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子偕行

第98章 算總帳 下 (6K,含碧縷紗護法+)

寒武記第98章算總帳下(6K,含碧縷紗護法)

第98章算總帳下(6K,含碧縷紗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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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算總帳下(6K,含碧縷紗護法)

聽了顧老的尖叫,顧范氏看都沒有往顧老那邊看一眼。雖然她心里也有些吃驚,因為她萬萬沒有想到,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居然是顧老。當然,顧范氏很有自知之明。她得很清楚,不管顧老是出于理由來反對她,一定不會是因為舍不得她這個兒。

顧老卻是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只手伸了出來,顫抖著指向顧范氏,聲音因了剛才突然的尖叫,已經有些沙啞起來,“離婚?——你也有臉提這兩個字,虧你說得出口你行止不端,不敬婆母,我要讓我兒休了你才是”

就算是在新朝,對一個最大的羞辱,也是休棄于她。合離或者離婚,還有一條生路。可要是被休棄,就算是回娘家,也會一輩子抬不起頭。

顧范氏在心底冷笑:原來是這個原因這老虔婆,看來真是恨,恨到骨子里去了。

顧老卻很有些覺得風水輪流轉的揚眉吐氣之感。

當年顧為康一力求娶公主的時候,顧老就是喜憂參半。顧家孤兒寡婦,并沒有世家大族的底蘊,她的,完全是靠的能力打拼出來的。官運亨通之余,還得前朝皇室青睞,終于將公主許配與他。這于顧家來說,當然是喜事。可是顧老也很清楚,她出身寒微,又無娘家做后盾,有一個公主兒,對她本人來說,實在是禍不是福。

可是當年的情形,根本容不得她做主。那一陣子,她幾乎是天天以淚洗面,夜不能眠。還是顧為康了顧老的異樣,再三追問之下,才顧老的心事。

顧為康當時是一笑置之,對顧老再三保證,他不會娶了忘了娘的,甚至拍著胸脯擔保,說公主賢良淑德,乃是大家閨秀的典范,雖然是公主之尊,可是放棄了另居公主府的殊榮,答應住到顧家來,如一般人家的一樣,侍奉婆母。

顧老聽了顧為康的話,雖然是半信半疑,可是到底還是存了一絲希望。

那時候,顧老就對顧為康說過,只要他依然把娘放在心里面,她不會反對他娶公主。

這么多年來,就是她的依靠,她的心血,她全部的希望所在。

顧為康成親以前,只要他在家的日子,顧老都要顧為康親自去房里叫她,才會起床,還會讓顧為康幫她挑選白天要穿的衣裳,要戴的首飾,甚至讓顧為康為她插簪,為她描眉。吃飯的時候,要顧為康陪著,或者她給顧為康喂食,或者顧為康給她喂食。晚上,顧老都要去顧為康屋里,幫他蓋蓋被子,在他床前坐一坐。

每天睜開眼,只要看到顧為康俊逸非凡的笑臉,顧老就覺得這一輩子,實在是值得了。是,她是少年喪父,青年喪夫,可是,她有一個,一個非常好非常好的,一個把她放在心坎里的。因了這個,她對別的男人都不感興趣,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改嫁。只要守著顧為康,她就心滿意足。

可是娶了顧范氏之后,顧老最恐懼的夢魘變成了現實。不說顧范氏一進門就在顧為康的安排下,接過了掌家之權,就說顧為康從此以后,只要顧范氏在的地方,他的眼光就看不到別處。顧范氏喜歡,想要,顧為康都幫她辦得妥妥貼貼的,她這個做娘的,倒是退了一射之地。

這樣的,顧老覺得越來越陌生,也越來越害怕,她會失去唯一的心

早上醒來,就算顧為康在家,顧老也等不到他到她屋里叫醒她,為她挑選衣物首飾,也等不到他再來給她插簪描眉。吃飯的時候,顧為康的眼神只在一個人身上,那個人,不再是她顧老。到了晚上,更不用說,顧老再不能去顧為康屋里坐一坐,為他蓋蓋被子,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熟睡的容顏,會心地微笑。

顧老很是失落了一陣子。她的內侄女趙眉好從小跟她住在顧家,將她的失落看在眼里,每天都陪著她,安慰她,才讓顧老覺得日子沒那么難熬了。

后來日子長了,顧老慢慢也接受了這個現實,只是每次顧為康抽空來看她的時候,她會不由自主地嘆息幾聲。

顧老得很清楚,新婚燕爾的時候,無論說,他都是聽不見的,只有等到他的熱乎勁兒了,她的話才會管用。

等到顧為康的第一個孩子出生,顧范氏居然頭胎生了個女兒,顧老才松了一口氣,開始盤算給顧為康納妾,好一分顧范氏的寵。

誰知納妾的事,顧范氏沒有說個不字,顧為康卻執意不肯。顧老擰不過他,只好罷了。

過了兩年,顧范氏又生了個,便是顧遠東,顧老更加失望,以為從此就沒有法子動搖顧范氏的位置了。

沒多久,風雨飄搖的大齊朝更加動蕩起來。顧為康開始帶著軍馬,四處征討叛軍,顧范氏一日比一日的焦急,求著顧為康為她父皇母后出力賣命。

顧老方才覺得的腰桿直了許多,開始要求顧范氏每日晨昏定省,早上很早就要來服侍她起床,晚上很晚才放她。

顧范氏沒有說,默默地應了。那時候,顧為康在外面征戰,并沒有在家里面,顧老的要求,也不算特別離譜,如果顧范氏不是公主的話。

要一個公主在晨起的時候,跪在地上,雙手舉著洗臉盆,讓盥洗,顧老覺得,就如同皇太后一樣揚眉吐氣。

只是可惜,顧為康讓顧范氏掌了家,顧老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小事而已。

所以后來她的內侄女趙眉好跟她說,她不要嫁到外面,而是要給表哥做妾的時候,顧老很是欣喜,一口就應了下來,答應幫她慢慢說服顧為康。

顧為康當然還是不應。

后來趙眉好不知怎地,使了個巧法子,留顧為康在她房里過了一夜。

一個黃花閨女,跟一個成年男子在一間屋子里過了一夜,發生過,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顧老帶著一臉忐忑的趙眉好,哭著去求顧范氏,求她答應趙眉好進門。

顧為康滿臉羞慚,無言以對。

顧范氏無法,只得應了,讓趙眉好做了二房。

又過了不久,顧老娘家趙家的族長,也就是過了世的趙老太爺,使人,將他們這一支,納入了嫡支大房里面,還將她認作了族長嫡長子的妹子。

顧老才覺得真正揚眉吐氣起來,在顧范氏面前,再也不覺得低人一等了。

而趙家嫡系提出要跟他們顧家聯姻的提議,顧老當然是一口應承下來。

顧為康聽說了此事,開始還很為難,說要跟顧范氏商議一下。顧老卻,若是真的去問顧范氏,這親一定做不了。若是她不能跟趙家聯姻,她這嫡系的名頭,大概也戴不了多久了,而趙家,也不會再為她撐腰。

她需要趙家,就跟趙家需要她一樣。

顧老便極力勸說顧為康,甚至將顧家多年來的隱秘之事,都告與了顧為康知曉。顧為康大為震驚,也明白了顧老一力要跟趙家聯姻的原因。

顧為康身不由己地應了,拿了的印緘,和顧遠東庚貼,跟趙家的嫡長孫女趙素寧訂了娃娃親。

顧范氏他們娘兒倆居然背著給的嫡長子訂了親,當然是氣得不行,本是堅決不允的。

顧為康無法,只好把他們顧家的往事全盤托了出來。

顧范氏后,雖然對他們娘兒倆的理由有些不以為然,可是還是能夠理解,便只好不再,算是默許了這一樁婚事。

再以后,大齊朝覆滅,顧范氏這只前朝的鳳凰,終于失去了鳳凰的羽翼,成為了一個沒有娘家的。

顧老覺得真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啊。

就這樣一個,居然也敢提出離婚?

“離婚,你就別想了。除非你被休了,你別想踏出我顧家大門一步”顧老鏗鏘有力地道。

屋里一時靜悄悄的,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屏住了呼吸,深怕略有動靜,就被屋里頭劍拔弩張的各位主子怪罪下來,輕則重打一頓,重則丟了性命。

顧范氏輕笑一聲,方才看向了顧老老,你別給臉不要臉。我跟你談離婚的事,關你事?”

顧老一時瞠目結舌,指著顧范氏的手臂急速哆嗦起來為康,你看你,當著你的面,都能這樣羞辱與你母親,這個家,還有沒有王法”

顧為康苦笑一聲,對顧范氏柔聲道靈均,別鬧了,我們,好好,不好嗎?”無錯不跳字。

顧老見居然不站在她這一邊,更是生氣,大步走了,拉著顧為康的手臂,執拗地道為康,你今兒不責罰她,你就別再認我這個娘”

見了顧老的樣兒,顧范氏心里一派空明,嘴角緩緩勾起,笑著道既如此,你們母子慢慢聊,我走了。三日之后,離婚書會送到你處,你簽字畫押吧。”說著,顧范氏又往四周看了看,道我的嫁妝,要重新清點,除了自然用度消耗之外,別的,都要照我的嫁妝單子賠補。清點清楚之后,要入庫封存,全部留給阿喵做嫁妝。”

顧遠南在旁邊聽了半天,這才“啊”了一聲,有些不甘地瞥了阿喵一眼。

阿喵無動于衷地站在顧范氏身邊,似乎沒有聽見顧范氏說了。

顧老呆了一呆,直愣愣地呵斥道嫁妝?——你是被我顧家休棄的,哪里能拿回嫁妝”

按舊朝的慣例,被休棄的婦人,都是按七出之條,犯了大才休棄的,也只能凈身出戶。沒有財產傍身的棄婦,大部分都尋了短見的。少數娘家人仗義的,接了,在娘家也是過著極艱難的日子。

顧老的話,大部分都在顧范氏的意料之中。她的嘴角勾的越來越高。

江東二十郡新頒的律法,也是整個新朝新頒的律法,其中有關禁止平妻,改合離為離婚,以及廢除休棄這種極度羞辱盤剝婦人的舊例,還是顧范氏跟上官簡氏共同起草的,然后讓上官輝在京城運作,加到新法里面去的。

為了新朝千千萬萬的,也為了顧范氏,她早就鋪好了退路。

不過這一切,沒有必要讓顧老。

顧范氏揀了顧老聽得懂的話,說道老,如果要休棄于我,我必須犯了七出之條,也就是不順父母、無子、yin、妒、惡疾、口舌、竊盜,這七條。我想來想去,你大概只能把‘不順父母’這一條戴在我頭上。也行,我認了。不過,老,你可,除了七出之外,還有‘三不去’之說?”

顧老眼光閃爍,不敢看著顧范氏的眼睛。

“三不去,便是‘有所取無所歸’、‘與更三年喪’、還有‘前貧賤后富貴’。對于我來說,我是國破家亡的末代公主,沒有娘家可言,便是‘有所取無所歸’。按照這一條,你們顧家,是不能休棄于我的。——只有我自動下堂求去,和你離婚,才能離開顧家。”顧范氏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鎮靜,笑意盈盈地道。

顧為康沉聲道我不許。——我不同意的話,你想離婚都不行。”

顧范氏莞爾大都督,有空多學學律法,看看就算你不同意,我到底可不可以離婚。”說著,轉身就要顧老的院子。

顧遠東在旁邊站了半天,方才拉著顧范氏的胳膊,對顧范氏笑道娘,您走了,我和阿喵辦?”

顧范氏笑著道我不再是顧家的人,可是你和阿喵卻是顧家的嫡長子和嫡長女,這整個顧家,都是你們的。”說著,輕蔑地瞥了顧老和小趙姨娘一眼。

小趙姨娘怯生生地走上前來,站到了顧為康的另一邊。

顧遠南看了看顧遠東,又看了看的姨娘,有些不知所措,不該站到哪一邊。

顧遠北也張大了嘴,坐在堂上的飯桌旁邊,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堂屋中央,就只有顧遠南和顧遠北兩個人坐著。別的人,都在門口,分了兩邊站著。

“靈均,你真的不念夫妻之情,執意要走?”顧為康聲音嘶啞地問道,臉上漲得通紅。

顧范氏輕笑一聲我若是念夫妻之情,二十年前就該走了。”言下之意,她和顧為康的夫妻之情,已在二十年前,就消磨得干干凈凈了。

顧為康臉色慘白這么些年,你難道都在騙我?”說著,顧為康上前幾步,走到顧范氏面前,握住了顧范氏的胳膊,沉聲道我對你如何,難道你這么多年,都感受不到?”

顧為康又回頭,看了看正一臉凄然地看著他的顧老,對顧范氏道靈均,你仔細看看,她是我娘啊你是的,她是怎樣為了我的前程,受了一輩子寡,將我帶大。她的年歲也大了,你為何不能再略微忍讓一些?——誰家不是這樣的,難道你還是忘不了你那個公主身份,不肯真的將我娘當作你的婆母伺候?你當初是跟我說的,你都忘了嗎?”無錯不跳字。

顧范氏將顧為康的手推開,一字一句地道我沒有忘我當初說的話,都做到了。我,做人家,要服侍婆母,包括給婆母跪著端洗臉盆,早上給婆母倒夜香,晚上服侍打地鋪服侍婆母起夜。——這些下人做的活兒,我都做過了。難道你還認為,我沒有如同一個普通人家的,伺候你母親親?”說著,顧范氏又自嘲地笑了笑,“你不在家,當然不這些。我也從來沒有跟你說過。因為我覺得我既然嫁給了你,你母親要我做,我當然就只能做了。”

“所以,我不僅做到了一般人家的做的活兒,就連一般人家下人做的活兒,我都為你母親做了。這么說,你滿意了沒有?”顧范氏說起當年那些讓她屈辱的往事,就像在說一個不相干的人一樣,完全是一派心如死灰的樣子。

顧為康大為吃驚。他從來不這些事

“娘,這可是真的?”顧為康又回過頭,看著顧老問道。

顧老想反駁,可是張了張嘴,又覺得幾分舒心的快意,也忍不住脫口而出道真的怎樣?假的又怎樣?——這種眼里沒有別人,只有她的,就該這樣調教她,不然你以為她能服服帖帖地跟你過這么多年?”

顧為康面如死灰。這些事情,就連小趙姨娘都沒有做過,的娘能讓靈均來做

“娘……”顧為康哀叫一聲,一拳砸在了門柱上,門上的灰塵簌簌而落,在夜晚的風燈下盤旋飛舞。

顧老看著顧為康,也很心疼他,柔聲勸道為康,算了吧。這種,蛇蝎心腸,生得再好,也不是良配。既然她要走,就讓她走吧。——我們也大度些,將她的嫁妝,給一半她帶走,也算仁至義盡了。”

顧范氏聽了顧老的話,又噗哧一笑,道老,您又說了。我的嫁妝,當然都是我的。本來這個顧家,也有一半是我的,可是我的東兒還在這個家里,所以我不會帶走一分一毫,我會把我的一半,都留給我的東兒。”

“你說?”這一次,顧老和小趙姨娘異口同聲地大聲問道。

顧老怒不可遏你的嫁妝是你的也就算了,這個顧家,會有一半是你的?”

顧范氏收了笑容,傲然道按照新朝的新律法,我是正室,且為這個家,生育了一子一女,這個家的出息,我自然能占一半。”這一條律例,是上官簡氏提出來的,專門為了保障正室的利益而設。如果有人想趁正室年老,停妻再娶,就要冒著割舍一半家財的威脅。

在這些新的律例頒布之前,整個新朝處于一片混亂當中。彼時舊朝的lun理道德已經不再能制約新朝的這些男子,一,小妾扶正的,停妻再娶的,數不勝數。只苦了那些為了和孩子熬了一輩子的正室妻子,年歲大了,反而都被凈身出戶,老無所養,只能流落街頭,靠乞討為生。

顧范氏和上官簡氏在東陽一起合作,上官簡氏出面,顧范氏在幕后出資,開辦了好幾個濟慈堂,收容那些因為年歲大了,被狼心狗肺的休棄了的年歲大一些的婦人們。

看見那些婦人的慘狀,顧范氏和上官簡氏覺得,應該是到了要為這些可憐的們出點力的時候。

顧老卻只覺得心如刀割,一口不擇言起來狗屁律法——為康,你帶著兵士,去京城,讓那幫子吃飽了撐的,管人家閑事的狗官都給我抓起來斃了”

按舊朝的規矩,顧家理應嫡庶均分家產。

可是按照顧范氏所說,這個顧家,先要分一半給給顧遠東和阿喵。剩下的那一半,顧遠東和阿喵還能再分一半。小趙姨娘生得兩個孩子,只能讓人家從手指縫里漏一些出來而已。

這能行?

顧老還要,顧為康已經靜靜地伸出一只手,制止了顧老的,對顧范氏道我再問你一句,你是不是鐵了心要走?”

顧范氏點點頭當然。”

“那好,你要走,把你的女兒一起帶走”顧為康大聲道。他,顧范氏就算能夠一走了之,可是絕對放不下顧家龐大的勢力。她先前也說過,顧家如今的地盤,有一半是顧遠東拿命換來的。如果想要她留下來,只有拿她最在乎的威脅她。

6K,含為碧縷紗升為護法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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