣還是在打掩護。

章依曼笑。

“你們什么時候走？”

“明天晚上就走。”

“那你們明天中午還可以來吃一餐！”這開店快一個小時了，只來了一對客人，這讓殷樹對餐廳的營業很沒有自信，攬客就特別積極。

“你們這菜單都被我們吃完了，再來就真是托了。”韓覺在一旁忍不住吐槽。

韓覺聽著廚房傳來的各種聲音，有人在大聲詢問做菜的下一道程序是什么，有人在倒計時，偶爾還有互相打氣加油的聲音。

殷樹還是那句話：“我們這是第一次開店……”

“看出來了，”韓覺端起杯子示意了一下，“其他餐館喝飲料都有吸管的。”

殷樹恍然大悟，連忙去給韓覺章依曼拿吸管了。

“不愧是試吃員！一下子就找出了問題！厲害！”李富貴大聲叫好，并且開始鼓掌。試圖把他們的失誤掩蓋住。

殷樹也開始鼓掌，廚房里不明所以，但也跟著叫好，鼓掌。弄得韓覺耳朵又開始疼了，章依曼倒是笑得很開心。

過了一會兒，在廚房的姜恒喊了一聲：“4號桌，豬排飯好了！”

殷樹立馬過去端菜，還裝模作樣地看了一下單子，確認道：“4號桌，豬排飯。”

韓覺就十分想吐槽。明明就他們這一桌客人而已，還非要專門叫出具體的桌號來，搞得跟生意很好似的……

“豬排飯來咯！”殷樹喜氣洋洋地端著菜走來。

然后韓覺和章依曼就看到了那個號稱“有四十厘米大”的豬排。

那個豬排確實很大，比四十厘米只大不小。

“怎么樣？”殷樹一臉期待地看著韓覺，等著看韓覺驚訝的表情。這種超大規模的豬排是他們餐廳的殺手锏，他不信第一次看到豬排的人會不為之驚嘆。而且為了給韓覺他們一個下馬威，他們專門挑了一張更大的豬排來炸。

“哇！”章依曼揚眉掩嘴，十分驚嚇。

殷樹和李富貴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出了得意。

但是韓覺就不怎么驚訝。

韓覺看著眼前的炸豬排，看了幾秒，臉上浮現一絲笑意，對殷樹說：“我等下叫我經紀人一起過來。”

“哈哈哈哈！吃不完的話可以打包。”殷樹很高興。雖然沒等到預期中的驚訝，但韓覺這種變相的夸贊聽起來也很好。

韓覺搖了搖頭，看了看李富貴，嘆了一口氣，說：“你也把你們廚師叫出來吧，到時候別說我們欺負你們。”

“？？？”殷樹有點反應不過來。

李富貴終于聽出韓覺話語中的殺氣，大驚失色，原來剛才那句話不是在夸豬排大，而是約架來著！

李富貴連忙問韓覺哪里不滿意。

豬排的色澤金黃，炸得外酥里嫩，恰到好處，讓人看著就很有食欲。盤子的邊上輔以卷心菜絲和新鮮小番茄，擺盤也是相當好看的。怎么看都沒有問題。

韓覺要他們把菜單拿過來，菜單拿來之后，韓覺指著菜單上面的炸豬排，給殷樹他們看。

“比照片上的豬排還大，不滿意咯？”殷樹覺得韓覺存心找茬，太惡劣了。

“不要為了節目效果胡亂搞事！做菜，我們是認真的！”李富貴一臉嚴肅。

韓覺真的笑了：“醬料呢？”

殷樹和李富貴看看菜單，再看看桌子上的豬排，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殷樹雙手抱頭，張著嘴，眼睛瞪得快掉出來了。他剛才光顧著看韓覺的表情了，竟然沒發現炸豬排上沒有倒醬料。

李富貴皮比較厚實，不以為恥，甚至忘了剛才說的什么做菜他們是認真的，又開始鼓掌大聲叫好：“……不，不愧是試吃員！太厲害了！”

“少來了！”韓覺感覺這個店太荒唐太不靠譜了，他都沒力氣生氣了，“只要是正常人不眼瞎都能看到好嗎……你們這個店別開了，會虧的。”

“對不起對不起……”殷樹連忙端著豬排往廚房一流小跑。

不一會兒，廚房里傳來殷樹憤怒的喊聲：“你們怎么搞的！沒有醬料的炸豬排讓我端出去！”

好像他才是顧客一樣。

“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姜恒弱弱地說。

豬排被重新端上來之后，上面多了一層厚厚的醬汁。

“這醬汁是獨家秘方。”殷樹和顏悅色地介紹。

這時候餐廳外面傳來了客人的對話聲，殷樹正想要去招待。結果剛要轉身，就聽韓覺再次開口：“等一下。”

殷樹全身一下子緊繃起來，以為豬排又出了什么問題。他把豬排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個遍，什么問題也沒發現。

“我們進來的時候，你第一句話說的什么？”

“……歡迎本店？”

“再下一句。”

“你們是本店第一位顧客……”

韓覺目光灼灼地看著殷樹。

“……進屋隨便坐？”

韓覺像趕蒼蠅一樣把殷樹給揮手趕走。

“營業第一天不打折也就算了，第一位顧客竟然也沒有打折，這個店運營的太差了，肯定要虧。”韓覺跟章依曼吐槽。

章依曼一邊哄著怨氣滿滿的韓覺，念叨著“對的，肯定要虧”，一邊笑著給韓覺切豬排。

韓覺吃了一口沾染了將豬排，品了品，皺著的眉頭這才有些舒展。

“還行，你也吃。”韓覺夾了一塊豬排遞到章依曼的嘴邊。

章依曼笑嘻嘻地張嘴吃了進去。

“超級好吃！”章依曼嘴角控制不住地揚著，眼睛都瞇起來了。

“有那么好吃么？”韓覺又吃了一口，覺得只是一般般。

“有！”章依曼笑著咽下食物，又張開嘴，“啊”

韓覺又送了一塊進去。

豬排和秘制醬料搭配一起，章依曼吃著確實感覺不錯，但讓她感覺真正好吃的，是韓覺第一次吃飯的時候把菜送到她嘴邊，而不是送到她碗里。

“大叔啊，我聽說天蝎座的人啊，如果生活里展露出了一點點喜歡，那實際上已經在心里存了很多很多的喜歡，”章依曼問著韓覺，“是不是這樣呀？”

韓覺不太感冒星座的東西，一口一口吃著豬排，隨口回答：“這不是屬蟑螂么？在家里發現了一只蟑螂，其實角落里有了一窩蟑螂。”

“噫，你好膩心呀”

章依曼笑著拍了一下韓覺，原本浪漫的東西一下子變惡心了。但她想著想著，就笑了出來。

“干嘛？”

“沒什么”

“吃吧。”

“好”

以前網上有粉絲提問章依曼，問怎樣才算在愛情里找對人。

章依曼不知道怎么回答，后來去問韓覺，韓覺說談戀愛跟試鞋差不多吧，鞋跟腳都會變形，還是得走著瞧，如果感覺越走越舒服了，那就算是遇到了對的人。

章依曼覺得自己運氣真好，第一個喜歡的人就是對的人。

后來陸陸續續來了客人，客人有老有少，有華夏的也有外國的。

殷樹和李富貴按捺住興奮，開始笨拙地招待起了客人。

客人里有些看到明星很開心，大部分都知道他們在拍節目，就沒打擾，只把自己當成顧客。

但是工作人員在工作沒法要求，還有韓覺和章依曼呀！

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子從側面靠近了韓覺：“請問是韓老師和章老師嗎？”

“不是。”韓覺低著頭回道。

女孩子瞪大了眼睛，一口咬定：“……你是！”

“那你還問，”韓覺喝了一口飲料，擦了擦嘴，“有什么事？”

韓覺不喜歡私人時間遇到粉絲，特別是在吃飯的時候。他也不是一開始就討厭吃飯時遇到粉絲的。通常給一個人簽就要給整個餐廳的人簽，即便有些人根本不認識他，但也會湊熱鬧的來要簽名，弄得韓覺很煩，飯總是沒法好好吃。

“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的歌！包括你的英文歌，我也都聽了，超級喜歡！”女孩子很興奮。

“啊，謝謝你了。”韓覺謝過女孩子之后，就問她要不要簽名。

小粉絲當然是要的。

“因為韓老師你專輯遲遲不發，我都沒心思學習了。”粉絲抱怨韓覺還不出專輯，歌太少了，雖然耐聽，但還是想聽得更多。

遇到這種催更的粉絲，韓覺笑了，笑得十分和煦。

韓覺笑著說：“那就別學了。”

小粉絲：“？”

章依曼連忙小聲提醒韓覺：“這時候應該鼓勵她好好學習啦！”

“算了吧，”韓覺擺擺手，“這種借口都用上了，我看她是真的不想學了。”

女粉絲雖然知道韓覺嘴很毒，也很喜歡韓覺的毒，但自己吃毒的滋味絕對不好。

粉絲走后，韓覺和章依曼繼續吃。

他們點了豬排飯和蛋包飯，兩個人一起吃，很快吃完，就在韓覺準備起身離開這里的時候，他聽到身后傳來一對母女的對話。

母親大概三十多歲了。女兒大概才五六歲。

“媽媽，這里為什么沒有明星？”

“剛才給我們檸檬汁的人，是媽媽曾經喜歡過的人啊。”

“他是藝人嗎？”

“是啊。”

韓覺回頭，看到了一臉幸福的女人。女人的目光直直地盯著那端著豬排奔來走去的殷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