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第二百零二章涂抹
要楚質尋思之時,牙行李掌柜返回客廳,身后跟著兩個是年約四十歲的中年人,一個大概二十來歲青年小伙,看見楚質,兩人顯得有些拘謹,中年人還好些,知道上前行禮說道:“見過楚公子。”
禮畢,中年人發現青年小伙楞站在旁邊,忍不住狠狠盯了他一眼,似乎在暗示著什么,青年小伙這才恍然,連忙見禮起來。
“楚公子,這二人是父子,陳,家住……。”李掌柜微微一笑,輕聲向楚質介紹陳氏父子的家庭狀況,古代的牙行,可不像現代的中公司一樣,只是知道些微簡單的信息而已,要出面作保,還要承擔責任,豈能不了解自己揮下人力的詳細情況,別說區區的家庭住址,恐怕連對方祖宗三代是誰都清清楚楚。
知道李掌柜不敢隨意找人來糊弄自己,而且楚質也留意到陳氏父子指甲之間,隱約有些作畫用的顏料殘存,應該是剛沾上不久,或許是聽到消息,沒有來凈手,就匆匆忙忙趕過來吧。(〕
在楚質沉吟的時候,陳氏父子屏氣凝神,連大氣不敢出,神情似乎有些緊張,顯然很在意是否能得到雇用,畫師與畫匠,只一字之差而已,身份待遇卻是天壤之別,能被人尊稱為畫師的,一般都是些知名的文人士子,上門求畫的人絡繹不絕。
而畫匠,就算身懷絕技,在某方面有特殊才能,畫技高超,就連畫師也要甘拜下風,讓人贊嘆之余,卻得不到應有的待遇,不過是一匠人罷了,只能走街串巷為人作畫以養家糊口,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得到東主的長期雇用,有份穩定的工作。
當然,如果畫技真的高超無比,早就有人聞聲前去聘請,像陳氏父子這樣聲名不顯的畫匠,平時在街上賣畫之余,也只有在人市尋找機會了。
“你們平日所作的畫可帶來了?”楚質輕聲問道,這次和上次不同,制作折扇,不需要匠人具備高超精湛的技術,而在扇面上作畫,果沒有些技藝,怕不能勝任這項工作。(〕
“請公子過目。”中年畫匠連忙從掛囊里取出幾卷畫,雙手呈了上去。
楚質輕手接過畫軸,展開打量片刻,發現這些圖畫確實精美,山水人物、鳥獸蟲魚形態逼真,栩栩如生,筆法功力極強,楚質自問沒有這份本事,可惜圖畫雖然精美,卻是匠氣十足,說白了就是呆板,沒有任何的靈氣。
而且仔細觀看,就會發現幾幅畫里的景物極為相似,有點像用模子復印出來一樣,人具有欣賞美的感認識,對于一層不變的景象,心里不怎么喜歡,特別是生喜歡浪漫的宋人,對于藝術的追求,更加甚于前人,絕對不會欣賞一幅僵硬、類同的畫作。
問題在于,楚質要找的正是這種畫匠,果不是由于技術上的限制,楚質還真想做幾個形態不一的模具,然后直接把圖畫印在扇面上,這樣就能節省許多功夫。(〕
“很好。”楚質輕輕點頭,微笑了下,朝李掌柜說道:“就是他們了。”
顧客滿意,就意味著生意成功,李掌柜立時喜笑顏開,而一旁的陳氏父子,也忍不住喜悅起來,長期受雇于人,總比在坊市奔波作畫輕松,相中了人,接下來自然是待遇問,這事情就用不著李掌柜插手,由楚質和陳氏父子親自商談,過了片刻,楚質帶著滿面春風的陳氏父子向外走去,身后自然是笑容滿面的李掌柜。
“楚公子,歡迎再來。”對于頻繁光顧的客人,自然要熱情相待,笑容可掬的李掌柜揮手叫道,讓旁人側目不已。
或許吧,楚質微笑拱手,轉身向城東走去,契約已經簽了,陳氏父子自然緊跟在東主的后面,以后就要在人家手下工作,當然要自覺一些。
去牙之前,楚質已經在城東楚府附近的某個小巷子深處,租了間僻靜的窄小院落,也不貴,一個月才一貫錢,價錢便宜,條件自然差了些,推門而入,屋頂漱漱掉落灰塵。(〕
“東主稍坐,待我們清掃。”中年畫匠陳富很有覺悟的說道,扯著兒子陳富,攙起衣袖,勤快的打掃院落起來,要知道這里以后就是自己工作的地方了,收拾好一些,的也是自己,半個時辰后,看著煥然一新的院子房屋,楚質滿意的點頭,示意陳氏父子過來。
“想來李掌柜應該告訴過你們,我為何要聘請你們的原因吧。”楚質說道,輕輕解開隨身攜帶的包裹。
“我們自然清楚。”陳富恭敬說道:“東主既然雇用我們,我們自當盡心為東主效力,況且我們別的不能勝任,是說到為扇繪圖,請東
,在汴梁城,我們父子二人絕對不比別人差。”
這里的別人,當然是指其他的同行畫匠,陳富可沒有那個膽子自己和那些貴人畫師相比。
看著面露自信之色的陳氏父子,楚質輕笑說道:“不要把話說得太滿,繪扇也不見得是件簡單之事。(〕”
“恕我斗膽,請東主取扇來,待我為扇著彩,再請東主點評。”陳富輕聲說道,有心在新東主面前展示下自己的能力。
剛才在牙的時候,楚質也聽李掌柜說過,陳氏父子本來受雇于城南某家小有名氣的扇鋪,可惜在兩個月前,那家扇鋪東主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盤把自家子給了別人,東主不愿意用扇鋪的舊人,陳氏父子只能收拾包袱走人,過了不久,那空扇鋪倒閉了。
聽李掌柜言下之意,那家扇鋪之所以小有名氣,生意紅火,主要是因為陳氏父子的畫技確實非凡,顧客們都是沖著他們而來,新東主卻不知情,將陳氏父子解雇,客源漸漸少了,子沒有了生意,何能不倒。
李掌柜的話,有點吹噓的味道,楚質當然不會盡信,不過也相信陳富肯定有兩下子,是在團扇上繪圖和在折扇上繪圖,根本就是兩回事,打擊下陳富的自信也好,不然待會自己說要指點他們父子時,他們心中肯定不服氣。(〕
楚質暗暗尋思,從包裹里抽出一柄折扇,遞了過去,微笑說道:“既然此,那就有勞陳師傅了。”
“東主,這是何物?”接過合著的折扇,陳富迷惑不解道。
“父親,這是折疊扇,可以展開的。”陳明輕輕道,雖然折疊扇并不流行,在汴梁城也沒有多么人使用,是青年小伙,自然比較留意些稀奇的玩意,而且又是在扇鋪工作過,對于這種形制古怪的扇子,印象還是有的。
“原來是蝙蝠扇,難怪這樣奇特。”陳富恍然說道,小心翼翼,有些笨拙的展開折扇,一股淡淡的清香頓時撲面而來,不僅如此,光潔如雪的扇面,打磨光滑,輕涼潤手的扇骨扇頁,都讓陳富驚嘆不已。
“好細致的折疊扇。”陳明驚呼道。
那是自然,楚質嘴角掠過一絲得意之色,汴梁城里那些個不流行的折疊扇,最多的也就幾個扇頁,七八折而已,哪里能和這種精心雕琢的折扇相比,十六條扇骨,連同透薄雪白的扇面,合起來的時候不過兩指寬,看起來就養眼舒服。
“這樣清白的紙,卻不知產自何地。”陳富小心翼翼的用手輕撫扇面,只覺光滑細膩,心里頓時燃起了幾分心喜之意。
紙作為文房四寶之一,自從發明以來,就受到人們的喜愛,質量上乘的紙張,極為貴重,可謂是百難得一頁,而陳富作為一個畫匠,平時沒少和紙打交道,對于紙制的扇面,自然非常留意。
“莫不是澄心堂紙。”陳明猜測說道,澄心堂紙是江南最為有名的紙,這種紙紙面光滑,細密堅韌,質量很好,價格昂貴,卻受到人的追捧,很受書畫家的歡迎。
楚質微笑不答,發現陳氏父子還是比較有眼光的,居然發現這扇面用紙與眾不同之處。
“東主該不會讓我在這扇上繪圖吧。”驚嘆之余,陳富心里感覺有些不妙,且不說折扇扇面凹凸起伏,不易作畫,單這潔白雪的紙面,就讓陳富不忍下筆,害怕沾污了這份難得的純白。
“正是如此。”楚質笑道:“想必些許小事,對陳師傅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與兒子面面相覷片刻,沉吟了下,陳富老實說道:“東主,此事我怕是不能勝任,請東主見諒。”
與其畫不出來,或者涂鴉了人家的折扇,還不如直接承認,陳富的語氣有些低落,而陳明垂頭喪氣的,看見楚質旁邊包裹內還有幾柄折疊扇,兩人也猜測出來,楚質聘請自己所為何事,滿足不了東主的要求,那這份工作恐怕也要丟了,畢竟誰也不會雇用個幫不上忙伙計。
“取筆來。”楚質微笑伸手道,眨了下眼睛,還算機靈的陳明連忙從兜里取出畫筆,恭敬呈了上去,隨后迅速擺出彩料顏色。
“折扇的扇面呈半圓弧形形狀,因而其構圖就要別具一格……。”取過畫筆,沾了些顏色,楚質輕聲說道,手中的畫筆也沒有停下,近乎隨意似的在潔白的扇面上涂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