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貪婪的懦夫,無恥、沒信仰的猶大!”約瑟林坐在桌子邊不住的把一塊塊的白面包塞進嘴里,當用湯勺盛一勺熱湯放到嘴邊的時候,他終于按捺不住的一拳槌在桌子上!
“那些人他們在想什么,要殺掉我還是要讓那個小丫頭奪走我的爵位,是不是要給她找個丈夫,讓她因為在三十歲之前生下一大堆孩子而死掉,然后我的領地就完全隨他們瓜分了?沒門!”
約瑟林惱怒的站起來繞著桌子走來走去,他一會兒停下來興奮莫名的自言自語,一會兒又敲打著頭顱不住的唉聲嘆氣,這讓他四周的仆人們都一陣恐慌,他們知道這時的伯爵大人是最可怕的,他會為一點小事把所有怒氣都泄到某個倒霉的仆人身上,如果愿意他會用繩子把人吊在燈架上一整天,或關進地牢里任由他們被那些可怕的老鼠嘶咬得皮開肉綻。
這就是埃德薩的約瑟林,一個已經失去自己國家的可憐貴族,一個因為對他人和自己的憤怒變得越來越乖張的人。
在轉了好一陣之后,約瑟林才好像想起什么的抓起桌子上的羽毛筆開始寫信,他字斟句酌的仔細琢磨著該怎么向那些他認為有用的人開口求援,而又不失體面。不過他的這個工作剛剛開始,就隨著一陣喧鬧聲突然從遠處傳來被打斷了,約瑟林先是歪頭聽聽,然后向著一個仆人揮手示意。
沒過一會,那個仆人慌張的跑了回來,他臉上的神色讓約瑟林覺得那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殿下,”仆人提心吊膽的站在遠處稟報著“外面有幾個原來瑪蒂娜公主手下的貴族正在水池廣場邊聚會,他們還帶了不少的仆人。”
“什么?他們想干什么?”約瑟林一聲大叫,他大步穿過一道小門,沿著狹窄向上的臺階沖上塔樓,看到內堡外聚集的一群貴族之后,他臉上的肌肉立刻不聽話的顫抖起來。
“他們要叛亂!對。是叛亂!”約瑟林抓起身邊樹著地連弩瞄準著,當他覺那個距離實在不是連弩能夠得到之后,他氣憤的扔掉連弩一把推開身后的隨從跑下了塔樓。
“去叫赫克托爾!把羅斯.赫克托爾給我叫到這兒來,我要讓他好好教訓一下那些人,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人!”約瑟林氣急敗壞的大叫著,當他看到手邊那封還沒有寫完的求援信之后。他突然一把抓起來狠狠地撕扯著“我不需要向任何人求援!他們都是些騙子和賊!我不相信他們!”
“殿下,赫克托爾大人還沒有回來,他去巡城還沒有回來呢……”仆人小心翼翼的提醒著。
“那就去找。笨蛋!難道還要我教你們該做什么嗎?”約瑟林大吼著抓起一個酒杯直接砸到那個仆人地臉上“去把他給我找來。不管他是在巡城還是在哪個女人地床上。都去找來見我!”
“遵命殿下!”仆人捂著流血地臉轉身就跑。這個時候他寧可在外面挨冷受凍。也不愿意和伯爵大人在一起。
“我要把他們都關進地牢里去。對!關到地牢里!考雷托爾地地牢可是相當可怕地。”約瑟林不住狠地自語。隨后他抓起另一個酒杯張嘴“咕咚”灌下了一大口葡萄酒。
一隊衛兵腳步匆忙地從街道上沖過。他們手里地武器閃動著可怕地寒光。呼出地白氣里夾帶著濃烈地酒氣。他們地眼睛通紅。有地人甚至有些晃晃悠悠地。不過這時他們地心情很好。甚至還帶著些興奮。
當遠遠地看著聚集在內堡外面地那些貴族之后。衛兵們立刻出了大聲地喊叫。他們揮舞起手里地長戟如同一股旋風般地圍攏過去。在那些貴族還沒明白過來地時候已經把他們完全包圍在了水池邊。
“哦。約德勛爵、法萊里勛爵還有唐凱什騎士。這人可真全呀。”衛兵隊長揮舞著不久前奪來地那把大馬士革彎刀不住做著威脅地姿勢“你們帶人聚集在這兒是要叛亂嗎?”
“我們只是想見殿下。”一個老貴族站出來走到隊長面前“考雷托爾已經有三十多年沒有被圍攻過了,約瑟林殿下造成的這種局面是我們絕對不想看到的,作為貴族我們有權力請求殿下停止這種無謂的對抗。”
“你們有權力?”衛兵隊長好像聽到了什么滑稽的話題哈哈大笑著,然后他突然一把抓住老貴族的脖子把鋒利地彎刀架在他的肩頭“大人我很遺憾的稟報您,您的權力已經被剝奪了,而且您也回不到您的家里去了,好像地牢更適合你們!”
“上帝,這個人瘋了!”貴族們大叫著拔出武器,可是一串密集的長戟立刻讓他們不敢稍動。
“你們必須聽我的!貴族老爺也一樣!”隊長用大聲叫著。常年被壓抑的宣泄讓他覺得現在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看著之前高高在上地貴族在自己面前瑟瑟抖,興奮讓他不由出陣陣大笑。
“嗯在看什么?寶貝一聲很膩地呻吟從身邊響起,可是赫克托爾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似的一直透過閣樓地小窗戶看著對面廣場上生的一切。
接著他突然坐起來,理也不理正要抱住他的年輕女人,迅速的穿上衣服順著閣樓的梯子貓腰走了下去。
“我丈夫要等會才回來,你不用那么著急走。”光著身子的女人爬在閣樓上向下面喊著,可是這時赫克托爾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
“大人,可找到您了。”一個臉上還殘留著血絲的仆人迎著赫克托爾跑了過來。他一邊叫著一邊跟在大步前進的赫克托爾身邊嘮叨著“殿下一直在找您。他很生氣,他說要懲罰那些考雷托爾貴族。”
“我不是瞎子都看到了。”
赫克托爾抬斷了仆人的話。這時他猛然站住,任由仆人“嘭”的一下撞到他的后背。看到仆人捂著被撞疼的鼻子不住呻吟的樣子,赫克托爾冰冷的眼睛微微一瞇。
在仆人不安的注視下,他邁開步子慢慢地在街上走著,看著沿街一扇扇緊閉的門戶和早已經看不到人影到處一片凌亂的集市。赫克托爾變得淡白的眉毛不住挑動。
他就那么不緊不慢的徘徊著,而他身后的仆人則根本不敢出聲打擾催促,他知道這位據說被伯爵從一座偏僻地正教牧童教堂帶出來的大人的各種傳說,更知道那些關于他可能與伯爵有著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的謠言。不過這些都還不是令人懼怕的,羅斯.赫克托爾真正可怕的地方,是他那副徹底被白化病變得如同一尊白色雪人的心底隱藏的冷酷和殘忍。
“殿下寫信了嗎。我是說要給安條克地求援信?”赫克托爾低聲問。
“大人……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不過殿下把一份快寫好的信撕掉了,而且還了脾氣。”仆人猶豫的回答,可他立刻看到大人蒼白地臉上微微顫動。
“真想不到是這樣,”赫克托爾回頭向仆人臉上的傷痕看了看,他伸手在那傷痕上微微摸了摸,在仆人提心吊膽的哆嗦中拍著他的肩膀低聲說:“我們也是老朋友了霍利,我想你一定幻想著將來能成為一個富裕的有身份的人,譬如當個仆役長什么的。”
“當然大人,那是我最大的夢想。”仆人有些激動的不住點頭“不過我想我可能這輩子也成不了仆役長,在當上之前可能我已經死掉了。”他有些落寞地抱怨著,可立刻嚇得臉色一片蒼白“大人我不是抱怨什么。上帝保佑我不會抱怨……”
“這沒有什么,我也抱怨。”赫克托爾輕輕拍打著仆人肩膀安慰著他“可是如果我告訴殿下你曾經偷過他的金酒杯,就是為那個他差點把你們所有人都活活打死的金酒杯,你說他會把你怎么辦?”
“上帝!”仆人的臉色這次蒼白的直追赫克托爾,他驚恐的看著這個原本就十分可怕的人,現在他覺得這個人簡直就是個魔鬼“大人你要干什么,你要毀了我嗎?要殺了我嗎!”他恐慌的問著,眼神開始恍惚的閃動,可是當赫克托爾手里地短劍搭在他肩膀上時。仆人終于嚇得跪在了地上“大人,求求你放過我吧,我會為你天天祈禱,我會給你當最忠誠的仆人,大人!”
“哦,我的朋友我只想讓你為我做點事,”赫克托爾抓起跪在地上的仆人拉著他沿著街道深處走去“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不太好,所以呢我想……”
因為終于安靜下來感到頗為滿意的約瑟林坐在桌子邊仔細打量著站在對面的衛兵隊長,過了一會微微抬手示意他向自己走近些。
“你的忠誠讓我很滿意。據說你還是第一個相應我的考雷托爾人是嗎?”
“殿下,我是埃德薩人,是您地士兵。”
隊長乖巧地回答讓約瑟林更加高興,他從身邊的盤子里抓起一把金幣扔到了隊長面前:“這些是你地了,為我效忠的人都會得到好處。”
“謝謝您殿下,”衛兵隊長高興的彎腰去揀那些金幣,可他好像有想起什么的抬頭看著約瑟林“殿下,那些貴族怎么辦,真的要把他們都關進地牢嗎?”
“都關起來!沒收他們的一切財產。他們現在不是貴族是囚犯。”約瑟林站起來大聲咆哮著“我不會赦免他們,我會讓他們爛死在地牢里。讓他們被老鼠活活咬死,他們的領地城堡都要收回,騎士必須向我效忠!”
說到這兒,他停下來伸手指著還彎著腰聽他咆哮的隊長說:“你去辦這些事,現在你是我的親信了,去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遵命殿下,愿為您效忠!”衛兵隊長高興的跪倒在地高聲宣誓后轉身就跑。
“一群忘恩負義的猶大。”約瑟林憤懣的低聲詛咒著,他轉身看著桌子上一張剛剛鋪開的柚草紙,心里有開始琢磨起那封沒有寫完的信。
在繁華的考雷托爾有一個很獨特地地方。
靠近內堡的西南角因為長期照射不到陽光始終籠罩在一片陰郁的陰影里,那里是所有考雷托爾人都不愿意接近的地方,因為在那里散的不是金錢的銅臭,也不是地味道,而是可怕的和死亡的氣味。
建立在這里的地牢雖然和其他任何城堡地牢沒有什么區別。但是它卻因為曾經囚禁過一位著名的貴族而出名,這個人就是埃德薩伯國約瑟林家族的第二位伯爵約翰.約瑟林。
因為悔婚遭到嚴懲的約翰被考雷托爾老伯爵關在地牢里整整折磨了五天,當他被放出來的時候,人們驚愕的現他地身上幾乎找不到幾塊完好的地方,那些被老鼠咬得慘不忍睹的地方到處流著膿血,一副原本堪稱英俊地容貌已經完全被毀壞。可是即便如此,考雷托爾老伯爵還是在聽到他的懺悔之后把自己的女兒,第一個瑪蒂娜嫁給了他,只為了他許諾考雷托爾讓他們未來的第一個女孩單獨繼承,而不是被合并到任何一個國家里去。
也就是從那之后,考雷托爾的地牢就成了一個充滿傳奇和噩夢的地方,可怕的老鼠成了這里最令人恐怖獄卒,人們害怕聽到那里面傳來的可怕慘叫,更畏懼被投到那個黑暗的地方里去。
可是突然地。一大群衣著華麗的貴族就成了這里的客人,這些人被推搡著扔進地牢,在謾罵和詛咒聲中還有被長戟刺傷的慘叫和哀號。
“這就是貴族。看到了嗎?我們可以任意鞭打他們,我們現在才是考雷托爾的主人!”衛兵隊長驕傲的對那些士兵喊著,他得意的宣示著自己的權力,這立刻得到了身邊一群士兵的迎合奉承。
他們不住高喊著要那些貴族下地獄,要沒收他們地財產,搶走他們的盔甲和馬匹,這股風氣隨著他們的叫囂逐漸開始在士兵中向旋風般席卷而過。一隊隊衛兵沖進那些貴族的家里,大筆的財產和珍寶被他們搶奪而出。
可是隨著這股風氣越刮越強,士兵們的眼睛變得血紅起來。他們的眼神開始盯視那些和這些貴族稍有關系的其他貴族,于是各種名目的罪名紛紛出籠,被牽扯株連地貴族被拉到大街上,任何試圖抵抗地人都被毫不留情的當場誅殺。
終于,隨著衛兵們高喊“奉殿下地命令……”這樣的口號,搶奪財產的目標轉移到了原本已經驚恐萬分的平民身上!
士兵們肆無忌憚的闖進那些有名富裕的商人家里,從他們的手里掠奪珍貴的寶石耳環金幣,任何稍微的抵抗都受到了殘酷的鎮壓。
再也沒有人覺得安全,人們開始恐慌的到處奔跑。貴族和平民,基督徒和穆斯林,所有人擁擠在一起躲避著可怕的殺戮和搶劫,席卷城市的暴亂如瘟疫般不可阻擋的爆了!
遠處可怕的喊叫聲終于驚醒了剛剛熟睡的約瑟林,睡眼朦朧的看清面前的人影之后,他困惑的向站在一群忠于他的貴族前面的赫克托爾問:“你去哪了?我一直在找你,不過怎么你們全來了?”
“殿下,我們要求您立刻釋放我們的親人,還有要嚴懲正在生的一切。”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臣搶在赫克托爾前面滿臉怒容厲聲回答著。
“嚴懲?釋放?你在說什么?”
“殿下。您關在地牢里那些貴族是我們的親人。還有您命令搶劫的那些人也是!而且現在即使是忠于您的貴族和平民也受到了您軍隊的襲擊,他們喊著奉殿下的命令到處搶劫殺人。甚至侮辱婦女!這都是您的命令!”
“可是他們是叛亂份子,他們是要推翻我!”約瑟林歇斯底里的高聲吼叫著“難道你們也要反對和推翻我?”他大聲質問,當他看到那些人的眼神之后,他的臉色霎時一片灰白,他一邊躲到床后一邊高喊:“赫克托爾,把他們都抓起來!”
“對不起殿下,這次我站在他們一邊。”
赫克托爾的話讓約瑟林霎時呆若木雞,當看清那些貴族是站在赫克托爾身后,他終于明白生了什么。
“你這個叛徒!虧我當初把你帶出來還對你那么好!”
約瑟林喊著撲上去,卻立刻被他身邊幾個仆人一把抓住,在他不住掙扎嘶喊中,他聽到自己這個曾經“最信任”的手下出的命令:“把殿下送到地牢里去,那里對他最合適。”
“不!我是埃德薩伯爵!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約瑟林不停的嘶喊,可是一封寫好的文件卻出現在他面前。
“對不起殿下,瑪蒂娜殿下就在城外,而我們所有人都認為她更適合成為埃德薩伯爵。”赫克托爾蒼白的臉上毫無表情“如果你不想永遠和老鼠做伴,那就簽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