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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尋開著改裝后的蒸汽吉普一路從泰隆機械城殘破的城墻上彈射而下。
“哐當”落地。
然后頭也不回地朝著北方疾馳而去。
真出了城，余光從后視鏡窺見了那棵照亮了整個地下空間的銀月神樹全貌，才越發給人一種難以描述的神秘感。
枝葉間流光隱溢，仿佛那不是一棵樹，而是一個幻想世界。
一個大到無窮無盡，讓人們會無限沉淪的特殊領域。
不僅僅是城里的那些幸存者還困夢境中無法醒來，城外的那些軍士也同樣滿臉愉悅地呆滯當場。
天空中那輪明月像是魔神的眼睛，照的所見之處皆是一片迷幻的白芒。
季尋后背發涼的感覺一直沒有消失。
他知道現在出城了，危機才剛開始。
那位降臨的月神現剛才沒動手，是因為忌憚他們在城里搗亂。
現在出城，一旦秦如是也從夢境中脫離，那么那位月神就再無顧忌。
泰隆機械城外有四通八達的公路網。
吉普車一路狂飆，轉眼幾十公里，一頭扎進了月光照耀不到的漆黑隧道中。
跑了好一會兒，看著沒人追來。
他懸著的心也漸漸落了下來。
沒了月光持續性的幻術侵蝕，不多時，后座的秦如是也猛然睜開了眼睛。
她第一時間警覺地打量了四周，看著是在車里，也松了一口氣。
轉臉秦如是看著開車季尋，謹慎地問道：“出來了？”
“嗯。不過可能麻煩還沒完”
季尋點點頭，把之前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遍。
他本以為是自己處理妥當，沒想秦如是聽完后，卻說出了一個讓人意外的想法，道：“應該不會追來了。那位月神現在正在利用罐子里的神性壓制那兩個八階龍裔。這個過程祂不敢分心，也不敢多生事端”
季尋聽到這話，驚訝地問道：“罐子？”
他本以為大概是自己之前表現出的底氣讓那月神忌憚，又或者降臨的儀式還沒完成，沒想到還另有隱情。
“嗯，就是咒文陶罐！”
秦如是點點頭，表情也有些許凝重。
之前她從季尋那里知道了罐子里封印的是天災七君主那幾位外神，所以知道這東西的特殊。
她又說道：“之前你點醒我是夢境之后，我在夢境里就再沒受到阻礙。而后我發現了一些異常，就去四處深處看了看。最終在夢境深處，發現神樹那里有一個神性外溢的罐子。那也是整個幻術世界的能量源頭.”
其他職業序列卡師面對那位月神阿克涅拉的神性污染可能會很棘手，但竊神者序列就有很大的職業克制。
白家本就傳承很多針對神術和神性污染的手段。
清醒之后，秦如是當然很難被夢境里的手段困住。
何況夢境里那位月神，也不能真殺掉人。
雖然發生了一些沖突，但那位剛降臨沒多久的月神也沒奈何得了秦如是。
季尋聽著這番話，這才補全了邏輯上缺的那塊拼圖，恍然道：“原來如此。我就說差點什么的”
他之前就疑惑。
如果僅僅是靠獻祭一座城池的人口，就能讓一位強大得不可描述的舊神復蘇，那么那些瘋狂的信徒早就會這樣干了。
但是歷史上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案例。
果然是還需要一些特殊的神性來源。
想到了什么，季尋又說道：“那只罐子應該是從奧古斯都王陵里找到的.”
三千年前塔倫王朝雖然因為那些外神崩滅了，可斗爭了這么多年，必然是總結出了一些針對性克制舊神的手段。
比如現在看到的，月神阿拉克涅吸收罐子里的神性來增益自己。
季尋甚至覺得，南大陸的人收集罐子，會不會也是這個原因？
秦如是醒了之后，季尋也覺得徹底安全了。
但他也覺得秦如是的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便問道：“秦姨，你突破了？”
尤其是剛睜眼那一瞬，季尋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仿佛看到宮武時的無形壓力。
“嗯。”
秦如是點點頭，眸光一閃，道：“在夢境中也算有了些收獲。總算是讓我觸碰到‘神威’的門檻了。”
“哦？”
季尋聽著也神情一喜。
不僅之前攻城站的時候激戰了數場，后面在夢境中，也同樣經歷了生死歷練。
秦如是主修的戰爭法則，這種殘酷的大型戰爭中，她比季尋感悟到的法則更多更高。
真要觸碰到神威，七階基本就板上釘釘了。
這可是好消息。
秦如是余光瞥了季尋一眼，又道：“還得多虧你。如果不是你在夢境中喚醒了我，讓我能更深入地窺探精神世界的奧秘.我不見得能邁過那道門檻。”
她雖然有想走“領悟神威”入七階的路。
但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邁入那到門檻。
或許被困一輩子也說不定。
但沒想這次真就機緣巧合，在夢境中死戰就悟了。
“因為我？”
季尋聽著笑笑。
想想好像真要在夢境中能遇到一個能“點醒”自己的人，還真不容易。
同時他眼底也閃過一抹思索，確定了之前的猜想。
想到這里，他直接就出了自己的猜想：“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能操控夢境的話，是不是能在夢中指點人感悟修行？”
沒有任何一種表達方式能比得過思維。
特別是一些言語無法描述，像是“法則”一類的超凡能力。
理論上說，夢境里能用一切表達方式傳授感悟。
真要可行，這可是一個大捷徑。
本是一個猜想，秦如是晶眸瞥了他一眼，說了一個肯定的答復：“是啊。”
季尋：“真可以？”
秦如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吟了一瞬，道：“嗯。白家秘傳之術里就有一些類似的秘法。”
季尋一聽這話，隨口就道：“咦那不就說，秦姨你可以在幻術世界讓我感受一下‘神威’？”
聞言，秦如是眼底悄然隱沒了一抹異色，道：“理論上是可以的。嗯”
后半句沒說出來，還有“領域”。
其實之前她早就提過。
季尋聽著思緒就活絡了起來，自己人也用不著客氣，他直接道：“那什么時候您幫我試試？”
秦如是眉心微動，也沒多說，只輕聲應了一聲：“好。”
蒸汽車就一路狂奔，不多時，抵達了一個叫“黑水鎮”的小鎮。
這里是之前和宋璨聯系過，他們會有人接應的地方。
戰爭來臨，人們早就逃離了家園，城鎮里空空蕩蕩。
季尋停了車，下車露，臉拿出了一面旗幟擺在車前。
轉眼，死寂一般的小鎮里突然就有了動靜。
一支全副武裝的小隊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領頭那人看著那旗幟，又打量了一下季尋，試探道：“來人是S先生？”
季尋點點頭，這是接頭暗號。
這小隊的人看著只有一輛車，也面露狐疑。
不是叫他們來接應機械師嗎，人呢？
那個大胡子領隊很識趣地沒直接問，而是側敲旁擊道：“先生，冒昧地問一下，您是剛從泰隆城那邊過來？我聽說那邊的戰事”
很多事情季尋也不能明說，否則對這些人可不見得是好事兒，只簡單道：“泰隆城已經淪陷了。不過那邊情況非常復雜，你們千萬不要去打探。”
剩下的事，他會直接給宋璨溝通。
一聽到有百萬精銳的泰隆城淪陷，整個接應小隊眾人臉色齊齊一變。
這就意味著，未來的東荒，戰局更難了。
沒等眾人多問些什么，季尋就拿出了油畫，灌注咒力后打開了空間結界。
在一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幾百人就像是倒豆子一般落在了街道上。
正是羅家的那些機械師，和雷家的幾個子嗣。
一旁的秦如是看著那些人，心中也莫名感慨。
第三機械師的帥元雷孟率一眾軍士堅守到了破城最后，死戰不退。
還是聽了秦如是的建議，雷家才只留下了這一點血脈。
沒等接應小隊疑惑，季尋直接解釋道：“這些人都中了精神幻術。”
接應小隊看著這憑空變出來的幾百人，雖然一臉沒見過世面的震驚表情，但也沒說什么。
一群人很快拿出了藥劑注射給人注射了進去。
幾百人陸陸續續就蘇醒了。
這些機械師都是非戰斗人員，他們之前就一直在地堡中躲著，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現在聽說泰隆城陷落，除了他們這幾百人，恐怕沒什么活口，一個個也后怕不已。
他們也慶幸自己選擇相信了宋家的安排。
季尋沒多在意眾人感謝，催促著他們趕緊離開。
現在這局勢，保不準還有什么別的變故。
送走了機械師們，季尋他們繼續上路。
那些人有宋家的后續接應，也用不著多擔心。
反而季尋他們打算制造出一些痕跡，誤導一下可能會來的追兵。
開車又開了幾個小時。
路途中，秦如是全程都在冥想，穩固那好不容易觸碰到的新境界。
董七依舊沒有醒，睡了一路。
傍晚的時候，他們才在一處無人的荒野上停了下來。
他們需要找個地方過夜休息。
還有就是，伊凡這小蘿莉又餓醒了。
漆黑的荒原上，點點篝火燃燒了起來。
季尋架著好大幾口鍋，放入了成噸的食材。
一旁的小伊凡從準備食材開始，嘴角就掛著口水，目光也直勾勾地盯著鍋里。
聞到香氣了，知道食物熟了，她就不時用小手偷偷伸入滾燙的鍋里，撈出一塊肉來一口吃。
偷偷摸摸，又乖巧的樣子。
季尋也視而不見。
這些日子他已經習了給這小蘿莉當奶爸。
除了能吃點，不哭不鬧，挺好帶的。
掛在腦袋上，還能增益空間法則的感悟。
季尋也樂在其中。
篝火驅散了黑暗，驅散了荒原上的涼意。
不多時，烤肉熟了。
金黃的滋滋流油，香氣四溢。
季尋取了一塊幾十斤的大肉放在餐盤里，早就迫不及待的小伊凡一口就咬在了那塊比自己腦袋還大很多的肉上，吃的滿口油脂。
一旁的秦如是看著也溫柔一笑。
季尋也分了一塊烤肉遞過去。
秦如是點點頭：“謝謝。”
原本沒打算叫醒董七，讓她多睡會。
畢竟親歷過幻境，季尋知道這對她大有益處。
可大概是脫離咒術太久，咒術的影響已經完全失效，又或者是食物的香氣飄入了夢中
這位琪琪小姐突然就醒了。
“咦我怎么在這里？”
看了看四周的荒野，董七愣了好半晌。
仿佛都沒明白為什么剛才自己還在潔白的公寓里，這就跑到荒野露營來了？
看著季尋和秦如是的目光都在看自己，董七仿佛這才想起了什么，猛然一驚：“對了，破城了！”
她這才把那些春光滿溢的畫面從腦海中揮去，把現實鏈接上了最后斷片的記憶。
董七看著季尋，還有這悠閑的荒野露營場景，眼里滿是疑惑：“到底發生什么了？”
這一刻，那種如夢似幻的感覺還沒完全退去，她甚至懷疑之前的戰斗都是錯覺了。
季尋笑著解釋道：“之前破城了。然后銀月教派的那位「夢境與歡愉之主」阿拉克涅降臨了，我們還沒來得及撤出城里，就中了幻術”
“啊？幻術？”
沒說完，董七就一臉驚詫。
原來如此。
她也明白了自己為什么之前會夢到那些畫面。
季尋又道：“是啊。后來我偶然從夢境中脫離，然后就帶著你出來了”
董七問的詳細，他也就仔細地說了一些細節。
畢竟認知到對方的手段之后，日后要提防，也會多些警覺。
“多重夢境？”
董七一聽，恍然的同時，又有點臉紅。
難怪自己睡了一路。
原來自己連第一重夢境都沒看破。
妥妥拖后腿了。
季尋和秦如是倒沒覺得任何不妥。
他們兩人能看破第一重夢境，都是各種機緣能力加持。
董七沉淪也很正常。
看著她醒了，季尋也切了一塊烤肉遞了過去，同時問道：“中了那銀月幻術，對卡師也不算全是壞處。對了，琪琪你在夢境里遇到了什么？有沒有覺得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為了印證一些想法，他需要更多的一些參考案例。
“不一樣的地方？”
董七此刻已經完全從夢境中醒來。
那種思緒清晰的感覺讓她立刻就發現了不同，難掩驚喜道：“咦還真有！我感覺精神力和感知都提升了好多也！”
機械師走的也是精神方向的超凡增長線路，這夢境對她來增益也很大。
甚至連「機械降神」在內的修行感悟都提升了一大截。
季尋聽著她的描述，思索了一瞬，對二女解釋道：“看來我猜的沒錯，梅花Q月光女皇這個序列，恐怕還有輔助人淬煉精神力和意志的輔助效用。”
秦如是也認可地點點頭，“嗯。”
白家有類似的秘法，她也不難理解。
董七沒他們想到那么深刻，眨了眨眼，只覺得這種提升有些糊里糊涂。
夢境里的大多內容她都還記得。
仔細回想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覺臉頰浮現一抹俏紅。
季尋和秦如是的二人的感知何其敏銳。
他們立刻就捕捉到了董七的神情異常，不自覺地把目光看了過去。
還以為她幻術影響沒褪完。
董七的性子可不會的扭捏，反而覺得自己藏著掖著才奇怪。
她迎上了兩人的目光，大大方方地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道：“那個.我只夢到了一些歡愉的場景，這都能提升？”
“嗯。”
季尋聽著沒有任何意外，解釋道：“能在沉淪中清醒，這本就是一種歷練。只是多和少而已。”
那位月神的能力本就是誘導出人性最深處的欲望，來制造歡愉幻境。
連他自己都中招差點醒不來了，董七夢到什么都正常。
董七聽著恍然：“哦。”
這本來是一個挺正經的問題，季尋腦子里也推演的是自己的假設，沒想問什么歡愉細節。
然而他不問，董七眸子一轉，好奇道：“啊季尋，那伱夢到了什么？”
季尋很淡然地回應道：“歡愉夢境啊當然就是歡愉咯。”
說著他看了董七一眼，目光觸碰，對方也立刻會意。
聞言，董七那張俏臉立刻就來了精神，嘟嚷道：“原來季尋你也會中招啊。我還以為你這家伙不一樣.”
原來不是我一個人這么“膚淺”啊。
她像是放下了巨大的心理包袱，叉起一塊烤肉開心地吃了起來。
一邊吃，她也像是閑聊一般，也分享起了自己的夢境：“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夢境真的挺有意思的呢。”
這里又沒有外人，這位琪琪小姐看著季尋，直接就說道：“我夢到我們在一個好美好美的白色公寓里，還有一個花園.簡直完全符合我夢想中的場景。”
季尋聽著原本也沒多想。
銀月神術本就是人類最原始欲望構架的夢境，甚至是可以是說“夢想成真”的地方。
但他心中覺得莫名熟悉，心中琢磨道：有花園的白色公寓？
好像自己夢到的，也是類似的場景？
一旁的秦如是聽著，顯然也想到了什么，眉角微微跳動了一下。
董七翻了翻眼眸，想到了什么，突然轉臉看著秦如是，滿眼戲謔道：“對咯，我還夢到秦姨了喲”
夢到秦如是？
歡愉夢境里還能是什么場面？
琪琪小姐那戲謔的表情，已然說了一切。
這一說，季尋正在切肉手都停了下來，更是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旁的秦如是聽著這話，嗔怪地白了董七一眼，沒說話。
董七可從來都是把秦如是當最親近的人，說話也毫無顧忌，大咧咧地打趣道：“秦姨身材真的超級棒的”
秦如是哭笑不得：“.”
之前沒少一起洗澡，本來沒什么扭捏的。
但此刻的話，她可不覺得是單純的夸獎。
說著，董七也非常好奇了，滿眼期待地追問道：“對了！秦姨，你夢到什么了？”
她是真的很好奇，平日端莊知性，又超級性感的秦姨，會夢到什么。
秦如是表情雖無異，但晶眸底還是流露了些許異色。
季尋沒說話。
因為他猜到了一種可能：在夢境里的人，精神世界是相互影響的。董七夢到的白色公寓，極有可能就是自己夢到的場景。不一定完全一樣，但大概率有一些重疊的畫面。
秦如是也想到了這點。
她猜到季尋也猜到了。
兩人默契地沒說話。
荒野營地里吹拂起縷縷微涼的輕風，一時間，搖曳的篝火，仿佛都曼妙了起來。
董七沒看明白，眨了眨好奇的大眼追問：“嗯哼？”
秦如是略顯無奈，異色也瞬間收斂，終究是回復了一句。
她溫婉一笑，一如既往的從容優雅，說了剛才季尋一樣的回答：“歡愉夢境啊當然就是歡愉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