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天國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戰前(一)

片略顯灰色的淡淡陰云從遠方的天際飄來,被遮擋住光下,一絲難得陰涼的掠過行進在沙漠里的人們的臉頰。

這讓那些正被酷熱煎熬的士兵感動說不出的舒暢,他們的腳步不禁略微放慢,希望能跟隨著那片從陰影多些時候,而后面的人則不住的加快步伐,希望能早些走進那片陰涼。

這樣一來,長長的隊伍就不免稍微有些混亂了,這讓騎在駱駝上的納德維不禁一陣懊惱,他半直起身子不滿的看著前面擁擠得有些走形的隊伍,稍一用力帶動韁繩向前奔去。

“你們在干什么?”納德維用馬鞭指著那些擁擠在一塊小洼地里的士兵,當他再看到有一輛輜重車子正好陷進一個沙窩之后,他的怒火更加旺盛。

“殿下,車子陷沙窩里了,”一個正用長矛撬著車輪的小隊長躬身行禮“后面的人又向趕,所以就都堵在這里了。”

“你們只不過是想偷懶!”納德維憤怒的在空中一揮鞭子“我們是要去收復圣地,可你們就為了這點涼快不肯前進,安拉的仁慈是不可能降臨到你們身上的!都快點走,那車子不用去管它!”

“可是殿下,這是我們的埃米爾使用的器具,如果我們扔下這車子,埃米爾會生氣的。”

隊長倔強的解釋著,這個拉赫曼部落的族人看著蘇丹的兒子,眼中流露出的不滿讓納德維地怒火更大,看著這個明顯不把自己的命令放在心上的小隊長,他的手不由慢慢握住了彎刀的象牙曲柄。

一片腰刀出鞘的聲音霎時從納德維身后響起,他的衛士警惕的盯著那些滿臉灰塵下的雙眼里露出憤怒情緒的士兵。

“你們要干什么?”納德維臉色青紫地看著那些士兵,他能感覺到那些部落士兵地憤怒,但是做為蘇丹兒子的驕傲卻讓他不能表現出任何的怯懦和讓步。

“拉赫曼埃米爾是蘇丹最尊貴地兄弟。殿下你這么做不只是侮辱埃米爾。也是在侮辱蘇丹!”小隊長黝黑地臉上顯露出異于常人地嚴厲神態。他這個時候甚至把長矛對準了騎在高大戰馬上地納德維。同時他那種決絕不馴地神態能讓所有人意識到。他這個樣子絕對不是裝腔作勢!

“你居然敢對蘇丹地兒子……”納德維憤怒地攥緊了刀柄。可是隨著一陣急促地馬蹄聲。他看到了從前面隊伍里奔跑過來地幾道身影。

“拉赫曼!”納德維從嘴角里迸出這個名字。看著在身后揚起一片沙塵地來人。他覺得一股憋悶地感覺讓他想用手里里地鞭子狠狠教訓一通這下賤地士兵。

拉赫曼地身影在沙地上拉得很長。看上去就好像顯得比他本人顯得更加高大。而納德維顯然并不喜歡這種樣子。他倔強地盯視著越來越近地拉赫曼。可是隨著來人逐漸行近。他地臉上慢慢開始變得慌亂起來。當他終于確定和拉赫曼并轡而行地那人正是自己畏懼不已地父親之后。納德維立刻覺得四周地炎熱變成了徹骨地寒冷。

“這里發生了什么事?”催馬來到混亂地士兵群前地薩拉丁皺著濃重地雙眉看著自己臉色蒼白地兒子和那些一臉憤慨地士兵。

他能感覺到身邊拉赫曼似乎在看好戲般地嘲笑神態。而且也能從那些士兵充滿激憤地神態上感覺出陣陣令人不安地躁動。

“父親!”納德維用力讓自己的腔調變得平和些,他能感覺的到父親對面前發生的一切從心頭涌起的憤怒,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盡量讓自己沉靜下來,沙漠貴族的尊嚴讓他無法忍受那些粗俗的士兵對自己如此的無理輕慢“這些人他們不肯向前走,而且還為了一輛車子違抗我的命令!”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薩拉丁原本就被沙漠里的陽光照射得一片黝黑的臉上顯得更加漆黑一片,緊皺的雙眉甚至牽扯得臉頰上的傷疤在不住顫抖,這讓他的臉色看起來顯出一抹和平時截然不同的猙獰,那種樣子讓納德維甚至覺得充滿令他不安的陌生。

“蘇丹!”即使是面對偉大的蘇丹,小隊長倔強的神態也沒有任何改變,他始終緊緊盯著薩拉丁充滿威嚴的的臉,甚至對旁邊的拉赫曼都沒有按照慣常的習俗行禮祈福,

“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薩拉丁看著那個小隊長淡淡的問,他的聲音并不很響亮,但是卻還是讓那個小隊長畏懼的低下了頭,可他立刻又倔強的直起身子,用盡量平靜的腔調回答著:

“蘇丹,我是拉赫曼埃米爾的庵下的一個下謝宰,”小隊長大聲回答著,他的頭上這時一片不知道是因為炎熱還是緊張溢出的汗水,可他那種倔強的神態卻始終沒有改變“納德維殿下要我們拋掉這輛車子,可這是埃米爾的儀仗。蘇丹!儀仗是埃米爾的尊嚴,也是效忠蘇丹的證明,我們就是為了這個證明和納德維殿下才有的爭執!蘇丹陛下,這難道有什么錯誤嗎?”

一陣低聲的附和從小隊長四周響起,那些他的手下不住的小聲應合著他的聲音,同時越聚越多的士兵開始向這個洼地聚攏過來,整個隊伍甚至開始慢慢的停下前進的步伐。

“就是因為這個?”薩拉丁陰沉的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波動,他慢慢的抬起頭看看頭頂已經掠過的那片陰云,看到士兵們似乎本能的隨著那片陰云移動眼神的樣子,他的嗓子里微微發出一聲沉悶的哼聲“和安拉的圣地相比,我們每個人不過是他的奴仆,不論是尊貴的蘇丹還是普通奴隸都要在安拉的危險下下跪,那么一副儀仗難道就能讓我們停止前進了嗎,還是一個奴仆的尊嚴要高過真主呢?”

薩拉丁地眼中露出了一絲凜冽,而他的話這讓那個小隊長和他身邊的士兵露出了一片恐慌之色,他們知道蘇丹的怒火是多令人恐懼,甚至他們能感覺到即使是蘇丹身邊的拉赫曼,這時也開始避開眼神看向其他地方。

“可是這一切卻只是因為對主人的忠誠,這也的確是安拉予以贊許的,”薩拉丁的聲音忽然變得輕緩起來,他看著那個小隊長微微點著頭,然后帶動馬韁繞著那輛陷在沙窩里的馬車轉了一圈。

因為這么點東西就讓這么多人在沙漠上流汗,”他抬曼微微點點頭“我地兄弟,我知道這些依仗對你地尊嚴意味著什么,我也知道用金錢衡量這些東西很不禮貌,可我希望付給你一筆款子,不為別的,只為了不讓這些士兵在沙漠里再受罪。我們的士兵是為了光復圣地而戰的,安拉為證,這是我們的光榮。”

聽到薩拉丁地話,拉赫曼的臉上霎時微微一陣抽搐,他聽到四周士兵發出地低聲感嘆,也看到更多的人露出的恭敬神態。這讓他從心底里覺得陣陣不快,一種對薩拉丁從心底里涌起的憎恨,讓他有種想拔刀砍向面前這個老人的沖動。

“一切按您的吩咐,蘇丹。

”拉赫曼盡量平靜著自己地情緒,他知道任何對蘇丹的不敬都是不明智甚至是愚蠢以及地,這個時候的薩拉丁固然是埃及地蘇丹,但是距離整個阿拉伯世界的英雄,也已經只是那么一線之隔了。

“那么,我繼續前進,圣地就在我們地前方!”薩拉丁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個臉上露出怔怔神態的小隊長,然后用力一揮馬鞭向前馳去,他始終沒有再看一眼自己的兒子,就好像納德維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記住這個人的名字,休息時候讓他來見我。”拉赫曼向身邊的一個侍從小聲吩咐著,他的下巴向那個小隊長微微一抬,然后立刻跟在蘇丹身后揚起的一片塵土飛快的向前奔去。

看著相聚離去的父親和那個可惡的拉赫曼,納德維的嘴唇不禁繃得緊緊的,他沒有想到自己會受到這樣的侮辱,雖然父親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他什么,可是看著那些士兵躲躲閃閃的眼神,聽著四周令他難堪的陣陣議論,他感到自己的臉上說不出的火燙,那種憤懣的感覺讓他甚至覺得自己就如同一個被人當眾抓住的小偷!

憤恨和說不出來的感覺充斥著納德維的內心,在那一剎他的心底忽然有個聲音在不停的喊著:“如果我是蘇丹,如果沒有這樣一個人總是壓制羞辱我,如果給我這樣一個機會……我愿意把一切都奉獻在清真寺里!”

在一片歡呼聲中,赫拉克留隨在女王的身后登上了王宮的鐘樓,在這座耶路撒冷城里地勢較高的地方看下去,原本對外面一片哄鬧聲毫無準備的主教立刻被驚得不輕!

黑壓壓聳動的人頭在他能看到的每一條街道,每一條小巷,每一塊空地上擁擠成一片!

低沉,卻如陣陣悶雷般的聲響在王宮外此起彼伏,沒有人帶領,但是卻不約而同唱起的圣歌不知從什么地方開始響起,雖然單調可是詞句中充滿的虔誠在這時即使是最遲鈍的人也能深深的感覺出來。

這種躁動讓赫拉克留感到不安,他有些惶恐的看著盡量保持著尊嚴和平靜的女王,可是他看到西比拉垂在身側的手指已經因為捏緊衣襟而變得蒼白,而她原本盡量凝重的臉上這時甚至透出了一絲憤怒。

“陛下,我們已經沒有辦法,我們必須承認他的地位和權力,”意識到西比拉心思的大主教一邊站在陽臺上向下面的民眾招手,一邊盡力阻止著女王可能會做出的蠢事“如果沒有一個人帶領,那么耶路撒冷就危險了,陛下你想想當初我們的祖先是如何對待撒拉森人的,這難道還不能讓您下決心嗎?”

“可是那個貢布雷他要的,是耶路撒冷!”西比拉的嘴里迸發出一絲凜冽“他居然要我承認他是耶路撒冷的守護者,這難道不是在篡奪嗎?”

“可是我們已經沒有選擇,陛下您已經聽到了人民在為他唱圣歌!他們把他當成圣徒甚至是圣子!”大主教憤怒的發出一聲低吟“這是我見過的最大的褻瀆,這是對上帝和主基督的褻瀆和冒犯!”說完他用力一頓手里的十字權,但是接著他的腔調變成了一片無奈“可是我們沒有別的辦法,我們沒有軍隊,而他帶來的是現在耶路撒冷唯一健全的軍隊,上帝至少在這個時候是站在他的一邊了。”

“上帝是站在卑鄙的篡奪者一邊嗎?”西比拉回頭怒視著明顯變得見風使舵的大主教,可最終她在狠一咬牙之后先前走去,站到了突出在塔樓外的原型陽臺上,向下面仰望的民眾發出空洞的宣告:

“耶路撒冷的人民,我們的王國面臨著最大的災難,但是正如上帝以往賜予我們的恩典一樣,我們依然有著能讓我們擺脫危難的力量!那就是,上帝賜予了我們他的寵兒……”

一片歡呼,一片喧囂,一片不知道夾雜著多少復雜清晰的吶喊相應,似乎整個耶路撒冷都在這時因為得到了一個上帝寵兒的眷顧而興奮起來。

薩拉丁的可怕在這時似乎變得微不足道了,雖然只有最天真的人才會有這么幼稚的想法,但是這卻已經足夠讓這座幾乎完全陷入絕望的城市重新迸發出回光返照般的生機!

而就在遠離這一切的一段偏僻的城墻上,倫格正在赫克托爾的陪同下沿著城墻上的甬道慢慢走著。

他的腳下,是厚重踏實的墻體,站在這座不知遭受過多少戰火浩劫城墻上,他似乎感覺到了那一陣在冥冥之中和久遠時代連接起來的奇妙牽連。

“這就是我們的耶路撒冷。”倫低聲自語。

“是的,這是您的耶路撒冷。”白化病人的回應聲很低沉。

聽到這句顯然別有所指的話,倫格卻只是默默的點頭,然后他看著城外那一片一望無際的高低起伏的戈壁發出一聲重重的嘆息。

來到這個時代的時間很長嗎,但是他卻覺得似乎自己在這里已經整整一生,甚至有時候他都懷自己是不是曾經真的在那個遙遠的未來生存過。

“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倫格回頭看著赫克托爾,望著白化病人凝視自己的眼神,他用更加凝重的聲調肯定說“請記住掌旗官,這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

“是的,我的大人……”

赫克托爾低頭向著倫格躬身行禮,他的嘴角微微顫動。

可是就在他剛要再次開口說話時,一聲夾帶著尖嘯的鳴響忽然從他們頭頂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