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傳。在戰國時期。錢塘江稱為淅河,是東南一大巨海;一川迫江,東則薄海,不知所止,交錯相過。吳王夫差賜死伍子胥后,就把他的尸體拋到淅河里。伍子胥雖死,但豪氣長存,其尸體在江中隨流而興波,朝夕有時,動作若驚駭,聲音若雷霆,波濤援而起,依潮而來往,蕩激堤岸,這就是錢塘江大潮了。
所以,歷朝歷代。錢塘江旁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景:錢塘怒潮急端,晝夜沖擊,堤壩不牢。殃及平民,百姓們紛紛到錢塘潮神伍子胥的廟去禱告:愿鬼忠憤之氣,暫收洶涌之潮。然后又用鹿脯煎餅、時果清酒,祭祀禱告,以求怒潮平息。
其實依地理環境看,錢塘江之所以有大潮,是因為錢塘江入海口呈喇叭形,江口大而江身起潮時,海水從江口涌入,受兩旁漸窄的江岸約束,形成涌潮,涌潮后又受江口攔門沙坎的阻攔,波濤后推前阻,漲成壁立江面的一道水嶺,潮頭自然要高,來勢當然十分的兇猛,與鬼神無關。
不過,祭祀了千百年,浪潮依照,再笨的百姓也知道禱告根本沒用,而且經過各個朝代的建筑完善,攔江堤壩也十分堅固,浪潮擾民的情形漸少,但是經過長年演變,就如端午賽舟吃粽是為了紀念屈原一樣,八月十八日。是錢塘江潮頭最為猛烈的那天,杭州城百姓自然按照傳統習慣,成群結隊的前去觀看錢塘潮戲。
潮戲,并不是指弄潮沖浪,在北宋時期,有敢于在錢塘江里弄潮沖浪者,必定遭到官衙嚴厲的斥責,認為競作弄潮戲者,只為矜夸,就是炫耀,卻永淪于泉下。妻子孩兒去水濱痛哭,讓人于心不忍,所以決定:凡軍人百姓。輒敢弄潮,必行科罰,刑罰嚴厲,但也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
這種來自官方的阻止和批評,雖然走出自愛護民眾生命,可是懲戒弄潮本身卻是不允許市具利用天賜良機進行體育運動,似乎有些因噎廢食,當然,這只是古今觀念的不同,并不值得探討。
所謂的潮戲。其實囂,是以前祭流傳下來的祭祀活動,只不過與時俱進之后,當年的祭祀活動,變成了現在的社戲,觀潮那天,全城百姓開始有組織的、有規模的、自的禮請一些民間伎人前去表演助興。
固然是民間自主行為,但是諸多百姓聚集,官衙豈能置之不理,所以于情于法,邀請當地官員出席聚會也是必然的,而為了展現親民形象,受到邀請的官員自然不會拒絕,反而還會派遣衙役兵丁前去幫忙維持秩序,楚質當然不會脫離群眾,收到請束之后,不假思索的答應下來。
時間飛逝,一晃兩天過去,八月十八日,天氣依舊晴朗,飄浮在半空中的太陽,好像也給些面子錢塘潮神,無邊無限的熱能似乎收斂了幾分。且涼風習習。拂面而過。在此盛暑的時節,的確是少見的好氣
有著衡役們鳴鑼開道,楚質所坐轎子很快來到錢塘江旁,本以為受到干旱災情的影響。不會有多少百姓前來觀潮,可事情卻十分出乎意料,只見綿亙三十余里的江畔,布滿了專為觀潮扎縛起來的彩棚、看幕,連一塊可以安坐的空閑地方也找不出來。
當然,以楚質的身份地位,自然會有人為他專門備設席位,不用搜尋,看見官轎悠悠前來,立即有人上前迎接,卻是相識熟人丁行周。
“丁某見過大人。”見到官轎停落,衙役掀開轎簾,丁行周連忙上前拜道,滿面春風的意的表情,看起來他心情不錯。豈止不錯而已,自從上次楚質前去借糧,他趁機賣了個人情給后,心想日后定有回報,沒有想到回報來得這般快。
就在昨天,受到縣衙的通報嘉獎,雖然比不上人家銘碑剪印奉呈天子御覽的榮耀,但也由衙役鳴鑼游街,高聲宣揚自己的無私奉獻,著實讓丁行周高興得心花怒放,特別是今日出來時,不管平時認識不認識的,紛紛向自己行禮示意,口中直呼丁大善人。
僅一夜之間。就成為杭州城里的名人,萬眾矚目的感覺,讓丁行周飄飄欲飛,心中有些遺憾,自己為什么不是經營米糧生意的,不然說不定也有機會流芳百世。
固然春風得意。但是丁行周可不會忘記,這是誰的功勞,想想自己當初,在杭州奮斗了多年,家底豐厚如斯,卻依然得不到當地士仲的認同,而只是短短的數個同時間,自己聲名不僅廣為流傳。平時那些遇見自己時,頭顱高昂而過的文人士子,如今也微笑點頭示意,和顏悅色的叫聲丁善人。
為何有這些變化。丁行周當然明白,若不是得益于楚質的提點、草襯,自己哪來今日的榮耀,做人可不能忘本,況且丁行周也覺得,楚質似乎就是自己的福星。每次遇到他,都會有好事,所以算準今日觀潮會楚質出出席,立即急忙趕來,眼巴巴的守候著,就在望眼欲穿之際,楚質的官轎來到,自然奔了上來迎接。
“丁東主有禮了。”楚質微笑拱手,態度很是溫和,上任多時,他還是沒有為官的覺悟,不管對方身份如何,都是十分和氣的對待,對此許多人各有不同看法,有人覺得他和善親民,是個好官,有人卻認為他沒有官員威儀,總是降了自家身份。
不過,絕大多數人都會覺得,有個和氣官員沒有什么不好,總比卻不卻打人板子的官吏容易相處,所以楚質在民間的風評,暫且不錯,但還要看以后的表現。畢竟路遙才能知道馬力,官員好壞,也不是一兩件事就能評判準的。日子久了才能知道人心善惡。
與眾人見禮之后。在丁行周等人的引領下,楚質來到江畔不遠處的一個,彩棚中,安然落坐,自有仆從端茶到水,奉上新鮮果瓜。
畢竟觀潮不同與其他,遠了感受不到其中滴天氣勢,近了更加不行,只要人站在沙灘畔,片刻,潮水就會把人澆個透濕,那哪里還有觀賞的心情,所謂觀潮位置定要適當,所以天還未透亮的時候,就有人懷揣著干糧來到這里占位置,只求能目睹這天下奇觀的全貌。
當然,在等級制度森嚴的古代,權勢與財富總能起決定作用,最佳的位置,平民百姓也會習慣的留空出來,因為早有“一消。就有士伸在那里搭建彩棚。不須與民爭此時,潮浪還沒有到最猛烈的時刻,只是潮起潮落,緩慢的醞釀著,岸邊綿延三十余里呈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每隔一段距離,就有身懷絕技的伎人在當眾表演。弄盞、走索、踏刃、幻術,還有炫目的煙火戲”看得百姓眼花繚亂之余,也大感驚險刺激。
百姓固然看得賞心悅目、如癡如醉,經營各種生意的小販也賺得心情舒暢,果子煎餅、泥人糖串、風箏面具、香包艾草、胭脂水粉,”這里成了百貨聚集之地,簡直比城中繁華的街道還耍熱鬧幾分。
適時,雷聲轟隆,呼嘯襲來,百姓紛紛回頭,連伎人們也紛紛停下表演,張望凝視,卻見海門方向,一條銀線似的潮頭,遙連天際,像萬匹白馬接云奔,人們遙觀那潮似千條玉練飛空。遠聽如千軍虎賁馳噪,那銀濤可以沃日,那雪浪可以吞天,迅奔向人們跟前。
剎那,潮頭聲如春雷滾動,千萬層碧波隨地翻滾,潮頭相撞,勢不可擋的奔涌而來,其震撼激射,如同一條出沒波山浪谷間的白龍,在戲水玩耍,又像天上的銀河頓時崩坍,傾瀉到了人間,天崩地裂,水波轟震,怒濤驚豎,驟雨潑天,,
清涼濕潤的霧氣撲面而來,楚質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心情洶涌澎湃,想放聲與潮頭高吼,卻又極力壓抑著,直到浪潮緩緩回退,激動的情緒才漸漸斂去,下意識的伸手拂面,才現臉上霧氣已凝結成點,點露珠。
再看其他人,雖然有所準備,但也有不少百姓被潮水澆透,全身的,披頭散,模樣不樓,讓人指點取笑不已,而他們卻全然不當回事,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擰干衣裳,旋即又跑了回來。
事實證明這些人非常明智,就在他們去回之間,浪潮又卷濤重來,雷霆滾滾,翻起一幅侵天巨浪,浩蕩拍來,其勢力似要將江畔堤壩擊潰,在半個。小時之內,驚濤巨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激起萬千水珠,形成陣雨,撒落岸邊,楚質身處于彩棚之內,自然不用閃躲,反而能仔細欣賞著錢塘江大潮宏偉壯闊的奇觀。
再過了十來分鐘。浪潮依舊,但不復剛才的洶猛詣天。看其情形,下波巨濤還需要等待才行,觀賞百姓也隨之吐了口氣,放松明緊的心緒,楚質也回坐到席位上。平復了下心神,也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附近情況。
這里居于高處,臨下可觀潮,左右顧盼還有欣賞伎人的表演,且左側不遠處有座戲臺,調轉個方向就能直視,視野十分便利,而此時,趁著百姓注意力不在浪潮上,戲臺立即上去幾個攜帶樂器的伎人。
本來百姓也沒有在意的,卻只聽開始的幾聲撥弦,在戲臺旁邊水缸的擴音下,分外引人注目。緊接而來的是長笛,聲音好像在云端的感覺,有如從天上俯晚人間。撥開云層,其意境由模糊慢慢變得清楚,眾人才來了幾分興趣,扭頭觀看。
在綿綿長長,幽幽遠遠樂聲的陪伴下,一個身穿華麗衣袍的女子從幕后盈盈走出,一個美麗、凄婉、動人的愛情故事就此拉開序幕。
草亭相遇,結義而行。書院求學,同窗共讀,形影不離”弦樂聲始終明朗輕快,充溢著歡樂的旋律,快樂情緒之后就是離情依依十八相送,末尾時弦樂第一次奏出悲調,似乎在預言著悲劇結局。
除了某些精通韻律的人有所察覺外,普通百姓卻是分辨不出來,只是覺得臺上這出戲不錯。猜測著接下來就應該是那梁山伯考上狀元,然后成就才子佳人的一段美好佳話,畢竟諸多戲劇結尾都是這樣,沒有什么新奇。
然而,似乎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祝英臺返家,臺上弦樂聲隨之驟變,待山伯去祝家求婚時,豈知祝父已將英臺許配他人,二人樓臺相會,淚眼相向,凄然而別,臨別時,立下誓言:生不能同襲,死也要同
嗯,這時楚質的那詞也出現了,但這時百姓都揪起了心,沉醉于情節之中,沒空喝彩,有人暗暗猜測,下面應該是祝英臺拒婚,梁山伯回家苦讀,一舉成名天下知。二人有情人終成眷屬,姻緣美滿。
可惜,意外再來,令人郁悶吐血的情節還是生了,梁山伯回家之后積郁成疾,一命烏呼。看到這一幕,臺下觀眾頓時嘩然不止。有情緒激動者,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不過臺上伎人卻充耳不聞,卓故還在
英臺聞山伯噩耗,誓以身殉,被迫出嫁時,特意繞道去梁山伯墓前祭奠,在其哀慟感應下。風雨雷電大作,墳墓爆裂,英臺翩然躍入墳中,墓復合攏,經楚質提供,白謹瑜補全的曲子適時響起。
帷幕后還傳來凄婉的唱詞:“花謝花開無時盡,年年花間覓仙蹤;瑤池淚灑化蝶恨,天上人間依伴君;,”凄婉的唱詞,加上那悲涼的曲子,的確起到催人淚下的效果,特別是那些隨父兄夫婿而來,多愁善感的少女婦人,哭泣抹淚不已,就算是心堅似鐵的男兒,也紛紛低頭憫憐,揉了揉通紅的眼睛。
只,,魂魄在天已化蝶,雙飛愿爭萬世春。”曲盡詞畢,臺上風停雨霧,彩虹高懸,一雙絢麗彩蝶從墳中飄盈而起,在人間編躚飛舞。
劇終,伎人謝幕而歸。不知何時,戲臺周圍擠滿了人群,黑壓壓的一片,少說也有兩三千人,然而他們卻沉默不語,靜靜的回味著,不知過了多久,聲若驚雷的叫好聲接連而來,綿綿不絕,將浪潮拍岸的聲音完全掩蓋過去。
戲臺幕后,一直留心件面動靜的洛小仙那顆懸緊的心,終于緩緩落下,藏在衣袖中的那雙絞的白的纖手,也漸漸分開,清麗的眼眸映著點點光澤,卻被她低頭快抹去,抬頭之后,美艷俏臉只剩下驕傲自信的笑容。
“班主,我不是在做夢吧,外面的掌聲是給我們的嗎。”陳明迷喃囈語道,滿面茫然的模樣。好像還未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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