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身周數十米內,氣溫驟然下降,剎那間已宛若寒冬,所有東西都變得靜止,無論尼瑞斯,還是幾名不遠處的皇家衛兵,都完全不能動彈,他們本能地知道,只要稍稍一動,就有可能立刻招來致命一擊。
在極端的靜中,有片落葉徐徐飄落,但它還沒有落到地面,就突然居中裂開,分為兩片,然后二化為四,四變成八,眨眼間化作無數細屑,灑落一地。
就在這時,濁流突然動了,他的身影剎那間就已消失,在原處卻出現了一個人身蛇軀,四臂持刃的怪物。
而李察則是簡簡單單的提劍,簡簡單單地當胸向面前的怪物刺去,看上去既沒有變化,也沒有速度,可是軌跡卻充滿了說不出的韻味。
這是他在絕域戰場上苦練過無數次的一擊,沒有一定之規則,不屬于哪一種劍法,只是在任何情況下都無限接近完美的一擊而已。
一劍即出,李察身周突然有三張面容一閃而逝。
怪物突然消失,李察的一劍似乎刺空,但虛空中卻傳出濁流的一聲驚叫,然后一圈火浪憑空產生,滾滾火流向四面八方擴散,到了十余米處驟然回收,暗紅色宛若實質的烈火全部回到李察體內。
李察一聲悶哼,嘴角立刻流下一縷血線,他向后退了兩步,濁流則在正前方的數米外出現,他依然風度翩翩,連頭發都沒有一根亂的,只是臉上閃過幾陣不正常的暈紅。
李察手中的佩劍突然軟軟垂下,就象烤熱的奶酪條,李察看了看已經完全變形的長劍,隨手拋在了地上。
“李察殿下,原來您”濁流沒有說下去,而是又露出富有魅力的笑,橫跨一步,讓開道路,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察微微一笑,就帶著尼瑞斯坦然從濁流讓開的大路上走過,離開了皇宮,尼瑞斯臉色蒼白,不免有些提心吊膽,擔心濁流會暴起突襲,可是直到兩人踏進了傳送陣,濁流都沒有動過,皇家衛兵見此,也沒有動靜。
傳送陣的光芒閃過,李察和尼瑞斯的身影徐徐消失。
濁流這時才站直了身體,猛然噴出一口鮮血,他掏出一塊雪白的方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唇,然后看著方巾上刺眼的血跡,自語道:“這才夠勁。”
李察帶著尼瑞斯一路回到阿克蒙德的浮島,直到在書房中坐下,李察說了句“現在安全了”,尼瑞斯才感覺到自己有力氣說話。
此前一路,李察身上始終散發著淡淡的威壓,即使不是沖著她去的,也讓她胸口如有大石壓著,一句話都不敢說。
尼瑞斯不安地動了動,惴惴地說:“李察,我會給你帶來很大麻煩的。”
“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呢。”尼瑞斯忽然覺得自己笨得無以復加,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
李察神情頗為輕松,微笑道:“我需要你穿上你的盔甲,再握起你的戰斧,然后跟我一起到位面深處去戰斗、去探索。”
尼瑞斯雙眼漸漸亮了:“象在綠森時那樣。”
“不,比那危險得多了。”
“我喜歡危險。”
“我也喜歡麻煩。”李察微笑著說。
尼瑞斯忽然說不下去了,她深深地低下頭,輕嘆道:“如果我不是這么任性,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你也許就不會這么麻煩了。”
李察看著尼瑞斯,也嘆了口氣,說:“確實,你變成這個樣子,我連一點回旋的時間都沒有,必須立刻把你帶出來。”
“為什么。”尼瑞斯頗為不解。
看著她的表情,李察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問:“你不會以為變成女人,就只是戰力受些損失吧。”
“那還有什么。”尼瑞斯一臉迷糊,話說,她這個表情確實極具殺傷力。
李察有種很無力的感覺,嘆道:“你的暗雷泰坦血脈還在吧。”
“當然在了。”
李察指了指尼瑞斯的小腹,說:“這不就得了,女人一樣可以配種”
“不,。”尼瑞斯小臉刷地變得慘白,她終于意識到了男人和女人的差別。
李察站了起來,說:“好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去洗澡和休息,另外我讓人準備了吃的,你什么都不要想,一切我都會安排的。”
“但是無定陛下那邊”尼瑞斯又擔心了。
李察臉上隱約閃過一抹怒意,冷冷地說:“皇帝陛下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為所欲為的。”
這一天余下的時間,李察先是去了鐵血大公爵的浮島,專程拜見鐵血大公,隨后又拜訪了威靈頓公爵、圖蘭公爵等浮島豪門,只差世仇死敵門薩和約瑟夫了。
在諸多家族中,大多沒有當場表態,比較明確支持李察的就只有鐵血大公和阿克蒙德一手扶持起來的阿南公爵。
這一結果在李察的意料之中,他隨即又去皇家法師協會拜訪了會長托爾。
對于李察決定庇護尼瑞斯這件事,托爾也覺得頗為棘手,無定陛下的超強戰力以及肆無忌憚的性格,會讓任何人都深感頭痛,托爾和菲利浦的感情非同一般,所以他還是決定盡力去阻止無定繼續凌虐尼瑞斯,然而前提是不和無定發生直接沖突。
這就是李察能夠得到的全部支持,要不是李察新晉了圣構裝師,又因開發巨龍位面和星賢者拉上了關系,恐怕連這點支持都弄不到,尼瑞斯再有天賦,也只是一個落魄了的皇子,哪能和無定女皇這樣戰力強橫的超級強者相提并論。
但是還有兩三個家族的家主承諾了不反對,這就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說明在他們心目中,李察并不是全無反抗余地,畢竟在李察身后,還有一個同樣是超級強者的蘇海倫。
然而,無定是從不按常理出牌的,她若一怒之下悍然動手,恐怕就是蘇海倫趕來,也只有給李察收尸的份。
直到深夜時分,李察才回到浮島,當他在書房中坐定時,忽然感覺到身心疲憊,簡直就象和強敵廝殺了一整天一樣。
政治是另一處戰場,一個更加兇險的戰場,可是當李察終于可以一個人坐下,安靜地思考形勢時,卻忽然發現所有的支持其實都不是那么牢固。
還是那句話,若是無定一怒動手,誰都保不住李察,李察自己或許能夠逃得一命,但卻絕無可能保得下尼瑞斯,想到這里,李察也惟有苦笑,真若沒有辦法,也惟有一戰了。
在此期間,他得到一個意外的消息,女皇陛下并不在浮世德,這給了李察時間去準備,但是等待的時刻也格外煎熬。
深夜時分,無定則虛立在夜空下,遙望著遠方的深藍。
夜幕中的深藍,在優雅中又有幾分猙獰,上次戰爭造成的創傷已經修復,深藍不僅是一個研究機構,它更是一個堡壘,一座要塞,一個把極地大陸的灰矮人和獸人牢牢封鎖在外的陣地。
無定靜靜地遙望著深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這時,她表情忽然一動,側耳傾聽著,這是濁流和她之間特有的秘法,能夠跨越遙遠空間傳遞訊息。
聽完,無定嘴角下垂,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輕聲自語:“是李察,這小家伙,膽子倒是不小。”
她忽然轉身,身影閃爍,一下就閃現到數百米外,無聲無息地遠去。
第二天清晨,李察剛剛用完早餐,就迎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圣馬丁。
這一次圣馬丁不再是孤身前來,而是帶了四名隨從,其中一名是上了年紀的主教,從服色上看不出他在教會內部的具體位階,另一個則是同樣年邁的騎士,還有兩人的打扮介于騎士與修士之間,都是三四十歲的樣子。
看到這四名隨從,李察心中一凜。
年邁的騎士和老主教赫然都是傳奇強者,而兩名年輕些的隨從則是天位圣域,他們身上若有若無地散發出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息,顯然久經殺戮,在生死絕殺的時候,這兩名職業模糊的騎士說不定更加可怕。
“馬丁,你這次帶來的人很不簡單啊。”
馬丁哈哈一笑,說:“我這可是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來了,沒有辦法,那些東西太過重要,路途中不能有一點閃失,不過,你真的這么快就做完了。”
“我在私屬位面里做的,那里的時間流速是諾蘭德的十倍。”
“我知道,但這個速度還是太快了。”
李察笑了笑,說:“你看,我也把底牌都亮出來了。”
馬丁又伸出了他的手:“那么,結盟。”
啪,李察再次拍掉了他的手,說:“和你結盟,一定會死得很慘。”
“怎么可能,哈哈。”馬丁笑完,然后壓低了聲音,問:“我們去看看東西。”
李察點了點頭,帶著圣馬丁到了倉庫。
馬丁親自動手,仔細檢查著一個個構件,看他的動作和重點關注的部位,顯然對米達倫非常了解,而能夠檢查米達倫的構件是否有效完整,也說明馬丁在魔法陣上有極高的造詣,弄不好他自己就是一名構裝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