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你說，我撐得住。”林道士說道。

就算是什么天花、鼠疫也無所謂么，這有什么。說破大天，自己連見都沒見過，怎么可能害怕。林道士心里有數，只要不聯想患者身上的紅斑之類的東西就行。

“我比照了各種烈性傳染病的臨床癥狀，后來感覺患者的情況有問題。”吳冕一邊抽煙一邊說道，“貧血面容、乏力、肝脾腫大、皮膚瘀點、瘀斑。還有腹瀉、惡心、嘔吐、發熱。”

“老林，你說這種癥狀，能診斷是什么疾病？”吳冕忽然問道

“……”林道士有些膩歪。

好好聽故事呢，怎么就又上課了？小師叔還真是好為人師。

“很簡單的維生素B12缺乏癥的癥狀，當時大家也是瞎了眼了，因為患者是在德特里克堡秘密軍事基地工作，都往生物病毒泄漏上琢磨沒想到竟然只是維生素缺乏癥。”

“小師叔，這是典型的燈下黑吧。”林道士嘿嘿笑道。

“嗯。”吳冕說道，“我當時提出意見與建議，結果遭到很多人的質疑。患者從印度到美國5個半月，在印度都沒事，怎么來美國就有問題了？還是維生素缺乏導致的營養不良。”

“老林，你說，這不是罵美帝生活水平低么。”吳冕笑道。

“是啊，按說不可能呀。”林道士捻須皺眉，說道，“美國的伙食多好啊，人家也不缺吃的。而且按照你說的，那地兒是軍事研究所，還是秘密等級的那種，每頓飯不得六個菜一個湯不是。”

吳冕搖了搖頭，嘆氣說道，“我特么也是賤，居然要去問病史。”

“這不是很正常嗎？當醫生的詢問病史是應該的，不問才是……”

“那是印度人！”吳冕瞪了林道士一眼，惡狠狠的說道。

“……”林道士是真不知道印度人有什么了，當著小師叔面甩餅，把大餅摔到小師叔的臉上？

“也是那家伙剛到德特里克堡軍事基地不久，所以過了3天，才批準我和他見面。”吳冕說道。

“哦？然后呢？”

“滿屋子都是監控器，噪音刺耳。我問了半天，咖喱味兒的英語是真難受。”吳冕說道，“后來我回頭仔細研究了很久，發現患者是一名Vegetarian。”

“Vegetarian？什么意思？”

“就是嚴格素食主義者。”

林道士想了想，的確。雖然佛教在印度已經衰落，但那面又是瑜伽、又是素食，應該不少。

嚴格素食，不吃肉，導致維生素B12……

林道士正想著，吳冕繼續悠悠說道。

“維生素B12缺乏癥有幾種，其中攝入不足分為兩種，一種是先天型的，因為孕婦多因長期素食、惡性貧血、胃腸道手術等引起體內維生素B12缺乏，從而導致新生兒先天儲備減少導致的疾病。”

“另外一種是飲食結構不合理：長期素食或苯丙酮尿癥患者長期拒絕動物蛋白攝入可引起體內維生素B12缺乏。”

“再有是吸收異常，內因子的異常或缺失、維生素B12釋放緩慢、回腸吸收面積減小、回腸維生素B12結合受體異常。”

“還有麻醉藥物導致等等。”

“我分析了一遍，認為后天攝入不足導致的維生素B12缺乏癥是最有可能的一種情況。但解釋不了在印度沒事，去德特里克堡基地后就發病是為什么。”

“對呀！”林道士說道，“我感覺印度的生活條件怎么都不如美國，除了某些特殊情況比如說他是印度首富的兒子。對了！是不是有先天性疾病？！”

“不是。”吳冕沒有賣關子，直接搖頭否定林道士的說法，“維生素B12是水溶性維生素，基本只存在于肉類中。癥狀……簡單說就是皮膚蒼白、全身乏力、嚴重貧血、整個人變傻、走路容易跌倒等等。”

“我那時候猜想，在印度的時候他并不是嚴格素食主義者，偶爾還能接觸到肉類。比如說大米里的蟲子，或者是菜葉里的蟲子。”

林道士沉吟，他覺得小師叔說的有道理。

“麻省的一名教授也肯定了我的說法，他猜測熱帶地區一些蔬菜和水果中的蟲子，沒有及時發現就直接吃了。”

“有道理。”林道士附和道。

“有個屁的道理！”吳冕罵了句后說道，“我特么有病，為了觀察患者的飲食，還和他一起吃了兩頓飯。”

這不是很正常么？不是故意吃肉，而是吃菜葉子的時候里面有蟲子，不小心把蟲子和菜葉子一起吃進去。

蟲子肉作為了維生素B12的來源，保證患者不生病。到了美國德特里克堡軍事基地，所有食物都經過嚴格篩選，蔬菜水果等里面的蟲子沒了，維生素B12就真的缺乏了。

邏輯鏈完美無瑕。

林道士疑惑的看著吳冕，不知道小師叔是什么意思。

“維生素B12的來源，實際上是細菌和古細菌生產的。真核生物的哺乳動物、鳥禽、魚類、甚至昆蟲的細胞，都不能真的生產維生素B12的。”

“然后呢？”林道士不解的看著吳冕。

“吃肉，尤其是動物內臟，而獲得維生素B12，其實是吃了這些儲存在動物體內的維生素。產生于細菌的維生素B12，是一種間接獲得。”

“直接獲得是什么？”

林道士沒聽過吳冕說的事情，便詢問道。

“細菌，哪里最多？”

林道士后脊梁一冷。

“糞便！”吳冕的聲音變冷，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

“小師叔，你和他吃了兩頓飯？”

“MB！”吳冕直接爆粗口。

“……”難怪小師叔會有那么復雜的表情，原來是這樣！

不用吳冕解釋，林道士也知道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那名印度的研究員在印度的時候雖然是嚴格素食主義者，但吃的東西被糞便污染，所以在印度的時候他并不缺乏維生素B12。

而當他去了德特里克堡軍事基地工作后，食物沒有被糞便污染，他又不吃肉和動物內臟，所以就得了病。

小師叔……林道士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吳冕。

注：《美國醫療》上的一個個案報道，不是印黑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