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八處死
章六十八處死
聽到腳步聲,林克張開眼睛,看到是李察進來,眼中閃過狠厲和不屑,又把眼睛閉上,問:“你來干什么?”
使者看到林克,激動得搶上一步,說:“林克少爺,公爵大人已經決定把您贖出來,現在贖金都付完了!您馬上就會得到自由!”
林克一怔,臉上全是狐疑,說:“這不可能吧?李察絕不會放過我的!”
李察站在門外,淡淡地看著他,把贖金清單和交易合約扔了進去,說:“這是你的身價。你可以看看。”不知何時李察手里多了個小巧的魔法卷軸,隨意地把玩著。
林克撿起了交易合約,只是草草掃了一眼,剛冷笑著想說什么,突然臉色一變,然后抬起頭,正好看到李察手里的卷軸,頓時瞳孔張大。
李察一直在注意著林克的反應,知道他肯定是看到清單上的卡瑪利拉卷軸了,淡淡地說:“先看完,想清楚,再說話,否則我一心煩,說不定會改變主意的。”
林克低下頭,陰鶩之色一閃,隨即收斂。作為一個魔法師,他當然知道卡瑪利拉卷軸,也能夠猜想到這個卷軸出現在贖金里的用途。他哼了一聲,卻沒再說話,而是低頭細細讀了起來。他再桀驁,在有生的希望時,卻總有求生的本能,懂得要適當低頭。
李察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林克,發現他雖然對清單的內容有些驚訝,但隨即就恢復成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由心中微微一動。突然想起來,珞琪曾提到過林克是精神系專精的大魔法師。精神系專精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意志堅定,某些情況下表現得極為固執。這個細節,又在李察心中的天平上加了一枚小小砝碼。
終于,林克把合約及清單放到一邊,抬頭看李察,冷笑著說:“你手上那個東西就是準備給我用的吧?那還等什么。我同意了。”
使者長出了一口氣,臉現喜色。林克這是變相準備低頭了,要知道卡瑪利拉卷軸的施法過程類似于簽訂靈魂契約,也就是說雙方在靈魂層面上會暫時進入一種主從關系形式,從一定程度上來說也是一種恥辱,而且在這一過程中,身為主要一方的李察可以隨意窺視林克的記憶。
然而李察接過合約,卻是幾下撕得粉碎,說:“但我不同意。”
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怔住了。只有無面似乎早有預料,聳了聳肩,然后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副我很無聊的樣子。
寂靜片刻,使者卻突然跳了起來,指著李察尖聲叫道:“你……你不是答應了嗎?”
“我什么時候答應了?”李察說。
“你分明說,只要公爵大人在天亮前把贖金全部送到,交易就成立!”使者吼叫著。
李察淡淡一笑,說:“我突然改主意了。”
“你!你怎么可以這樣!”使者又驚又怒,一時不知所措,又想咆哮什么。可是他看到李察毫無笑意的眼睛,卻猛如被澆了一盆冰水,僵在原處。
李察不理使者,卻回頭對珞琪說:“我記得當日對你說過,他既然想要強上你,那就足夠該死了。這句話,我可沒忘記。”
珞琪長長的睫毛一顫,低下了頭,輕聲但堅決地說:“主人,這可是超過一個頂級祭品的贖金!我那點委屈根本不算什么的。”
李察笑笑,珞琪特意稱呼他主人,是在委婉地提醒他身為一族之長的身份。然而也許其他豪門遇到這種情況會愿意用利益來平息,但至少是現在,涉及到珞琪這些核心人員的時候,李察不會接受這個交易。他會讓那些心懷叵測者看到阿克蒙德的憤怒。
“我很理智。在我眼中,我未來的大構裝師的尊嚴,可不是一個頂級祭品就能交換的。多少都不行!”說完,李察冰冷的目光掃過使者,說:“你回去告訴麥爵,這些贖金暫時放在我這里,就當作押金了。等明天行刑結束,我會全數退還給他的。”
使者顯然還沒有從瞬間的巨大變化中反應過來,吃吃地道:“押……押金,這……可是……放在您這里……”
李察淡淡地說:“就這點東西,還買不走阿克蒙德的信譽。”
使者再不敢多說,如飛而去。林克則是從憤怒到頹然,最后一聲嘆息,閉上了眼睛。
李察也不多說什么,轉身出了地牢。珞琪則一路跟著李察來到了書房,只是在經過廣場時,她刻意停留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那堆象征著財富的箱子。
書房中,又開始埋首研究構裝的李察聽到珞琪的腳步聲,頭也不抬地說:“你過來看看,這幅深紅流火的設計很有意思。特別是這里……”
他話還沒說完,珞琪就猛然從背后抱住了他,身
體忽然柔軟如蛇,靈活地鉆進了李察的懷里,吻住了他的嘴,也把他的話都堵了回去。
接下來,兩位構裝師就都無法把注意力放在構裝上了,哪怕那是曾經產生過魔法靈魂的深紅流火。
天很快就亮了。
還是清晨時分,浮世德就變得喧鬧,人們一早就涌向行刑的大殿,占滿了本就不多的位置。這種熱鬧可是不多見的,特別是要被處死的還是一位構裝師。很多人都在期待著公爵與浮島豪門的對決,特別是那些處于底層的小貴族,心里恨不得雙方當場殺個血流成河,那才過癮。
時間快到九點了,一隊構裝騎士從傳送大殿中走出,宛若一條長龍,走向公開處刑的神罰殿。構裝騎士的隊伍長得看不到盡頭,因為體型的緣故,食人魔領主并沒有隊伍中。可是目光敏銳的人們依然在這只隊伍中發現了幾個形態各異的人。
一些竊竊私語悄悄進行著:“那幾個人看起來有些特殊。”
“是李察的追隨者嗎?”
“看來李察這次志在必得啊!得先對付了構裝騎士和追隨者,才能搶到人。”
“李察自己才是最難對付的吧?”
“是嗎?他不是構裝師嗎?”
“你去查查他在絕域戰場的戰績吧……”
除了私語的人,還有一些人的目光中卻全是凜然。他們不光看到了追隨者,更看到了構裝騎士。從一些細微處,這些人已經看出這批構裝騎士和李察曾經展示在浮世德眾人面前的都不一樣。雖然他們穿著統一的盔甲,連魔騎都是一模一樣。可是不同的人總是有不同的細微習慣動作。在訓練有素的人眼中,自然就能看出極為明顯的不同。
這批構裝騎士,難道都是新的?這個想法初一浮現,立刻讓他們自己都嚇了一跳,一時間許多心思都悄悄地熄了。
就象李察說的,構裝騎士這種東西,如果數量多到了一定程度,就是一切。
許多人凜然戒懼,而其中一些人卻忽然明白,這就是李察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
從兩百構裝騎士身上,不同的人看到了不同的東西。從傳送大殿到神罰大殿的路很長,李察相信,那些有需要的人一定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這就足夠了。
神罰之殿并不大,甚至有些低矮和陰沉,和奇跡之都的其它天然建筑截然不同。當初人們初次發現浮世德時,自然而然地就把這里當成了行刑的場所。它和用作同盟監獄的神威之淵一起,是惟二的兩座陰森建筑。
神罰之殿內已經擠滿了人,空出來的中央區域根本擠不下所有構裝騎士。李察索性手一揮,讓所有的構裝騎士都留在外面,只帶著寥寥幾人進入大殿。李察徑自走上審判臺,在惟一的一張高背椅上坐定,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整個處刑場。坐在高位之上,李察自然而然地支著下頜,把手肘架在自己的腿上。這是一個有些不羈和傲慢的姿勢,現在的李察做起來卻顯得十分自然。
水花、無面、緋色、阿西瑞斯和珞琪紛紛在李察兩側站著。緋色懷里抱著精靈長刀,然后把長刀放在李察手邊處。
不知怎地,當長刀月光和李察靠近時,神罰之殿內的許多人忽然都覺得身上一涼,如有一道寒流掠過。
林克被押了上來,按在神殿中央的處刑臺上。他幾次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又重新被按倒。反抗與鎮壓的過程激起了圍觀貴族的陣陣呼聲,有人當下就高聲叫著,要求讓林克站著受刑,以保存貴族起碼的體面。那幾個人正叫得歡,忽然被高坐在上的李察目光掃過,頓時如墜冰窟。在這強者輩出的時代,躲在人群中高聲吶喊根本就不安全。在李察眼中,他們幾人就如白紙上的墨跡一樣醒目。
李察帶著些淡漠地說:“我不認為應該給一個會對女人施暴的人保留尊嚴。”
在李察示意下,兩名構裝騎士發力一按,撲通一聲,林克重重地跪在地上,雙膝甚至傳出了骨裂聲!林克極度怨毒地盯了李察一眼,嘴里默默念著什么。可惜他現在一點魔力都沒有,就是想要詛咒李察也辦不到。
就在這時,魔法鐘奏起了悅耳的鳴聲,緋色走下審判臺,站在林克身后。當魔法鐘鳴還沒有結束時,她就以一把灰色短劍刺穿了林克的心臟。
觀眾席上頓時響起了一片驚呼。一位年輕的構裝師,一位據說有晉階大構裝師希望的天才,并且出身自公爵家族的年輕人,就這樣死了?大殿中央,那一灘漫游的鮮血顯得如此刺眼。
于是有越來越多的貴族望向李察,他們忽然從安然高坐的李察身上看到了淡漠,看到了高遠,也看到了威嚴。這再也不是歌頓家的年輕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