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顯出遲疑的阿歷克斯,倫格提馬向前,他仔細看逐漸拉長的隊伍,隨著看起來稍顯傾斜的隊列漸漸清晰,倫格的臉上微微晃過些許陰郁。
那無疑是一支可怕的撒拉森軍隊,從山上看去,完全由騎兵組成的兩翼和由密密麻麻的步兵組成的中央部分就象一個正在緩慢移動的弦月般向山丘靠攏過來,隨著隊伍逐漸靠近,在山丘上都能感覺出的震動刺激著近衛騎兵們胯下的戰馬發出不安的嘶鳴。
倫格微微象左右看了看,這是一道長長的幾乎橫貫這片戈壁的高丘,從山丘左邊隆起的一片斷梁把山丘象被用斧子砍過似的截出了個大大的缺口,而右邊面對撒拉森軍隊,并不十分陡峭的山坡,和自己身后另一邊籠罩在陰影里的陡峭坡地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人,”阿歷克斯緊張的跟上去,他不知道倫格要干什么,但是對面撒拉森人的聲勢卻讓他感到陣陣驚心。看著那些沿著山脊綿延而來的敵人,阿歷克斯開始對自己剛才的豪邁充滿了疑問,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完成保衛大人的使命“我們應該怎么辦?”
“跟緊我,阿歷克斯。”倫格調動馬頭,順著山脊緩緩的向右行去,而在那個方向平原上,撒拉森軍隊略顯前伸的左翼騎兵正慢慢沿這崎嶇不平的山路向山丘下行來。
“不論那是誰,他們都不可能逃掉了。”
拉赫曼向身后的一個將軍隨口說著,他地眼中閃動著陣陣興奮。剛剛得到消息時就決定冒險的他沒想到居然真的等到了密報中提到的這支使者隊伍。
“埃米爾我們只要殺掉這些人就可以了嗎?”將軍盯著山上的敵人也興奮添了添嘴唇,他當然知道為什么埃米爾會冒險帶領軍隊穿過法蘭克人的堡壘去伏擊這支隊伍,當他想到這次襲擊成功之后的巨大回報時,他就不由對埃米爾的真知灼見感到無比佩服。
“不是殺掉這些人,只需要殺掉其中一個。”拉赫曼抬手指著山頂上一面旗幟下隱約晃動的人影,可當接著看清那面旗幟之后,他的眼睛忽然一閃嘴里發出一聲憤怒地低吼:“不,給我殺光這里所有的人,我要他們所有的人都死!”
“遵命埃米爾!”不問原因的將軍立刻發出一聲回應,他拍打馬股奮力正在前進的左翼騎兵的前鋒沖去。
“貢布雷。想不到我們會在這里遇到。”拉赫曼嘴里迸出充滿憎恨地低聲自語“我會讓你知道這次自己是多走運。”
著。他向身后地一個騎兵發出了大聲命令:“樹起軍旗。全軍向左列前進!”
隨著這聲命令。山頂上地近衛騎兵們驚訝地看到原本如一個半月形地撒拉森陣線開始緩慢而堅定地向左翼聚攏過來。先是中央速度頗慢卻層層疊疊地步兵。接著隨煙塵突起。右翼地騎兵如已經飛快地掠過中央步兵前沿向已經開始慢跑起來地左翼騎兵靠去。
當前后兩股騎兵如散落在大地上如一條斷斷續續地帶子伴著轟鳴地馬蹄聲移動起來時。倫格看到了一面似曾相識地軍旗在山腳下迥然樹起!
“那是。那個拉赫曼地旗幟。”阿歷克斯忽然指著那面軍旗和軍旗上正指點著山頂地幾個人影大聲提醒著倫格“大人。我認識他地那面旗幟。那個圖案我記得很清楚!”
“本赫曼布?”倫格望著隨著騎兵向山坡下聚集地那幾個身影。
“大人,您必須立刻離開!我們會為您擋住他們,”阿歷克斯的聲音里幾乎帶著哀求“那個人會找您報仇的,他不會放過您地!”
“的確要離開,”倫格飛快地看了看身邊那些騎兵“阿歷克斯,給我挑出跑到最快的騎兵!”
他帶動馬韁在比賽弗勒斯暴躁地嘶鳴聲中沿著騎兵隊伍的前沿奔跑著。
“讓我們看看究竟他是怎么找我報仇地!”倫格轉身一把從傳令兵手里抓過軍旗,回頭看著阿歷克斯他發出短促卻清晰的命令“記住,讓所有人看著我前進的方向,讓他們隨著我的軍旗前進!”
著,他催動戰馬順著山脊狂奔起來!
山頂上的隊伍開始在軍旗帶領下沿著山脊向右方移動,卷起的煙塵即使在逐漸暗淡的暮色中也清晰可見,看著那隊似乎準備逃跑的騎兵,拉赫曼的眼睛霎時睜大,他的眼神隨著那面旗幟不住移動,當他看到山頂上擎著旗幟的那個身影時,即使并不肯定那就是倫格,可他還是向著那個人影發出了一聲聲嘶力竭的嘶喊:
“以安拉的名義,殺掉那個異教!”
霎時間,騎兵到步兵,從前隊到后隊,從左翼到右翼,所有聽到這個命令的撒拉森戰士都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怒吼,他們的腳下邁出的步子在大地上帶起一片震動,揚起的煙塵瞬間籠罩了整個山腳,戰馬在主人的鞭打下開始奮力向前沖擊,隨在后面的步兵嘴里迸發出震人心肺的呼喊,閃動起來的雪亮刀槍如林般從山坡下蔓延而來。
“安拉為證,那個貢布雷今天要為自己的上帝付出代價。”拉赫曼在催動戰馬向前奔出時心里恨恨的發下誓言,當初在大馬士革所遭受的羞辱在這時已經徹底讓他瘋狂起來,他的心不住狂跳,看著那面飄擺的旗幟,他似乎看到了那張令呀憎恨的臉,而現在這個人就在自己面前的山丘頂上!
只要一下,只要一個沖鋒就能徹底洗刷自己羞辱的狂熱讓拉赫曼再也無法遏制,他這時是那么感謝那個給他送來密報的人,即使那是個他地敵人,可他還是為能一雪恥辱對他感激不盡。
“沖上山去!”拉赫曼的命令隨著他軍旗終于沖到最前響徹前隊,在蹄下大地的震顫中,揮舞著雪亮彎刀的撒拉森勇士們猛驅戰馬,橫過平原如騎兵云般掠來的薩拉森勇士嘴里發出一陣陣尖嘯和令人膽寒地呼嘯,他們坐騎的巨大掌
上踏出大片沙土,沉重的身軀在相碰撞中發出轟然地面在腳下迅速掠過,山丘瞬息之間已經近在眼前!
接著,在眨眼的一剎那,正在狂奔的撒拉森騎兵突然慢了下來!
那只是一瞬間地緩慢,甚至那是完全可以不被在意的停頓,首先踏上斜坡的戰馬在狂奔中被聳起的斜坡阻擋的不由一滯,而后面的騎兵這時已經迅速跟上!
前后一滯的窒息讓嫻熟的撒拉森勇士們只是輕輕一緩,可就在這時,沖在最前面的撒拉森將軍聽到了山頂上一聲雖然聽不懂,卻十分清晰的高聲吶喊!
出這聲吶喊地聲調聽上去還很年輕,但是這卻絲毫沒有影響那些法蘭克騎兵聽從他的命令,就在這聲吶喊剛剛發出,撒拉森將軍驚詫的發現那些原本矗立在山丘頂上,似乎準備大戰一場的法蘭克騎兵忽然調轉馬頭,只一瞬間就完全消失在山丘的另一邊!
“這些懦夫異教徒,追他們!”撒拉森將軍發狂的怒吼響徹山腰,隨著閃過頭頂的彎刀光亮,他的騎兵用足全力向山頂上沖去。
沙漠輕騎兵的可怕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即使是傾斜的山坡也無法阻擋地快速和敏捷,在對他的隊伍只稍微一阻之后,山丘的斜坡再也無法成為法蘭克人延緩他可怕追擊的障礙,隨著馬蹄奔騰,面前的山丘飛快后掠,頃刻山頂已經近在眼前!
“呦~”將軍地命令在隊伍前如炸雷般響起,隨著馬頭探出,山頂躍然而過,眼前霎時一片開闊!
沖鋒只在這一剎!當撒拉森將軍看到已經在一群近衛保護下,沿山丘另一面奔下的那面十字旗時,他唯一做出地正確決定就是揮舞著彎刀向下沖去!
在遠處終于要徹底落下的夕陽映照中,越過山坡地沙漠騎兵身上朦朧上了一片殘紅的光影,彎刀和長袍在血色夕陽下在山丘上劃過一片片地長影,在緩勢之后截然面對陡峭斜坡的他們,就如一大片無法遏制的積雪被狠狠推上一把般沿著斜坡猛砸下去,無法阻擋的沖擊讓原本就已經銳不可當的騎兵變成宣泄的狂流瞬間傾斜而下,消失在山丘后的陰影之中!
“殺掉他們!”將軍的吶喊也在這種宣泄中變為嘶吼,奔馬,彎刀,斜坡和沖擊,他相信這個時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在自己這支隊伍面前逃避過去,任何人都會被在瞬間化為齏粉!
也在這時,一陣這位將軍看不到的旋風突然從山丘左側那道被截成缺口的巨大山梁后發出呼嘯!
剛剛沖到半山腰的拉赫曼的確聽到了從山丘那道缺口里傳來的鴻蒙轟鳴聲,可是只來得及帶住馬頭瞥上一眼自己的側翼,隨后那陣轟鳴已經以令人吃驚的的速度席卷而來!
半山腰上的拉赫曼只看到了一片在夕陽下同樣如染上殘血般的閃光!
混雜這自己已經因為騎兵前沖而變成后衛的步兵的慘叫聲,那片忽然穿過血紅暮色繞過山梁的法蘭克騎兵,已經如同一群殘忍的餓狼般,沖進了還沒來得及明白過來的撒拉森步兵的側陣!
沖擊,碰撞,砍殺,長劍砍進骨頭發出的令人膽寒的咯吱聲,和騎槍在剛剛闖進步兵群落里就嘎然折斷的脆響聲頃刻間混在一起!
絲毫沒有準備的撒拉森步兵陣側翼遭了出其不意的可怕打擊,原本高舉弩弓正在前進弓箭兵發出恐怖的喊叫在可怕騎兵的蹂躪下四散奔逃著,曾經令法蘭克騎兵憎恨懼怕的弓箭在這時變成了毫無用處的廢物。
而剛剛還擎著長矛隨著隊伍緩緩前進的重步兵,根本沒有任何時間用他們的可怕武器和盾牌組成他們仗以為傲的槍陣。
在這如旋風般沖擊的一瞬間,如猛虎兇猛卻露出了下腹軟肋的撒拉森勇士如同被人猛打了一拳的巨人般霎時亂了陣腳!
拉赫曼只來得及看到那只法蘭克人騎兵在沖出缺口時那短暫的一擊,他看到自己的軍隊如被推動的海浪,在側翼遭到那一擊之后,巨大的沖擊力迅速向自己這一面擴散過來,甚至那種可怕的慘叫和混亂也象瘟疫似的迎著自己直沖過來!
“卑鄙的異教徒!”
拉赫曼象頭受傷野獸對著遠方發出怒吼,可他的聲音立刻被此起彼伏的砍殺聲淹沒下去,他甚至立刻聞到了撲面而來的血腥味道,那是雙方在這一瞬間里死傷者身上迸發出的死亡味道,可是他相信其中他的人肯定占著絕大多數。
“騎兵,右翼!”已經瘋狂的拉赫曼用力鞭打戰馬向混亂慘烈的右翼沖去,可是他立刻絕望的發現,面前是一大片阻擋了他去路的步兵,而就隔著自己的步兵,他看到法蘭克騎兵幾乎是掠著自己的側翼,象掠食的禿鷲般用刀槍的利爪尖喙舔舐自己可憐步兵的軀體。
毫不猶豫,絕不停留!
拉赫曼駭然的看到那些法蘭克人居然和自己一樣沒有裝備他們習慣的那種重甲長矛,更沒有象那些貴族騎士們那樣以恐怖而無法停頓的氣勢沖向自己!
在夕陽中,他看到法蘭克人居然一改他們的擅長,在拉赫曼雙眼幾乎噴火的怒視下,那些騎兵似刮過沙漠的騎兵云般猛襲而來,他們輕便的盔甲彌補了看上去還不夠嫻熟的配合,而絕不糾纏的騎兵在一面更加高大的黑色十字旗的揮舞盤旋中,隨著劍刃矛尖剛剛舔舐過撒拉森勇士的鮮血,立刻隨著那面旗幟疾掠而去,瞬間遠飆!
“貢布雷!”
拉赫曼嘴里撕裂般的爆發出一聲充滿絕望的悶吼!
可是一切都已晚了,只一剎那一擊既止,來去如風!
當聽到山丘那邊的廝殺,繞過山梁沿著缺口的撒拉森將軍趕回來時,他看到的只是一個面目呆滯死死盯著遠方的埃米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