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林真的要把瑪蒂娜嫁人?!
想到這個就一陣心頭不痛快的倫格有些煩躁的看著窗外。那個約瑟林的護衛官阿爾比.卜伊赫在把他領到行宮之后就消失不見,按照他的說法,那是要去接待其他那些來參加比武大會的貴族。
“所以請您務必參加今晚在行宮里舉行的宴會,這是伯爵殿下為了歡迎所有來參加比武大會的騎士們特意準備的。”臨走前卜伊赫出了這樣的邀請。
可倫格知道,這些所謂參加比武大會的貴族,就是一些追逐財富和權力的角逐,他們要用盔甲和長矛在比武場上展示他們的力量奪取錦旗,而勝利的獎品,則是一個叫瑪蒂娜.埃.約瑟林的十三歲少女,當然還包括她那個顯赫的頭銜和一大筆價格不菲的嫁妝。
也許考雷托爾會被當成嫁妝的一部分,不過倫格很懷疑約瑟林會有這么大方。那么瑪蒂娜能得到的或許就只是一個并不情愿的丈夫,和某處偏僻城堡里孤寂的生活。
身后桌邊的隨從依然在大聲咀嚼著桌子上的食物,大盤的肉和蔬菜看上去很讓人有胃口,烤的焦黃的黑面包和大麥酒擺的滿桌子都是,甚至在幾個地位較高的客人面前還擺著色澤鮮紅的葡萄酒。
說起來約瑟林在招待客人上并不吝嗇,他知道該怎么取悅自己的客人,更知道怎么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個慷慨的主人,好以此得到他們的好感。
或說他干脆就是在慷他人之慨地隨意花費著原本應該屬于瑪蒂娜地錢,
“那位公主可能會嫁給個鰥夫老頭。然后他會讓她不停的生孩子。直到她剛剛三十歲的時候就百病纏身然后死掉。”法爾哥尼啃著手里地一塊骨頭不住搖著頭,他嘴里嘟嘟囔囔的嘮叨著,然后用手肘撞了撞旁邊的塔索“你認為大人會去參加那個比武嗎?”
“當然。大人一定會參加的,”塔索因為受到了重視感到十分滿足,他看看旁邊的人,在吸引了他們的注意之后,才用沾滿油膩地手抹著胡子故意用神秘的口氣說:“那位公主和大人那可是真正的生死之交,可以說如果沒有大人。她已經死了好幾次,而如果這位公主,也許現在的大人還在安達契當他的農兵。你們知道,雖然他是上帝的寵兒,可畢竟在那么個小地方是沒什么出息的。”
“你對大人的過去一定很熟悉,”一個教團隨從興奮的靠過來,他把自己面前的大麥酒推給塔索,然后臉上掛著討好地笑容小聲追問著“你能說說大人以前的事嗎,他們都說他復活的時候出現過奇跡,那是什么樣的。是不是也有一道金色的光環籠罩著,就像那些講圣徒的壁畫?”
“那個呀,那可是真正的奇跡,我也是親眼看到過的。”塔索塌下身子讓自己地下巴幾乎貼在桌子上,開始對四周的人胡扯起來“你們知道嗎,當初我可是親眼所見,大人他呀……”
聽著那些人嘀嘀咕咕的聲音,阿歷克斯悄悄的從角落里溜到了倫格身邊。他小心的看看主人的臉色,然后才低聲說:“大人我想向您告個假,”說著他立刻又加上一句“只要一會兒,用不了多長時間。”
“有什么事嗎?”倫格心不在焉的回頭看看膽怯的阿歷克斯。
“是這樣的大人,我答應瓦萊麗,也就是村長的女兒給她姐姐帶去些東西,”阿歷克斯有些不好意思地地解釋著“她姐姐嫁給了伯爵大人的廚子,聽說她要生孩子了,這是她第一個孩子,瓦萊麗有些擔心她。”
“伯爵地廚子。約瑟林的廚子?”倫格的心頭微微一動。他認真看著阿歷克斯心里不住琢磨著,直到把可憐的小伙子看得有些口角干才微微一笑“當然。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說到這兒,倫格忽然抬起手微微阻止阿歷克斯張開的嘴,他慢慢探過身子用很小的聲音對自己的這個新隨從低聲說:“不要告訴別人你要去哪兒,然后把那個廚子帶來見我。”當夜色終于籠罩整個考雷托爾的時候,這座城市卻令那些初來乍到的人意外的熱鬧了起來。
不止是那些街頭逐漸燃亮的昏黃火把,很多路邊低矮的房子里都露出了點點燈光,喧囂的吵鬧聲在街頭巷尾此起彼伏。一群群衣著各異的商旅成群結隊的走街串巷,他們在那些混合著劣等大麥酒和汗臭味的小酒店里進進出出,不時會有人被拖出來,走運的會被路人扒光后扔到街上的某個角落,不走運的就會被直接扔到臭氣熏天的陰溝里,等到第二天和其他被凍死的人一起用驢車拉出城去草草的埋掉。
可是人們似乎并不在意這些,他們依然還是拼命喝酒,然后大聲咒罵著自己平時不敢罵的某位領主老爺,直到他們終于喝光了自己口袋里的最后一點錢,他們才會鉆進骯臟的小巷,去找屬于自己的那塊臨時的棲息所。
那些懷里還揣著金幣的人則會為自己找上個暖和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覺,如果有更多的錢,他們還會找上個雖然沒什么姿色,卻能讓自己在寒冷的冬夜里中得到舒暢的。
這種墮落的狂歡會每天夜里都會生,然后他們會在城南的圣格里高利教堂第二天早祈的鐘聲里醒來,虔誠的做祈禱和念懺悔經。
不過說起來有個被很多人都忽略掉卻十分有趣的事,那就是聚居在城北的穆斯林們也會隨著圣格里高利教堂的鐘聲走上街頭,他們會在路邊鋪好自己的攤子。然后隨著教堂最后一聲祈禱鐘聲的響過,沉寂了一夜地城市就會重新熱鬧起來。
考雷托爾就是這樣一個地方,財富。機遇。罪惡和虔誠奇怪地充斥整座城市,無數的人慕名而來,有的成為了富翁滿載而歸。有地則干脆從此消聲滅跡再無下落。
幾乎每一夜都會有這兩種人產生,幸運與落魄象雙胞胎般伴隨著這座城市里的人們。
特別是當一位伯爵莫名其妙的帶領著一群貴族騎士來到這里之后,突然充斥街頭的騎士,貴族,士兵還有他們那些人數眾多喜歡招惹是非的隨從和仆人們,就成了讓這座城市的夜晚陷入更加混亂地根源了。
兩個用粗麻圍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在嘈雜混亂的人群里奮力擠過。他們小心的讓過一個個看上去就滿臉一副惹是生非樣子的路人,然后在擺脫了幾個衣著襤褸的糾纏之后鉆進了一條陰暗的巷子里,而這種地方好像天生就是為了醞釀陰謀才存在的,所以當這兩個人走進小巷每一會兒,就看到了站在巷子路中央,一個全身被黑袍籠罩的身影。
“大人,這就是我說的那個人,他地手藝是最好的……”阿歷克斯想為自己這個熟人說上幾句好話,雖然他知道大人要這樣見一個廚子,那肯定和什么廚藝之類的事無關。
“我相信你一定是最好的。”倫格看著那個身體碩壯的廚子微微點頭,伸手遞給了他幾枚金幣“只要你把我帶進行宮,這些金幣就是你的了。而且你還會得到更多的報酬,你會非常富有,只要你肯幫助我。”
“大人,這些都是給我的嗎?”廚子貪婪地看著手里沉甸甸的金幣,他小心的把金子揣進懷里,然后帶著些警惕的看著對面面目不清的人“不過我不知道您究竟要進行宮干什么。要知道伯爵大人和瑪蒂娜公主都在那里,而且還有好幾位貴族和很多騎士……”
“那么你是忠于伯爵還是瑪蒂娜公主呢?”倫格低聲問,盡管他從這個人貪婪的眼神里已經看出本意“如果你能用幫助自己的主人換取財富,你會拒絕嗎?”
“當然不會大人,不論是我還是我老婆,我們都是忠于公主的,而且我們會一直在考雷托爾呆下去,我們的孩子也會在這里生活,如果可能我甚至想讓我的孩子繼承我這個行當。”廚子費力地挺著肚子向倫格表示著自己地忠誠“所以只要是能幫到公主的,我都會去做。就是沒有報酬也一樣。”
“我會對殿下說出你是多么忠誠地。也許你還有可能得到一塊土地,不過這一切都要我能見到瑪蒂娜殿下之后。”
“那您就該快些了。公主今天晚上在參加完宴會之后就要進入圣格里高利教堂了,她要為明天的比武大會祈禱,這是伯爵大人的意思。”
“我相信這一定是他的意思。”聽到這個消息的倫格心頭一陣陰郁,他伸出手暗暗感受著干冷的空氣,想象著在那座空曠寒冷的教堂里,一個小女孩孤獨的為那些她根本不認識的人祈禱。第二天等待她的,則是象個被系上粉紅絲綢的華麗禮物般端坐在看臺上,等著被某個貴族當成獲勝的獎品收入自己的城堡。
“大人,我會讓您見到瑪蒂娜公主的,”廚子突然來了精神的舉起了手臂“不過她身邊那個莫莉安始終不離開她……”
“這個你不用擔心,只要能幫助我進入行宮,一切都由我自己來做,而你會得到你應得的獎賞。”
“好的大人,我會給您留下通向廚房的小門。”廚子又摸了摸懷里的金幣,他雖然不知道這位大人為什么要見瑪蒂娜公主,可是從他嘴角露出的齷齪笑容上,倫格還是能猜出他心底里的那些想法。
不過倫格并不想去糾正他,當看到考雷托爾如同一座金礦般的財富和可能換取的權力之后,是沒有多少人會能保持住不去對那位還很年幼的公主動歪心眼的。
特別是這位公主不但能讓任何一個小貴族成為顯赫伯爵,而她本人還是一個雖然名存實亡,卻依然擁有巨大影響力的伯國繼承人。
這一切都意味著不論使用什么樣的手段,只要能迎娶到那位才十三歲的公主,即使是某個來自歐洲一無所有的窮光蛋都有可能立刻成為另一個讓人羨慕的蓋伊。
走在回去的路上,倫格始終默默的尋思著這個令他煩惱的問題,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小女孩的婚姻而煩惱,更沒想過自己應該用什么樣的方法來面對這一切。
“大人,請您原諒我,您應該成為比武大會的勝利。”
一直跟在倫格身邊的阿歷克斯突然緊張的開口了。說起來這是他成為倫格的仆從后第二次主動對倫格說話。
“哦,為什么呢?”倫格沒有停下來,他只是稍微回頭,可腳下小心的避過那些黑暗中東倒西歪在街頭的醉鬼和骯臟的陰溝。
“瑪蒂娜公主應該也是希望您得到錦標的。”阿歷克斯有些懊悔自己的多嘴,可當他看到大人并沒顯出生氣的樣子,才接著說下去“她經過那么遠的地方到安蓋特見您,只見您!那就是說她只希望您為她奪取到錦標,說起來這就和村長女兒每次只為我帶上水罐一樣。”
“那是因為你是跑的最快的。”倫格回頭看著阿歷克斯笑了“如果我想得到公主的水罐,那我就要成為你那樣跑得最快的。”
“可是大人,您已經有比賽弗勒斯了,不要跑的那么快了。”
憨倔的仆人說出的話讓已經走到行宮外的倫格出一聲低笑,他慢慢脫下身上的黑袍,露出里面早已換好準備參加宴會的黑色外袍。
“記住阿歷克斯,去和那個廚子見面之后在說好的地方等著我。”倫格低聲吩咐仆人,然后大步沿著行宮燈火通明的道路向宮殿走去。
“大人您是……”一個站在臺階下的侍從好奇的看著這個只身走來的貴族。
“這位是安施泰特和安蓋特的貢布雷子爵!”
隨著優雅的聲音從宮殿里響起,倫格看到滿面笑容的蓋伊在一個中年男人陪伴下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