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羅位面的歷史上經歷過多次異位面的入侵,最終都平安無事。而最近先后兩次的異位面入侵,和歷史相比,算不上顯著。現在,只能算是歷史長河中的一個小小漩渦而已,惟一的意義在于,它依然存在著。至于未來,則沒有人能夠知道。
諾蘭德作為主位面,永遠都不是平靜的。
夜晚的浮士德依舊美麗,但是歌頓的心情卻與美麗無關。在兩位構裝騎士的陪伴下,他昂然走進了永恒龍殿,隨后和大神官梵琳在密室中單獨相見。
面對如火山般的歌頓,梵琳一臉無奈,說:“實在抱歉,歌頓閣下。我現在也聯系不到流砂,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我不得不說,李察和流砂他們的隊伍,很有可能已經迷失在時空亂流中。如果運氣好,他們或許會出現在某個未知的位面。”
梵琳沒有說運氣不好會怎么樣,但是不用說也知道。
歌頓盯著梵琳,雙瞳深處全是沸騰的熔巖,緩緩地說:“我們獻上了如此罕見而珍貴的祭品,收獲到就是在時光中迷失?!”
梵琳嘆了口氣,說:“永恒與時光之龍對祭品非常滿意,也給予了相應的豐厚神恩。但是神的意志不是我們凡人能夠妄自猜度的,而位面深處更是有著無窮奧秘,我們所知所見的不過只是中的一個水滴而已。所以,在時光之旅中,發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你也知道,在過去,迷失于時光深處的例子并不罕見。”
“但是祭品不同!”歌頓冷冷地說。
“我承認,可是李察所獲得的神賜也很多。而且,獻祭之日永恒與時光之龍的本體意志曾經降臨,所以我們過往所知的規律已經不再有效,發生了什么都是有可能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慢慢等待。”梵琳柔聲說。
歌頓默然。他也知道梵琳的話是對的,正常獻祭時,永恒龍殿只有時光之龍留下的一點神力自行處理獻祭與神恩。當時光之龍本體意志降臨時,過往規律確實會被全部打破。
歌頓忽然抬頭,看著梵琳,一字一句地說:“這件事,完全是偶然因素,還是有人插手?”
梵琳想了想,才回答:“我不能說。”
“不能說……”歌頓冷笑,說:“好,我明白了。”
他霍地站起,走到門邊時,回頭對梵琳說:“我很感謝!”
梵琳微笑,說:“很多時候,等待都是明智的選擇。”
歌頓咧嘴一笑,說:“可是阿克蒙德的性子一向很急!”
由始至終,歌頓和梵琳的談話中,都沒有深究李察和流砂是生是死的問題。他們都刻意回避了這個話題。
在卡蘭多大陸東面著名的白崖邊,梳著許多辮子的少女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遠方的太陽徐徐沉入大海。
白崖如它的名字,臨海一面是筆直陡峭的懸崖,足有千米之高。崖壁都是由雪白的巖石所構成。而白崖崖頂,卻是一片如茵的碧綠草地。遠遠望去,有若夢幻般的美麗。這有別于常規的地貌是自然給予生靈的慷慨奇跡,是整個卡蘭多大陸著名的勝地之一,也是蠻族部落的圣地。
按照傳統,部落的每個年輕勇士在擁有了足夠的力量后,就會被圣廟挑選出來進行試煉,以確定是否有繼承圣者圖騰的資格。而白崖就是試煉地之一,那些想要證明自己勇氣的年輕候選者,需要從白崖上躍入大海,并且再重新爬上崖頂。如果完成了這個過程,就會被認可是圣者圖騰的繼承人。能夠被選中參加白崖試煉,會被每個蠻族勇士視為有生以來最高的榮耀。
然而試煉過程非常危險,從千米高崖躍入大海,沖擊力會讓強壯的蠻族人也變得脆弱不堪。而且白崖總長近百公里,近岸的水下到處都是暗礁,年輕的勇士們需要自己去選擇躍入大海的地點。
而在入海后,大部分人都沒有能力自己爬回崖頂,但是無畏的勇士們不會放棄,他們會盡力攀爬,直到耗盡最后一絲體力,重新墜落海洋。在墜海之前,勇士們會把自己佩帶的獸牙釘入白崖,作為勇氣的證明。爬得越高的勇士,就越會得到重視,從而得到更多傳承圣者圖騰的機會。至于成功爬回崖頂的寥寥幾人,最終都成為蠻族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少女沉靜地望著遠方,她的美麗仿佛融入了眼前的風景,面頰上幾條蒼白色的圖騰色帶給她增添了許多部落風情。
太陽已經大半沒入大海,金色徹底收斂以后,海天之間就只剩下晚霞的紅,淺緋、暗紅、最后是深紅,漸漸地海天一色,如墨。
白崖上的草原也逐漸暗淡,風開始變大,也帶上了些寒意。長草盡頭出現了一個拄杖而行的老人,他的動作看似遲緩無力,卻轉眼間就跨過了數公里的距離,出現在少女身后。
“殿下,大長老很擔心你現在的狀況。”老人正是部落圣廟的大祭祀烏拉扎祖,而坐在海邊的少女,自然就是山與海。離開諾蘭德數年,她除了長高了些,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大長老怎么會知道我的狀況?他又不能溝通獸神。”山與海淡淡地說。
烏拉扎祖重重咳嗽了幾聲,才說:“……我能和獸神溝通。”
“這么一點小事,有必要和獸神溝通嗎?”少女說。
大祭祀用洞悉世事的目光看了山與海一眼,搖頭說:“顯然,這不是小事。”
少女吐出一口氣,說:“也許吧!但他現在也只是一個外人,只是味道好聞而已。”
烏扎拉祖笑了笑,說:“他還不要錢,并且會敲你的頭。”
少女浮上淺淺的笑容,說:“是啊!所以我有時會想,要不要直接把他搶過來算了,就象媽媽對待父親那樣。反正我也看不到他能打贏我的可能。”
大祭祀說:“可是蒼鷹大人多年來一直在拼命修煉武技,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山與海搖了搖頭,滿頭的小辮子飛揚著:“哪怕媽媽天天睡覺,什么都不做。他也打不贏媽媽,再練三十年也沒用。”
烏拉扎祖沙啞地笑了幾聲,說:“可是殿下,你說的這些,我想智慧的蒼鷹都知道。但是即使沒有一點希望,他也一樣在苦練,從沒有放松過。”
山與海若有所思。
“諾蘭德的男人都很驕傲,雖然我們經常會覺得他們的傲慢毫無道理,可是在他們中的很多人身上,驕傲也會變成強大的動力。所以他們都很堅持,哪怕是身處絕境,哪怕是看不到希望,也從不放松。這樣的人,才能夠創造奇跡。”
“大祭祀,你的意思是說,李察也是這樣的人?”少女思索著。
烏拉扎祖說:“他是什么樣的人,你肯定比我更加清楚。不過現在,你只是失去了和他的聯系,不是嗎?”
山與海點了點頭,伸出右手晃了晃,可以看到她的手腕上帶著一串和給李察那串一模一樣的獸牙。隨著她的晃動,獸牙相互碰撞著,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你聽,獸牙告訴我他還活著。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但是肯定不在這個位面。如果他是去參加位面戰爭,那么我就能知道是在哪一個位面。而現在不知道,就是說,他迷失了。”
“迷失在時光中雖然危險,但并不絕望。只要還活著,就隨時有可能創造奇跡。你希望他是一個時時刻刻需要你幫助支持的弱者,還是成為象我們部落最出色的勇士那樣,隨時有可能創造出奇跡的戰士呢?”大祭祀問。
少女只是想了想,就說:“好吧,我明白了。我會再給他五年時間,如果他死了,那我就會找烏木、扎噶,或者隨便哪個合格的家伙,把圣者血脈流傳下去,然后去給他報仇。如果他活著,但五年時間到了,我也會把血脈流傳下去。”
大祭祀嘆了口氣,沒有說什么。
山與海站了起來,對大祭祀說:“我現在有些悶,想活動一下,等我一會,不會很久!”
說完,少女仰天長嘯,嘯音如雷,遠遠傳遞開去,震得草原上的長草倒伏,波浪般一層層向外擴散開去。嘯音仍在回蕩之際,她已一躍而起,張開雙臂,撲向深沉的大海!
幾分鐘后,渾身濕漉漉的少女就從崖邊爬了上來。她用力搖了搖頭,頭發上飛起一蓬蓬水珠,對烏利扎祖大祭祀說:“走吧,我們回神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