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盡然是籃非大人政事達練。麗敏有才,出茲剛引太守賞識。委以重任。”劉仁之在旁說了句公道話。
好像是在夸贊自己。楚質矜持微笑,感覺這回接到不是件苦差事,好處反而不少。只是不知道這好處到底是什么而已。
見到楚質似乎還沒有明白過來,劉仁之解釋說道:“施藥濟民、安撫民心,乃是為官者之仁政”
在劉仁之的明示下,楚質才漸漸了解,原來主持施藥濟民是一場功勞政績,跟官員的績效考評有關系,雖然說,每逢盛夏時季,疾疫流行,地方官員施藥濟民似乎是一種慣例,但慣例之所為是慣例,也就是說朝廷本身并沒有要求官員這么行事。
古代升官降職,除去皇帝與當權大臣的主觀好惡之外,講究的無非是功過兩字。有功必升,有過必降,最理想的時候,肯定是這樣,當然現實往往很不理想。總是存在各種客觀因素的阻撓,不過。按照正常情況來說,這是官場的鐵律,得到天下百官的擁護。
接著問題就來了。怎么證明一個官員有功呢,特別是地方官員,不在皇帝大臣們的眼皮底下,總不能偏聽偏信吧,這個時候,各地監司、御史、通政司、采風史的功能體現出來了,同時朝廷也開始制訂一套嚴密的官員升遷標準出來。
一般來說。地方官員的職責,無非是治理地方、教化百姓、征稅納賦、督促繼役、勸農、訕獄、驛遞、水利、倉庫,等等,如果能能將以上事宜辦得妥妥當當。井然有序,只能說得上是稱職,未必有功。以這次杭州旱災為例,各級官員努力賑災濟民,這只是他們的職責做好了只是奉公職守。做不好就是失職,沒有功勞可言,所以有些官員才會表現得很平淡,沒有絲毫的熱情。
在本應要做事情的基本上,做得更加突出,得到眾人的一致贊揚,這才是所謂的功勞。問題在于,這個,定義,界限十分模糊,就像這次范仲淹平息糧價。穩定民心。自然是場功勞,但未必能得到眾人的一致贊揚,因為那些奸商肯定恨得咬牙切齒,不用指望他們說好話。
而預防疲病,施藥救民卻不同,疲情才不管什么貧寒富貴,誰染上誰倒霉,對于出面主持這項工作的官員,沒人會說半個不字。私底下惡評也不成,不然就成為忘恩負義之輩,受眾人指責。
所以說,施花濟民絕對是場獲取政績、官聲、民心的好差事,往年都是由知州親自出面主持,現在讓楚質負責,擺明是想讓他進步啊。
當然。俗話說,朝中有人好做官,如果沒有人扶持,或者一些機運的話,就算立了多少功。也只會成為別人的嫁衣,但楚質卻不用擔心這個問題,機運不用說。對于楚質,皇帝趙禎肯定有些印象,而以楚質的人脈,自然不缺少扶持的人。
也就是說,只要辛勞幾日,卻能少奮斗好幾年,楚質表面上謙遜微笑,心里卻樂開花來。對于范仲淹的一絲埋怨頓時消失無影無蹤,感激之情立時上升到一個難以攀升的高度。
其他兩人自然看不出楚質的心思,感嘆了番之后,隨之收拾了心情,仔細觀看楚質羅列出來的妨疲措施,你一言我一語的加以完善起來,畢竟說到與實際相聯系,楚質考慮的還不夠周到,難免有疏忽地方,而且由于兩人的引,楚質也想到不少新法子。
一個時辰之后。一份面面俱到的防疫實施方案,在三人的商討下,立即成文,但還不能即刻實行,還要請示范仲淹。
仔細觀閱方案。范仲淹一錘定音,批示道:“如此甚好。擢錢塘知縣楚再,即日施行。”
短短一行字的批復。也預示著楚質幾日的繁忙,要向各寺廟道觀懂醫集的和尚道士求助,要與藥鋪協商買藥事宜,同時還要深入民間體察民情。了解百姓分布情況,考慮片刻,楚質毅然決然選擇”微服私
說起來,楚質覺的自己也蠻可憐的,到任這么久,還沒有仔細觀看過自己治下錢塘縣城是什么模樣,知道的一些事情都是從縣衙典籍上了解的,根本沒有實地察看的時間,所以楚質決定借這個機會,定要在城里轉幾圈,不說做到熟悉透徹,但起碼不要一個人走在街上時會迷
嗯,糧價降下來之后,街面上果然熱鬧許多,當然,這個熱鬧并不是指許多人擠在米鋪前的熱鬧,而是切切實實的繁鬧,一條長長的街道上,盡是說書的、說唱的、演戲的,咖咖呀呀的聲音蕩氣回腸,隨處可聽到鑼鼓哐鎖響的動靜。不時還聽見有人大叫喊:“有錢的捧錢場,無錢的捧人場。
看著附近林立的戲樓,楚質立時明白自己不知不覺中來到了瓦肆之中,隨著城市工商業的展及夜禁制度的瓦解,市民們的生活娛樂生活也得到進一步展。有需要就有市場,瓦肆自然而然就出現在世人的
作為城求商業性游藝區,瓦肆自然非常的寬敞,東京汴梁城最大的一處瓦舍有大小勾欄五十余座,可容數千人在內,在瓦肆里,演出的節目也多彩多樣。有:說書、說唱、雜劇、愧儡戲、影戲、相樸、雜耍等,另外還有各種貨藥、賣武、飲食、紙畫等小商小販,不分晝夜,繁華之極。
而杭州城內的瓦肆似乎也差不到哪里去,除了勾欄戲臺沒有那么多外,往來人群川流不息,熱鬧的場景毫不遜于東京,對此楚質很是欣慰,說明杭州百姓民心穩定,已經有娛樂的心思了。
順著人潮。楚質一路走馬觀花的觀看著瓦肆內的表演。什么雜技、走索、耍猴之類的演出或許在其他人看來很精彩,卻沒能讓楚質停留片玄,畢竟見識過太多新奇的事物,相對來說,這些表演也算是普通平常
如同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一般,走了兩三分鐘;覺得沒有什么吸引自己的物事,楚質身體隨之一轉,準備離去,雖說這次微服出行有些公私兼顧的意思。但柑”哂言,懷是公事比較重要,偶爾看看熱鬧也就罷了,可貝比留,畢竟早災未過,要是被人現堂堂錢塘知縣居然出現在城里的娛樂場所,也有些說不過去,而且影響不好。
“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忽然。一個婉轉悅耳的聲音隱約傳入耳中,楚質微微一怔,帶著幾分喲奇,向不遠處的勾欄走去。
瓦肆里設置的戲樓稱為勾欄,原意為曲折的欄桿,勾欄的建造形制借鑒了當時神廟戲臺的一些特點,設立戲臺和神樓,但又考慮了對觀眾的安置建造全封閉的形制。四周圍起,上面封頂,演出可以不考慮氣候和時令的影響。
勾欄實行的是商業化演出方式,對外售票,在其內部,一面建有表演用的高出地面的戲臺,戲臺上設有樂床,側面是從里往外逐層加高的觀眾席,叫腰棚,其中正對戲臺而位置較高的看臺又叫神樓,相當于現代的高級雅座,最上等的座位叫青龍頭。
楚質不笨,雖然身上有錢,但也不打算坐在耀眼位置讓人辨認,掏出幾個銅板,遞給看門伙計。十分自然的掀簾而入,卻見整個腰棚之內的座位已經被占滿,還有幾人零散的站在旁邊,戲臺上幾個衣著華麗的伎人在表演,百多名觀眾不時出陣陣喝彩。
聽了幾句臺詞,楚質可以確認,臺上表演的正是當初在汴京赴瓊林宴時觀看過的雜劇,現在女伎人口中唱的那曲子還是自己當日信手寫的,藝術果然是無國界的,這么快就流傳到杭州了。
只不過怎么沒人付自己版權費,楚質理直氣壯的尋思。渾然沒有想過,自己“寫”了那么多詩詞,也沒支付過人家半文錢。
身在勾欄之內,眼睛看著戲臺上,然而楚質神思恍惚,思緒飄飛,十分懷念在東京時候的逍遙日子,灑脫張揚的好友高士林,面冷心熱的弟弟楚孫,還有善解人意的,,
“大人,大人”
聲音從遙遠的地方飄來。仿佛有人在呼喚自己,楚質眼睛眨了幾下,思緒漸漸回歸現實,定神一看,卻見身前多了兩張燦爛笑臉,感覺很眼熟,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兩人是誰了。
“扛民陳明、陳定見過大人。
兩人見到楚質回過神來,連忙行禮道。
陳明、陳定?記起來了。不就是當日鬧著要分家產的那兩兄弟,初來上任時審理的案子,楚質自然有印象,稍微回憶就對上了號。
“原來是你們陳家兄弟。”楚質微笑,微微拱了下手:“最近如何,可還有矛盾需要本官主持公道。”
“在大人的教誨下。我兄弟二人幡然悔悟,已和好如初,不敢再煩勞大人。”陳氏兄弟訕訕笑道,卻有幾分感激之情。
“你們明白就好,所謂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又云家和萬事興,”出于本職。楚質滴滴不絕的教育起來,陳氏兄弟當然認真聆聽,連連點頭稱是。
過了片刻,待楚質的話告一段落,陳明才試探問道:“卻不知大人今日前來,是為了何事?”
哦,突然想起自己還在微服私訪中,幸好觀眾的注意力還在看臺上,沒有留意這里的動靜,楚質訕然撫了下鼻子,輕聲道:“今日本官微服體察民情,你們不可張揚。”
宋代時候,百姓對于官員的態度,還沒有明清時候那樣敬畏,況且楚質的官聲不錯,陳氏兄弟也不會往壞處想,反而覺得楚質的確是個盡職好官,自然是連忙答應。
見到兩人唯唯諾諾的模樣,楚質也擔心他們在言行中會泄露天機,提醒兩人天氣炎暑,要留意疫病萌之后,就準備離去。
“大人,慢走。”這可不是客氣的話,而是挽留,陳氏兄弟兩人快步擋在了楚質前面,誠懇說道:“大人對我兄弟二人恩同再造,卻未能報之,今日有緣在這里遇上大人,且時已近午,自當略備薄酒款待,希望大人不要嫌棄。”
楚質的耳根子一向很軟,而且陳氏兄弟盛情相邀也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考慮了下,楚質也就順勢答應了。
在陳氏兄弟的引請下,經過戲棚的通道,楚質來到勾欄的后臺,看得出來,陳氏兄弟在戲班也有一定的地位,后臺內的伎人見到他們引著外人進來,也沒人上前攔阻,只是好奇的打量著,心中猜測眼前的翩翩少年是何許人也。
與外面寬敞的戲棚不同。勾欄內部卻另有乾坤,十幾間房接連在一起,中間是幢精致的二層小樓,樓前花草點綴其中,顯得有些清雅。
當然,陳氏兄弟也沒引楚質向小樓走去,而是將其請入小樓旁的房間內,上了壺茶,隨后陳定就忙開了,畢竟是臨時起意宴清楚質,一點準備也沒有,當然要去殺雞,買魚,備酒,本來陳明還在房里陪楚質聊天的,但走過了半響。陳定久不見歸,自然坐不下去了,告了聲罪,也出去探個究竟。
一個人在房里坐了幾分鐘,楚質感覺有些無聊,索性走出房門,在小樓前的花草叢中隨意散步。尋思著是不是借陳氏兄弟兩人不在的機會就此離去,下一秒,這個念頭頓時了無痕跡,且似是夢中。
只見小樓二層的扶攔上。有個熟悉的身影,頭戴一只式樣別致的銀絲云髻兒,上穿一件乳白色的絲棉直掇,一身江南小家碧玉式的打扮簡潔而明快,襯得她嬌顏如玉,青澀中自有一股我見猶伶的氣質,雙瞳剪水看向楚質,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雪白的臉蛋浮現一抹紅霞。漸漸的紅透了整俏臉,使她俏麗中平添了一份嫵媚,顯現出女兒家特有的嬌羞神態,那種美麗著實動人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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