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后,一行八個人上了一輛商務車。
車子朝著某國的境內開去。
許榮榮看了看,發現車內不止八個人,除了多出來一名司機,還多出了一個三十多歲的黑種人男人。
男人從他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沓小本子,對喬安娜說了幾句什么,喬安娜點點頭,接過本子發給許榮榮幾個人,邊說:
“我們入境去機場要靠這個,都拿好。”
許榮榮拿到本子就打開看了一下,卻發現她只認識照片上的人是自己,那些歪歪扭扭的文字,她一個都不認識,甚至不知道這是哪個國家的官方語言。
她偏頭看了戰熠陽一眼,他似乎是看懂了,把本子放進了口袋,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戰熠陽發現了許榮榮的視線在他身上,偏過頭朝著他笑了笑,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安心。
許榮榮點點頭。
黑色的商務車繼續前行,在漫長的黃沙公路上行駛著,速度帶起一陣陣風,風又揚起黃沙,光潔的車身慢慢布滿了灰塵。
到了下午的時候,許榮榮昏昏欲睡,整個人慢慢地靠到了戰熠陽身上。
戰熠陽問喬安娜:“還有多久到旅館?”
“三個小時。”喬安娜看了眼窗外,“天黑了差不多就到了。”
戰熠陽把許榮榮的頭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你睡會兒,到了我再叫你。”他的聲音溫柔得讓人懷疑發聲的人不是他。
許榮榮卻是早就聽慣戰熠陽也這樣的聲音了,迷迷糊糊的“嗯”了聲,樹懶一樣賴在戰熠陽身上睡著了。
戰熠陽脫下外套裹住許榮榮,伸手輕輕抱住她,給她調整了一個更為舒服的姿勢,目光始終不曾從她臉上移開過。
一系列的動作下來,戰熠陽的動作和眉眼間的神色都溫柔得不可思議,讓人恨不得取代她懷里的許榮榮。
可是旁人也都深知,這兒世界上,能享受到戰熠陽這種溫柔的,只有許榮榮一個人。
谷憶旋看著這一切,既欣慰又心酸。
欣慰的是,只要有戰熠陽在,許榮榮永遠可以過得舒舒服服,什么都不用理會和操心。
心酸的是,閔世言就在她的前排座位,他們卻要像陌生人一樣,一句話也不能說給彼此聽。
不過,回國了就好了——谷憶旋這樣想。
車子又開了一個多小時,已經可以看到日落了。
也是這個時候,谷憶旋在顛簸中感覺到胃里有什么在翻涌似的,很難受。
她下意識的用手捂住嘴巴,以為這樣就可以避免吐出來。
喬安娜和谷憶旋在同一排同一邊座位,第一個注意到了谷憶旋的異常,偏過頭問她:“你沒事吧?”
谷憶旋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卻沒想到胃里翻涌得愈加厲害,最終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喬安娜已經明白過來谷憶旋什么情況了,遞給她一個嘔吐袋。
吐過之后,漱了口,谷憶旋感覺好多了,她和喬安娜說了聲謝謝就靠著車窗閉上了眼睛,手按在胸口處,眉頭微蹙,看得出來她很難受。
喬安娜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她朝著閔世言“喂”了一聲:“你不是醫生嗎?怎么不過來給她看看是什么情況?”
閔世言的心在聽見谷憶旋的嘔吐聲時就糾在一起了,喬安娜這么一說,他愈加難受,要起身的時候,卻被微安按住了手。
微安看著閔世言,搖搖頭:“別去。”
閔世言朝著微安笑了笑,輕輕撥開她的手:“我只是去看看她的情況。我們還在路上,如果出了什么事,不好處理。”
微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沒錯,她是害怕的,害怕閔世言看見了谷憶旋可憐兮兮的樣子會心軟,會把應該給她的關心給了谷憶旋。
閔世言已經來不及想那么多了,走到了后一排座位,看著面色蒼白的谷憶旋,心疼地皺了皺眉。
谷憶旋勉強牽了牽唇角,試圖用微笑來告訴閔世言她沒事。
閔世言悄然握住了谷憶旋的手,看向喬安娜:“你能不能到后面去給我拿兩個靠枕過來?”
喬安娜挑挑眉梢,起身走向最后面一拍的座位,拿回來兩個靠枕。
閔世言把靠枕墊到了谷憶旋的背后,另一個墊在了她的后腦勺處,讓她靠著車窗的時候可以舒服些,接著把車窗打開了一點,讓空氣流通。
這雖然不能緩解谷憶旋的孕吐,但是至少可以讓她舒服點。
“喏,幫她擦一點吧。”
喬安娜遞給閔世言一樣東西,居然是國內才有的清涼油,有緩解暈眩的作用。
閔世言也不客氣了,拿過來,倒了一點到手心上,接著往谷憶旋的太陽穴上涂抹。
沁涼清爽的感覺從太陽穴處傳來,谷憶旋整個人輕松舒適了不少,她推開了閔世言的手:“我沒事了。”
閔世言知道谷憶旋是在讓他回到座位上去,免得讓微安起疑,點點頭,把清涼油還給喬安娜,回去了。
也許是知道了閔世言是緊張自己的,谷憶旋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偏頭看向窗外,覺得這漫天遍地的黃沙好像也沒那么討厭了。
車子繼續前行,太陽也在不停地往下沉。
到了太陽的光線完全收斂起來的時候,暮色四合,車子停在了一家旅館的門前。
說是旅館,實際上破舊得可以,環境比國內一般的招待所還要差。
車上的人陸陸續續下車,最后,只剩下戰熠陽和許榮榮。
許榮榮還在睡,戰熠陽搖了搖她:“榮榮。”
“嗯……”許榮榮發出的聲音迷迷糊糊的,遲遲不肯睜開眼睛。
戰熠陽嘆了口氣:“算了,你繼續睡。”
他用外套裹住許榮榮,把她抱下車,外面的微安見狀,皺了皺眉,似乎十分不滿意他的做法,他卻不理會,只是問:“她住哪間房?”
房間的事情是喬安娜安排的,她說:“許榮榮和谷憶旋住一間,跟我走吧。”
旅館總共才兩層,老舊的木樓梯發出“吱呀——”的聲音,谷憶旋感覺它隨時有可能崩塌。
谷憶旋和許榮榮的房間在角落的盡頭,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喬安娜推開了房門讓戰熠陽抱著許榮榮進去,她卻被谷憶旋拉住了手,隨即聽見谷憶旋說:
“我在外面坐會兒再進去。”
喬安娜看了眼戰熠陽和許榮榮,明白谷憶旋的用意了,在走廊的木椅上坐下。
谷憶旋也在喬安娜的身旁坐下:“剛才,謝謝你。”
“閔世言對你不像完全沒有感情了。”喬安娜說,“我剛才看得清清楚楚,他皺著眉,明明就是在心疼你。”
“沒有。”谷憶旋心頭一驚,卻仍然保持著鎮定,“他愛的人是微安,從來都沒有變過。你剛才看到的心疼什么的,不過是因為我們有一段過去而已。他愛微安。”
“算了。”喬安娜舒展了一下手腳,“反正不關我事,所以我不關心。我也不會跟其他人說。”
說完,喬安娜起身,回房間了。
谷憶旋看著她的背影,松了口氣,望向房間——
這時候的房間內,戰熠陽已經把許榮榮放到床上。
剛才下車的時候許榮榮就差不多醒了,被戰熠陽放到c花ng上的時候,她總算是睜開了眼睛,茫茫然看著陌生的環境。
“我們到旅館了。”戰熠陽說。
許榮榮坐起來,這才注意到房間的四壁已經非常殘舊,仿古壁燈的燈光也格外昏暗,木家具是古歐洲時期的風格,總體上給人一種十分不真實的感覺。
“天亮了我們就會離開這里。”戰熠陽又說,“明天中午我們就可以登機回國了。”
許榮榮點點頭,“憶旋呢?”
“她在外面。”戰熠陽站起了身,“我去叫她進來,你們好好休息。”
“那你呢?”許榮榮看著戰熠陽,目光里有擔憂。
戰熠陽俯下身,吻了吻許榮榮的眉心:“我去找世言說點事情。”
許榮榮只能“嗯”了聲,目送著戰熠陽出去。
這時,谷憶旋還坐在走廊上發呆,看見戰熠陽出來,她朝著他笑了笑。
谷憶旋和戰熠陽雖然認識,但是兩人的交流并不多,她還是有點害怕這個高大且嚴肅的一軍少將的。
戰熠陽的神色倒也沒平時那么冷厲,說:“你進去吧。”
“好。”
谷憶旋進了房間之后,其他人也剛好上樓,戰熠陽和閔世言一個房間,兩人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后進房間了,戰熠陽在后,他順手反鎖了門。
這是一個雙床房,戰熠陽才剛把外套掛到架子上,就看見閔世言從行李箱里取出了一支藥劑和一支注射器。
他把藥劑抽進注射器,再注射進自己的體內。
戰熠陽知道,這是控制M305的藥,但是根據閔世言說的,他已經開始對這種藥免疫了,如果不是情況緊急,他應該不會注射。
想著,戰熠陽的眉頭皺了起來。
閔世言扔了注射器,就看見了戰熠陽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笑了笑:“我們該商量一下被微安發現我把M305注射進我之內之后,我們該怎么辦了。”
“你……”
“沒錯。”閔世言說,“我的情況已經開始失控了,現在體溫已經開始不正常,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徹底失控。但是到時候,一定會被微安發現,我們會很危險。”
戰熠陽冷靜了一下,示意閔世言坐下,兩人開始商量對策。
墻垣殘舊,燈光黯淡,兩人的聲音都十分低沉,一切都讓氣氛變得更加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