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洗完澡出來，莊周正擺弄那臺筆記本電腦。

里面有個小道士。

早在二人初識，他就捏了這個虛擬形象，取名陳瑛寧。這么久以來，一直放在電腦里，捂得嚴嚴實實。

小道士還是那副模樣，藍布道袍，白襪云鞋，盤發束髻，插著一支木簪子。小臉纖身，瘦不露骨，脖頸如荷葉稈挺拔。

眉目之間，顧盼神飛，既純粹又神氣。

莊周看著她，仿佛是一件最完美的藝術品。

也確實是藝術品，這是運用了那個世界最好的虛擬技術，高智能表演訓練，可以比擬任何一個演員。

有兩種模式，一是手動，一是AI。

手動的，類似現在的虛擬主播，真人戴上一套設備，像演雙簧一樣。學名叫：實時動態捕捉虛擬形象技術。

現實世界在數年前就有了。

莊周給小道士換裝，一會正裝華嚴，一會飄渺若仙，玩的不亦樂乎。這要拿去做直播，做網紅，火箭刷的滿天飛，開創新一代道媛名流！

佛媛什么的都弱爆了！

阿沅走過來，靠著他肩膀，問：“你終于要把它推出去了？”

“一點點的推。”

“嗯？”

“當所有人為其癡迷的時候，當所有人之后才發現真相，我期待他們的反應。”

莊周摟著阿沅的腰，親了又親，道：“這次我還得待上一段，好好陪陪你。”

“得了吧，你是好好工作，順便陪陪我！”

阿沅看透了這個男人。

果不其然，莊周隨后就查了查在疊樓的藍星公司賬戶，憑借地球的文化作品輸出，資金已經極其充足。

之前，他讓阿沅留意一下VR產業的過時技術，這次不僅是VR，連帶著裸眼3D、全息投影、特效軟件等等，通通都要！

因為虛擬偶像是一個單類產業，想要把優勢發揮到最大，掌握最兇悍的底牌，要一連串配套才行。

同樣的，這些東西在現實中有沒有？

當然有，裸眼3D、全息投影什么的，每一次技術展都會亮亮相，論效果其實已經不錯了，可成本太高啊。

莊周繼續閉關，畫餅。

新加坡，奈飛亞太區總部。

孫茂賢回來后，就與宋樂安一起向總裁拜勒斯諫言，孫茂賢還帶了一段拍攝的“莊周展示AI技術”的視頻。

拜勒斯并未對換臉效果產生質疑，因為他也看過《黑潮》，特意找了李綺紅的資料，確認這是個50多歲的過氣老演員。

眼下，亞太區召集了一場高管會議。

孫茂賢作為一線職員，主講了這個深度合作的項目。大家聽完先是震驚，隨即又莫名興奮，除了金敏英。

“我不同意！”

“奈飛雖然奉行本土化戰略，但一直以作品為基礎，力求以質量換會員，以口碑換市場。

這些年我們做的非常好，韓、日、泰、馬來西亞等地的代表作一部接著一部，各區的會員也在不斷增長。我們沒必要自毀招牌，去玩那些一定會被輿論攻擊的下作伎倆！”

負責日本區的坂本浩田，開口道：“但會員的增長已經越來越慢，與亞太區人口相比，甚至可以說停滯不前，我們的市場開發已經遇到瓶頸。”

“那是因為還不夠好！”

金敏英情緒激動，用近乎吵架的語氣道：“作品質量永遠是第一位，包括我在內，諸位都要檢討！”

幾人翻白眼，說的冠冕堂皇，不就是怕中國人搶了生意？

宋樂安不慌不忙，道：“作品質量固然重要，但對我們來講，成本才是目前的頭等大事。我們連續數年都砸下超過100億美元的原創經費，可帶來的效果并不明顯。

奈飛又不像迪士尼，本身就是好萊塢大廠，有漫威宇宙，有雄厚的全球發行渠道。

我們沒有院線基礎，全靠流媒體平臺，引用中國的新技術，既能縮減成本，又能打造新的利潤增長點，為什么不做呢？”

奈飛在美國是被抵制的。

他們的電影在院線上映一周后，就會掛在網上，引起了院線公司不滿，以至于拒絕上映奈飛的電影。

迪士尼開始也搞過，比如《黑寡婦》，線上線下同步上映。

除了寡姐起訴，全球的發行商和院線都很惡心，迪士尼也得妥協，承諾一些作品將擁有45天的上映檔期，然后才會掛在網上。

奈飛不如迪士尼血厚，處于嚴峻的轉型期，已經在考慮收購院線了。

另外，這個事說過很多次了，但每次總有人問，再強調一遍：平臺虧錢，虧的是會員和股民的錢，但它市值是高的，股東是賺的。

那巨額支出怎么辦？靠發行債券，靠融資，融一輪，花一輪，花完了再去融。

奈飛一年一年就是這么過來的，終究不是長久方法，總得求新求變。

總裁拜勒斯認真聽著，等高管們討論完，才問：“你們自己的國家，就是你們國內，最紅的明星是誰？坂本？”

“呃……”

坂本浩田皺眉，苦思冥想：“綾瀨遙，石原里美，山崎賢人，菅田將暉，新垣結衣？哦，她已經退圈了。

抱歉，好像有很多。”

“那向前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最紅的是誰？”

“山口百惠、松田圣子、中森名菜、織田裕二、木村拓哉……”

“好像也有很多？”拜勒斯問。

“不，不一樣。”

坂本浩田來精神了，道：“綾瀨遙那些人，提起來會讓人覺得，哦，確實很紅。但如果說最紅，還談不上。

木村拓哉那些人呢，起碼在某一階段，民眾提起他來，哇，真的是最紅！”

“有一種統治力的感覺？”

“對，就是統治力！”

“是的，馬來西亞沒有什么大明星，我們都是看港片的。那時覺得成龍、周潤發真的是巨星，明星中的明星。

可不知什么時候起，沒人再給我這種感覺了。”

宋樂安贊同道。

“好萊塢也一樣。”

拜勒斯看看幾人，道：“在娛樂業相對匱乏，技術相對落后的年代，很容易誕生巨星。從葛麗泰嘉寶、克拉克蓋博、赫本，到邁克爾杰克遜、馬龍白蘭度、湯姆克魯斯，都是如此。

現如今，娛樂產業愈發多元化，明星的含金量被那些井噴一樣的低素質演員、超級英雄拼盤、網絡紅人、主播攤薄了。

這是個不再有巨星的時代。

奈飛先天不足，沒有院線，沒有傳統媒體渠道，沒有超級英雄IP。我們在流媒體上領先，在其他方面處處落后，但這次我覺得是一個轉折點，先占領肖像IP市場！

坂本，你覺得日本觀眾會喜歡么？”

“當橋本環奈、本田翼、有村架純、石原里美、北川景子、深田恭子、新垣結衣出現在一部電影里，日本人可以包容一切！”

“金，你難道覺得韓國人會例外？”

“我……”

金敏英暗恨，總裁的態度明擺著，只得問：“你是要重新打造巨星么？”

“巨星？NO！”

拜勒斯的回答出乎意料，道：“我剛才說過，這是個不再有巨星的時代。即便將那些面孔重現青春，也不見得擁有什么統治力。

但是，這是個娛樂至死的時代。

我們做這件事，會讓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奈飛身上，我們會開創新的潮流，繼續娛樂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