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西米安焦躁不安的在房間里來回走著,他時不時會停下來看看始終沉默不語的擺弄著手里匕首的赫克托爾,可更多的時候則是一個人煩躁的不停嘆息。
“你做出決定了嗎?”似乎根本沒有注意書記員煩惱的赫克托爾用手指在鋒利的匕首尖上微微劃動著,直到稍微用力之后手指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如果是大人,我想一定能做出決定的。”馬克西米安說了句毫無意義的話之后終于無奈的坐了下來,他看著敞開的房門,在門外通道另一邊的房間里,正有一個帶來蓋伊最新的正式命令的使者在等待他的答復,而這個人恰恰和他不久前曾經發生無比激烈的沖突。
無情的命運女神好像在刻意耍弄他,當他看到那個身穿華麗的絲袍,踏著傲慢的步伐走到他面前的使者時,馬克西米安就有種被人戲弄了的憤怒。
他怎么也沒想到不久前在耶路撒冷鼓動一批教眾離開教團的埃蒙.邦廷會以這種姿態出現在他的面前。看著這個儼然已經今非昔比得到國王寵信的人臉上那令人討厭的跋扈,在看看自己這些被迫來到考雷托爾依附他人的教團,馬克西米安就有一種上帝已經拋棄了自己這些人的悲哀。
埃蒙.邦廷的到來不止讓在其他那些教眾中引起了一陣波瀾,他們看著那些隨著邦廷一起來到考雷托爾的舊教友們,看著他們身上考究的衣服和毛皮,還有那些顯然特意為了炫耀才擦拭得雪亮的兵器。有些人開始暗暗為自己當初地選擇猶豫了起來。
而那些舊教友們也并沒閑著,他們一邊和當初的兄弟呼朋喚友,一邊有意無意的向他們炫耀著自己在耶路撒冷所得到的待遇和國王的器重。
當說到埃蒙.邦廷現在已經是國王的私人陪經人的時候,那些人立刻用夸張的口氣贊美著蓋伊地慷慨和仁慈,同時他們也為自己的“兄弟們”沒有得到這樣的機會大聲惋惜,不過他們接著又會很隨意的說到國王對“神圣祈禱者”們的贊許和期望。
隨著這些繪聲繪氣地描述,他們逐漸的提到了國王所代表的神圣象征以及遵循征召令的榮耀。
“如果我們不能做到忠誠于國王,那么怎么能證明是忠誠于上帝呢。別忘了是上帝選擇了耶路撒冷國王。”邦廷向馬克西米安發出如此嚴厲的質問,在看到書記員因為不安無言以對之后,他用最后通牒地口氣向自己過去的兄弟攤了牌“如果你不想被人稱為是不忠誠地,那么你就應該在明天日落之前帶領你手下的軍隊前往耶路撒冷,否則你就是在貴族宣布不再效忠于國王!”
“上帝。我該怎么辦,我只是個書記員,我沒摸過劍也不想摸劍!”馬克西米安不停的在原地轉著圈子,他當然也聽到了那些在教團里再次引起騷動的挑撥,在他看來。邦廷帶來的那些人說的話簡直比瘟疫還要讓人畏懼。
“他們在到處宣揚國王地慷慨仁慈。如果我不是曾經親眼看到過他用小小地陰謀就險些顛覆了我們地教團。我也會認為那個人肯定是位了不起地賢君地。”馬克西米安對赫克托爾訴苦般地抱怨著“可是我們不可能讓所有人都知道蓋伊是個什么樣地人。難道我們就這么看著他們再次把我們地教團肢解掉嗎?”
“那么你想怎么辦呢?”赫克托爾依然一副漫不經心地樣子。匕首在他他白色里透著微紅地手指間不停地翻飛翻滾。那種嫻熟地花樣讓一直煩惱地馬克西米安看得有些走神。
“我不知道!”書記員一拳砸在桌子上。那力氣大得如果不是赫克托爾眼疾手快。他編撰地如珍寶般愛惜地《教團錄事可能就要被旁邊震翻地草灰墨水糟蹋了。
“如果是大人。大人會怎么做?”書記員煩惱地低聲自問“問題是如果我們拒絕蓋伊。那就意味著是大人在違抗國王地命令。那樣地后果將“貢布雷子爵將被當成背叛者。而上帝寵兒地威名也將蒙羞。我們地教團將被認為是一群土匪強盜。”赫克托爾象是在說別人地事般描述著馬克西米安擔心地那個可怕前景“也許我們當中很多人會被立刻送上砍頭樁。當然。做為背叛者貢布雷地頭號幫兇。你地待遇將是被燒死。”
“夠了!”馬克西米安煩躁地打斷了赫克托爾如同預言般地恐嚇。他眼中不住閃動著凜冽地光芒。隨著聲音越來越低。他地腔調里第一次變得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地冰冷決絕:“我們應該怎么辦?!”
看著馬克西米安地眼睛。赫克托爾慢慢把身子靠在背后舒服地獸皮椅子里。他把手中地匕首刀刃朝上地舉到兩個人中間。然后在馬克西米安越來越粗地呼吸中。調轉刀刃。比著自己地喉嚨慢慢一劃。
“上帝,”馬克西米安臉色蒼白的看著赫克托爾手中匕出的寒光,隨著他的呻吟,他慢慢轉身跪在供奉著圣像的壁龕前“主呀,寬恕我們的罪孽,我們是在遵守您和天父選擇的使徒的命令。主呀,保佑我們的選擇是正確的了,”赫克托爾冰冷的聲音從書記員身后響起,同樣冰冷的匕首從背后搭在了馬克西米安的肩頭,他可以感覺到赫克托身子靠在自己耳邊說話時噴出的熱氣“當我們從耶路撒冷走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注定,要么和大人一起站在圣地上接受上帝賜予的榮光,要么一起倒下!”
埃蒙.邦廷很得意,自從那個決定選擇的夜晚走出正確地一步之后。他就覺得自己突然得到了上帝的眷顧。盡管對于以分裂的方式帶領一部分教眾投靠自己有些遺憾,可蓋伊還是對這些自稱為“真正的耶路撒冷的守護神圣意志的虔誠祈禱者”表示出了極大的慷慨和寬容。
他不但賜予了這些人一座頗為像樣的教堂做為他們地布道所,對以邦廷為首的那些教團上層也是頗為照拂,甚至為了彰顯他得到一個宗教教團支持的天賜之象,蓋伊還任命邦廷成為了自己陪讀經文的私人侍從。
這讓邦廷不由得為自己當初的選擇感到無比自傲,甚至在私下里他也開始向其他人透露出當初地決定是上帝賜予了他正確的啟示。
這讓他在那些教眾中更是聲望大增,甚至有人已經開始說他和貢布雷子爵一樣是得到上帝眷顧的人。
所以當蓋伊把向救贖騎士團宣布征召令這個任務交給他的時候,雖然也曾經有所猶豫甚至畏懼。可是一想到那位令他不安的子爵大人還遠在大馬士革,而那個可憐地馬克西,邦廷就覺得自己真正飛黃騰達的機會終于來了。
“如果能完成這個使命,那么我就完全可以做為一個大臣而不只是個幕僚了。”
抱著這種遠大目標地邦廷立刻點起人馬上了路,不過他并沒有忘記當初教團分裂的時候發生的那些不快。所以他不但帶來了自己那些教眾,也帶來了蓋伊為他準備的五十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騎兵。
然后,當他見到馬克西米安之后,他唯一的那點顧慮也立刻無影無蹤了。除了那個看起來有些扎眼地白化病人,他從馬克西米安身上沒有看到任何改變。當他用嚴厲的口氣發出最后通牒地時候,看著臉色煞白的書記員,邦廷甚至想哈哈大笑。
而真正讓他垂涎地,則是剛剛見到時險些發出驚呼的那些騎兵,這些從教眾里挑選出來裝備精良地騎兵,讓他似乎看到了未來不輸于任何一個騎士團的強大力量。而一想到這樣的力量有朝一日可能會由自己統率的時候。邦廷似乎就看到了自己和杰拉德或是羅杰.德.莫洛斯這兩位騎士團大團長分庭抗禮的美好前景。
“上帝真是眷顧我,”邦廷心滿意足的靠在舒適的圍椅里吃著由一個漂亮女人遞到他嘴邊的肥肉。他知道這些女人都是當地的妓女,雖然對于種不符合清貧守貞的賄賂頗為猶豫。可在那個白化病人一再的殷勤獻媚之下,他還是勉強接受了這些“兄弟間好意的安排”。
“馬克西米安。你也學得聰明起來了。”邦廷心里對這個始終嫉妒的書記員發出一陣嘲諷,對于倫格一直看重這個只會用筆在羊皮紙上寫寫畫畫的人他是頗有微詞的,事實上這也是導致他最終選擇投靠蓋伊的原因之一,而現在看來他的這個選擇無疑是正確的“我會讓你知道誰才是主人,我要讓你跪在我的面前乞求我的原諒,我要讓你為你對我的輕視付出代價!”
邦廷心里不住的發出憤怒的詛咒,直到后來他才略感恐懼的發現,自己的這些憤恨和仇視,居然更過的是對那個依然在他心目中有著巨大影響的“上帝的寵兒”!
“上帝寬恕我。”邦廷不安的祈禱了一下,對于那個始終在他心中是個陰影的人,他只盼著他不要回來,甚至在內心深處希望他死在那些異教徒手里。
邦廷沒想過該怎么面對那個人,更沒想到自己要和那個人正面較量,可是當他看到那些騎兵之后,貪婪讓他更盼著那個人死在外面!
“大人,馬克西米安大人請您去他的房間。”一個仆人站在門口高聲稟報著,他的眼光不時的瞟上一眼房間里的又立刻低下頭去。
“我想該有消息了。”邦廷亟不可待的一下站了起來,可又立刻勉強克制,讓自己顯得震驚下來。他知道這是至關重要的時候,也許過了今天,當太陽再次升起時,救贖騎士團將會有一位新的大團長,而這個時候他甚至開始在心里暗中為“自己的騎士團”設想一面能代表他的旗幟了。
可是即便如此,邦廷并沒有忘記自己還處于別人的城市之中,所以他還是叫上了自己的幾個護衛。
在身披鏈甲的騎士陪同下,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的邦廷慢慢的走出了房間,沿著吹著冰冷寒風的走廊向對面并不遠的房間走去。
懷揣忐忑和興奮的邦廷走在空曠的走廊里不住遐想著自己即將得到的榮耀,他的步子不由加快,隨著他們沉重的腳步聲,對面的房間越來越近。
突的!邦廷的身子剛剛越過一根粗重的羅馬柱,隨著寒光閃爍,一柄冰冷的長劍從柱后刺出!
劃過一個護衛身邊的長劍象條無聲的毒蛇般猛然刺在邦廷肋下,但是被這一劍的猛烈力量撞倒的邦廷并沒有如刺殺者想象那樣倒地身亡,隨著發出的痛叫,邦廷的身體一下撞在另一個護衛身上,他的衣服被扯開一條大口,露出了里面已經被長劍劃破的內甲!聲嘶力竭的喊叫,他們立刻拔出長劍向那個身穿黑色短袍的刺客沖去!
可是就在這時,一陣可怕的弓弦聲從更遠的柱子后響起,鋒利的弩箭直飚而出!
“噗!噗!”兩個前面的護衛當即被勁弩的力量帶得倒撞出去!
而那個一擊不中的刺客,則突然沖向試圖擋在邦廷身前的一個護衛,他手中長劍稍一格擋立刻突刺,隨著一聲兵器碰撞,他突然伸手抓住對方劍柄護手用力向前一推,隨著劍尾撞在那個護衛鼻梁上發出的骨折聲響,他帶著齒鋸的劍鍔已經割開那個護衛的喉嚨!
“上帝!”邦廷不住的向后退著,可是當他轉身時,他才看到從一根柱子后轉出的馬克西米安正站在他的身后。
“你要干什么!難道你想背叛?!”邦廷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了,他的眼睛不住的到處尋找,可是卻看不到一個自己的人。
“是你想背叛,你背叛了大人和我們的教團,這是上帝的意志在懲罰你!”馬克西米安的聲音里透著無情和冰冷,他的手有些顫抖,可卻盡量用力的握著赫克托爾的那柄匕首,在邦廷試圖逃跑卻被赫克托爾從后面死死抓住頭發,露出喉嚨的恐懼慘叫中,匕首狠狠的刺進了邦廷的咽喉!
一聲含糊的低聲慘叫從邦廷的嘴里發出,他的身體不住的鮮血染紅了馬克西米安拿筆的雙手,當他的顫抖越來越弱,終于冰涼了的身體沉沉的墜下去時,赫克托爾松開了
看著已經沒有氣息的尸體,馬克西米安手里的匕首滑落到了地上。他有些失魂落魄的轉身向走廊另一邊走去,可過了一會他轉過身看著赫克托爾,用一種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腔調說到:
“你說的對,我們的命運從離開耶路撒冷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要么和大人一起站在圣地上接受上帝賜予的榮光,要么一起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