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記憶里找到了答應,楚質露出了笑容,雖然從記憶里知道,其實那件事情是有隱情的,自己當時隱瞞了部分事實,但是有這樣一個疼愛自己的三叔,自然要好好歡迎他,說不定以后還要經常麻煩人家呢。
順手摸了下頭發,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自我感覺還不錯,雖說身體還有些發虛,但是楚質還是在床腳找到了鞋子,也沒有仔細綁好繩帶,就這樣一步三晃的走了出去。
閣樓之外,一位相貌儒雅,帶著幾分威嚴之色,大約三十多歲的文士正靜靜的背立在臺階下,臉色看似平靜,可是眼珠不是流動焦慮的神色,忽然聽到身后吱的一聲,文士連忙回身一看,只見楚質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晃晃的向自己走了過來。
“質兒見過小叔。”三步作兩步晃到了文士的身邊,楚質親呢的叫道,正好彎腰鞠躬,卻被楚潛伸手撫住了。
“質兒,既然身體不適,那就要安心在房中休養,外面風頭大,你出來做什么。”楚潛聲音溫和,卻帶有責怪之意,也沒有待楚質反應,就攙著楚質往房里走去。
楚質當然不會掙扎,在楚潛的扶持下返回房中,可能是走了幾步路的原故,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血氣上涌,臉色反而正常了許多,不再像剛才那樣蒼白。
“也不知道昨晚怎的,一時不慎受涼了,身體有些不適,卻不想為了此事驚動了小叔,累得小叔前來探望,真是質兒的罪過啊。”客氣的請楚潛落坐,知道楚潛是一縣之主,平日不知道要處理多少公文,現在卻連夜趕了過來,對自己的關心程度可見一斑,楚質自然要感激道謝,而且既然惠夫人讓自己別胡說八道,那自己就撒個善意的謊言吧。
在社會上歷練了幾年,楚質對這些客氣道謝的話當然不會陌生,特別是在工作的時候,一天都不知道要說多少遍,對楚質來說,其實就是信手拈來的事,根本不用花費心思琢磨,可是在楚潛和隔壁的惠夫人秋兒聽來感受卻大不一樣了。
要知道以前的楚質是什么樣的人,說好聽些是個公子哥兒,其實骨子里是個典型的紈绔子弟,平日里只懂得坐享其成,認為自己享受一切是理所當然的,雖然在父親楚洛的壓制下,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來,性格也特別內向,唯唯諾諾的,似乎還有些怯懦,說話時吞吞吐吐,有時候根本不知所云,怎么突然間像是變了個模樣似的。
惠夫人和秋兒在隔壁,感受可能沒有楚潛的深,見到平時懦弱,甚至有些自卑的楚質變得沉穩,從容不迫,這讓楚潛感到驚喜交集,忍不住直直的盯住楚質上下打量。
“小叔,怎么了,莫非是質兒身上有什么不妥之處?”被盯得有些發毛,楚質悄悄檢查自己的衣服,沒發現異常的地方。
“沒有什么不妥,小叔是在高興。”楚潛爽朗笑了起來,不管什么原因,也不管質兒說的話是不是有人教的,單憑他說得這么流利順暢,都值得自己高興了,隱隱約約之中,楚潛似乎覺得,小時候聰明伶俐的楚質似乎又回來了。
“喝了幾服藥,質兒的身子已經無恙了。”以為楚潛是看自己氣色不錯,知道自己身體康復在即,所以高興的,楚質悄悄松了口氣。
“睢你的臉色,都白成這樣了,怎么會無恙。”勉強抑制心中的興奮,楚潛關切詢問起來:“請大夫來診治過了沒有,他是怎么說的。”
“早上的時候,大夫已經來過了,只是一般的寒氣入體,喝了藥,驅了寒就沒事了。”雖然當時有些迷糊,可是隱約之間聽到了黃仁安與秋兒對話的只言片語,真正的原因應該是背上的鞭傷過重,導致自己身體免疫力下降,所以才感冒了,不過既然惠夫人不希望自己把事實真相告訴楚潛,那楚質自然不會全部明說。
“那就好。”緊張的心情緩和多了,楚潛略帶安慰的笑了起來,視線非常自然的從楚質身上移動一下,余光忽然瞄到一物,楚潛也沒在太在間,隨意一看,目光忽然一凝。
身為一縣之長,楚潛自然沒少開堂斷案,幾年時間雖然不敢說斷案如神,明察秋毫,可是無論是經驗還是思維能力都得到極大的鍛煉,有時候只聽幾句話,或者看見某物,就能大致把事情的原貌推測出來。
而如今楚潛看到的卻是大夫為楚質診治時,用剪刀剪裂的貼身內衣,因為一心顧看好楚質,所以惠夫人和秋兒也沒有把衣裳處理一下,只是順手丟到房屋角落的木架旁邊,若是在平時,一件破衣服楚潛看過也就算了,可是衣服上偏偏沾有楚質的血液,雖然已經風干了,可是那些烏黑斑點楚潛可不會陌生,一看就知道是血跡。
自己侄兒的房中,居然有一件沾著血跡的衣裳,而且還是貼身的內衣,難道這會有什么貓膩?聯想到楚質突然間變得這么奇怪,其中奈人尋味啊,職業的嗅覺一上來,電光火石之間,楚潛腦子里思緒已經拐了七八個彎。
“質兒,既然你身子還沒有完全康復,那就應該躺回床上安心靜養,外面寒氣重,若是再受涼了怎么辦。”楚潛站了起來,伸手握住楚質手臂,準備扶他回床休息。
說實話,楚質現在真的可謂是大病初愈,高燒剛退,可后遺癥卻落下來了,渾身酸軟疼痛,精神也疲憊不堪,特別是剛才起床到外面去迎接楚潛,更是把身體里最后一分力氣都耗盡了,現在只覺得全身上下都軟綿綿的,經楚潛那么一扶,楚質也沒有再說客氣話,順勢站了起來,越過屏風,返回繡床。
“小叔,質兒失禮了,以后再向您賠罪。”剛坐上床,一股久違的困意上涌,楚質只覺得自己眼皮忽然變得沉重起來,突然眼前一黑,撲的一聲,楚質倒頭趴下了,勉強提前精神,含糊呢喃說了句話,然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