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過了晚上11點,殯儀館也早就下班了,不復白天的熱鬧,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很是安靜。
不過透過大門,能看到里面透出的零星光亮,顯然還有人在值守。
而且就在馬陸一行人到來前,還有輛深藍色車開了進去,應該是運送尸體的,像是這種下班后運來的尸體會比白天的時候多收50的車費。
不過外部車輛顯然是沒法進去的。
馬陸撥通老黑給他的號碼,過了大概十分鐘,一個穿著咖啡色皮衣,約莫40歲上下的男人從門內走了出來。
他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馬陸和流浪術士,然后又向四周看了眼,確認再沒有其他人才壓低聲音道,“尸體呢?”
“在后備箱里。”馬陸一邊說著一邊打開es8的后備箱。
里面的景象讓皮衣男一怔。
只見一只裹滿錫紙,被纏得認不出是什么的東西就這么斜靠在放倒的后座上。
“為什么纏這么多錫紙,你是打算腌入味,放進烤箱里去嗎?”
“我這是新車啊,大哥。”
為了不讓血液蹭到剛買的愛車上,馬陸也是殫精竭慮,然而手邊的材料實在有限。
找不到裹尸袋,連大號塑料袋都沒有的情況下,他也只能因地制宜,用落在車上的幾盒錫紙將尸體包了起來。
馬陸之后還把一個塑料袋遞了過去,“喏。”
因為天色很黑,皮衣男一開始也沒看出來里面是什么東西,直到拿到手里才發現是顆腦袋。
不由又是一驚,“你車不挺大的,怎么還分開裝?”
“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們路上遇到了襲擊,鄭大爺的腦袋就沒了。”
“老黑呢?”
“也在那堆錫紙里,他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路上我問他要聽什么歌他都不回答我。”
“應該是太長時間沒獲取到養分了,帶上這具尸體,跟我來吧。”皮衣男道。
“好嘞。”馬陸雖然嘴上這么說著卻沒動身,又看了眼不遠處的值班亭。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皮衣男道,“放心,自己人,這地方我說了算。”
隨后兩人動手,各抬起尸體的一頭。
女術士對幫寄尸蟲換身體沒有太大的興趣,選擇留在車里繼續享受按摩和暖氣。
馬陸則跟在皮衣男身后,兩人穿過一座小廣場,沿著旁邊的回廊繼續往里走,最終走到了一間小屋外。
皮衣男打開門,里面擺放著二十幾只不銹鋼柜子,柜子上還貼著編號,看起來應該就是停尸房了。
然而皮衣男并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走去,來到一只柜子前,示意馬陸先將尸體放在地上,他自己過去將那只柜子移開,露出了后面的一扇小門。
馬陸發出了一聲輕咦。
皮衣男得意道,“其實停尸房的尸體基本都是不能動的,因為火化前家屬還要進行遺體告別,所以我真正收藏的都是火化后的尸體。
“在放進火化爐的時候掉包才是最安全的,我在火化爐上做了機關,到時候會用類似牛羊的骨頭代替原本被焚燒的尸體,反正燒成灰就算再親近的人也認不出來。”
馬陸嘖嘖道,“這也太卑鄙了吧,那逢年過節大家來祭拜心愛之人,寄托哀思,上供的食物,燒的紙錢也全都白白便宜那些牛羊了。”
一想到那些未亡人對著一盒羊骨粉哭得梨花帶雨,孩童對著牛骨粉喊爸爸,晚輩用牛肉干祭奠橫死在屠宰場的黃牛時,馬陸的神色也變得古怪了起來。
皮衣男卻依舊振振有詞,“反正大家又不會真的打開看,盒子里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就算是真的,那些紙錢和食物他們也一樣收不到。再說過段時間,等尸體不能用了,我們還會把骨灰悄悄換回去的。”
“真的嗎?”馬陸狐疑道。
“唔……心情好的時候偶爾會換吧,畢竟來來回回挖坑填坑的也很麻煩啊,說到底這種東西只要沒人說破,就不會有任何影響,再說我們家的墓地賣的比別家要便宜一些,已經為尸體付過使用費了。”
“而且這段時間政府不是一直在倡導低碳經濟和內循環嗎,我們這也是在響應國家的號召啊。”
“內循環也不是讓你循環尸體啊,”馬陸望向皮衣男,“說起來你也是寄尸蟲嗎,為了有尸體用才開了這家殯儀館?”
讓他意外的是皮衣男卻搖了搖頭,“我不是寄尸蟲,雖然寄尸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修補尸體,復原基本功能,但一具品相特別好的尸體頂多也就是讓寄尸蟲用個三四年,總換身份的話是沒法經營正經生意的。”
“至于老板,嚴格來說我只是合伙人之一,在我上面還有個大老板,不過他的業務有很多,殯儀館只是其中之一,他一年來不了兩次,把這里交給我來打理。”
皮衣男一邊說著一邊又抬起鄭大爺的尸體,邁步走進了那扇小門。
馬陸跟在他的身后,里面的布局和外面其實差不多,只是面積更小一些,只有不到一半,不銹鋼柜子也只有十幾只,除此之外還有兩張小桌子。
皮衣男將手上的尸體抬上其中一張桌子,剝掉外面裹著的層層錫紙。
隨后拿起另一只桌上的記事本,翻了兩頁,“讓我看看……昨天下午有個剛火化的姑娘,只有19歲,據說是因為感情問題跳河了,尸身保持得倒是不錯,被我收藏了,便宜老黑那家伙了。”
“等等,女性也沒問題嗎?”馬陸道。
“有什么問題?寄尸蟲這個族群本來就沒有性別之分,老黑那家伙,之前還以陪酒小姐的身份生活過兩年呢,活躍在b市的各個夜場。
“我也去找他唱過歌,他很豪爽的把大腿給我摸,而且沒收錢,當時我就覺得他很夠朋友,正是因為這份交情,這次他說他遇到麻煩,被人追殺,我也才二話不說找了具還沒火化的尸體借給他應急。
“可是沒想到,居然被他用壞到這種程度。”皮衣男望著桌上的無頭尸體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