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株老參在哪兒。”書生重復道。
“這有什么區別嗎?拿走那株老參的人肯定就是殺害何少俠的兇手。”
“不,不是的,那株老參現在兩百里外的河陽縣。”
顧青衣徹底被搞迷糊了,殺死何齊盛的兇手就算輕功再好,也不可能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里跑出兩百里去,除非……
“那株老參何齊盛并沒有帶在身上。”書生道,“顧神捕要是沿著這條線索查下去,必然是難以抓到兇手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顧青衣將信將疑,“怎么會知道何齊盛沒把那株老參帶在身上,還有,我為什么要相信你的話?”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為誰賣命。”書生頓了頓接著道,“顧神捕你聽說過極樂坊嗎?”
“青州最大的賭坊?”
“沒錯,”書生道,“七日前何齊盛在極樂坊中推牌九,他最后玩上頭輸了一大筆錢。
“不得已之下,只能將師門交給他的那株老參抵給了賭坊,可即便如此,也不足以還清欠下的賭債。
“他究竟欠了極樂坊多少銀子?”
“大概兩萬四千兩吧。”
顧青衣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么多?”
“是的,不過極樂坊在他拿出那株老參并寫下欠條后,還是放他離開去籌剩下的錢了,只是賭坊也擔心他就此一去不回,于是就派了我暗中跟著他,可沒想到他居然死了。”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書生臉上的神色顯得有些玩味。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人可以不還極樂坊的錢,那就是死人。
而何齊盛現在恰好就是個死人。
顧青衣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說何齊盛為了逃避賭債選擇了自殺,不,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也不必來找我坦露自己的身份了,難道你是懷疑何齊盛假死?
“不愧是鐵衣門的神捕,這么快就抓住了重點。”書生贊道,“何齊盛之死疑點頗多,兇手作案后還砍下了他的腦袋。
“我們現在之所以斷定尸體是何齊盛的,無非是因為何齊盛曾經離開廟門,他的腳印一直去到后墻下,再加上死者的體型與衣著和他一樣,才讓我們產生了這樣的推論。
“可實際上,如果何齊盛能找到一個跟他身型差不多的替死鬼,砍掉腦袋再換上自己的衣服就能制造出自己已經死掉的假象了。”
顧青衣不得不承認,書生的話有些道理。
她之前不知道何齊盛居然欠了這么大一筆賭債,也倒是給了他一個假死逃債的理由。
而書生見顧青衣被他說動,又趁熱打鐵道。
“總之,我希望可以和顧神捕你合作一起找到何齊盛,這樣伱能查清案子,我也能把人帶回去交差。”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聽一人道,“何齊盛你帶不回去了。”
“為什么?”書生扭頭看向說話之人。
“因為他的確已經死了,這就是他的尸體。”馬陸很肯定道。
開什么玩笑,摸尸都摸出松溪快劍卡包了,這人不是何齊盛還能是誰。
除非何齊盛喪心病狂到專門找了個同門來當替身,可這么做除了增加他曝露的風險外,沒有任何好處。
“你難道沒有聽到我之前的話嗎?”書生皺眉,要不是看馬陸和顧青衣走的比較近,他甚至都懶得和這個來歷不明的家伙爭辯。
“我聽到了,但我還是那句話,這就是何齊盛的尸體。”
馬陸隨后又看向顧青衣,“如果我們現在在寺廟外的樹林里展開搜索,沒準兒能找到何齊盛失去的腦袋,但是我個人非常不建議這么做。
“因為若殺手是外面的人,很可能還藏在樹林里沒有走開,所以接下來大家最好都待在廟里,等到天亮。”
顧青衣聞言有些猶豫,要是兇手在樹林中,那現在追出去無疑是最可能將對方抓住。
而要是再等一段時間,雨水說不定就將所有痕跡都沖刷掉了,再想找到兇手,甚至搜尋到線索都更難了。
只不過就像馬陸所說,這么冒冒失失出去,的確也有可能遇到危險。
兇手說不定就是在等他們分散開,好逐個擊破。
書生因為堅信何齊盛是假死,因此是最希望外出緝兇的人,論武功他本就在何齊盛之上,要是能和顧青衣或者興同鏢局的人聯手,就更是萬無一失了。
只可惜沈舟舍不得那些鏢貨,并不想離開寺廟,這也是為什么書生來找顧青衣的原因。
不過馬陸之后在顧青衣耳邊耳語了幾句,顧青衣卻是又改變了主意。
“何齊盛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我打算先去查查那個老乞丐。”
書生聽后不由有些失望,他不關心那個老乞丐是誰,為什么會死在這里,只想抓到假死的何齊盛回賭坊交差。
但顧青衣說完已經起身在寺廟里轉悠了起來。
馬陸剛才跟她說的話很簡單,既然第一樁命案有太多不確定的地方,那不如試試從第二樁命案入手。
何齊盛和那名老乞丐,兩個人都是今晚死的,而且死在同在一個地方,之間必然會有一些聯系。
只要能解開其中一個謎團,剩下那一個自然也會迎刃而解。
顧青衣覺得馬陸說的有道理,于是她又來到了老乞丐的尸體前。
厲鬼索命之類的事情顧青衣是從來不信的,然而這老乞丐作為一個江湖中人死的無聲無息,守夜的陳二都沒發現戰斗的動靜,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他并不是死在廟里的。
這么說來他應該也曾偷偷出過廟,而且走的不是正門。
那么問題來了,他是怎么出去的呢?
顧青衣站在老乞丐的草席邊,環顧四周,在腦海中勾勒著能避開其他人視線,神不住鬼不覺來到廟外的路線。
結果還真的被她給找到了一條路。
這條路需要先到那尊殘破佛像背后,接著可以借助佛像的遮擋,順著一旁的木柱竄上屋頂。
再從屋頂的破洞爬出去,一路上基本都是火光找不到的地方,而唯一有可能在這過程中發現他的是那病漢和中年婦人一家三口了。
但他們都是普通人,只要老乞丐的輕功足夠好,應該也不會驚動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