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請就位

第22章 天才演員

鄧尚呆呆的看著許仙。

這些話,從未有人與他說過。

但這并非是重點,重點是,眼前這個看起來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來的漂亮小伙兒,竟然能說出這么一番讓他感覺振聾發聵的觀點來!

仿佛出道十多年的大前輩在指點江山!

他想笑,但笑不出來。

因為他覺得許仙的這番言語,竟好有道理,且字字珠璣!

勇之大者,淡定從容!

表演亦是如此!

鄧尚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當初剛剛入學,第一天進表演班,聽導師講課的時光。

于是內心一顆綠芽開始不斷成長。

他感到不可思議,亦有些沮喪。

出道四年來,他竟然從未曾像許仙這樣,如此深刻的剖析一個角色!

“鄧尚,休息時間到了,回來開拍了!”

有人大聲喊道。

鄧尚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條件反射的轉過身,踉蹌著朝片場走去。

只是剛走沒幾步,他便回過頭,眼神復雜的看了許仙一眼,“你學過表演?”

“不曾學過。”許仙含笑搖頭。

鄧尚頓時感覺信念要徹底崩塌。

一個路人竟然比他這個專業演員還懂得剖析人物內心……

在化妝師的手法下稍微補妝,鄧尚便重新踏進片場,開始再一次的拍攝。

這一次,他內心依然搖擺不定。

不過,許仙的那番言語,卻是忽左忽右的在耳畔兩旁響起,讓他整個人都有些蒙圈,并且產生了嚴重的自我懷疑。

他說的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

我該怎么演?

“尚哥,放輕松,你已經演的很好了。”

飾演李波妻子的演員曲靜潔笑著說:“只不過咱們袁導要求比較高。”

鄧尚苦笑一聲。

眼前的曲靜潔比他早出道五年,雖然不曾獲獎,卻也是國家二級演員,亦是真正的實力派演員,在片場也是照顧他頗多。

兩人在演技上相差不多,但對角色的理解卻大不相同,所以兩人同在一個鏡頭里表演的時候,就總是透露出一絲不協調。

而在旁觀者看來,這一絲不協調,顯然是出在鄧尚身上,這也是鄧尚接連被導演大罵的原因。

休息了十分鐘后,導演袁鴻依然沒有好心情。

他臭著臉坐在監視器前,瞪了鄧尚一眼:“小鄧,人要臉,樹要皮,今兒你這場戲要是還過不去,你說你死皮賴臉呆在劇組,還好意思嗎?”

這份冷漠和尖酸刻薄,讓場中所有人看著鄧尚的時候,眼神都帶著憐憫。

眾目睽睽之下,鄧尚有些羞憤,臉色明顯開始漲紅,呼吸有些急促,“導演,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已經拿定主意。

既然過往都是錯誤,那何不放手一搏?

成敗在此一舉!

袁鴻冷哼一聲,拿起喊話筒:“各單位準備!”

場務拎著場記板飛速上前。

“預備,艾克神!”

“就在剛才,老孫已經犧牲!蘭芬,行李已經收拾好了,今晚你必須離開山海!”

房間里,一身中山裝的鄧尚,鄭重的把一只行李箱遞給妻子曲靜潔。

“那你呢?”曲靜潔擔憂道。

鄧尚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我這里有兩份非常重要的情報,是國民黨的江防計劃,今晚必須要發出去……”

曲靜潔臉色一變:“我不走!”

“你說什么傻話!你現在懷著孩子,是兩個人!”

鄧尚扶著曲靜潔的肩膀,認真道:“敵人在大搜捕,我怕夜長夢多,你應該相信我的技術,我一定會盡快撤離,你先到安全的地方等著我——”

“你……你不許騙我!”

曲靜潔眼眶含淚,抓著鄧尚的手按在腹部,激動道:“你向肚子里的孩子發誓!你必須來找我!”

鄧尚目光平靜,錯過曲靜潔的眼神對視,那眼神里竟有一絲愧疚和不舍!

緊接著,他又緩緩的抬起頭,看著結發妻子,一手與她緊緊相握,一手撫摸著她的發鬢,然后把她擁入懷中,輕聲道:“我發誓……”

“我會為了山海的解放,盡我的全力。”

這一刻,整個劇組一片寂靜。

就連導演袁鴻,都明顯張大了嘴巴,一臉震撼莫名。

這不是劇本里的場景!

亦不是鄧尚原本的表演水平!

曲靜潔也察覺出了不對,但導演沒喊停,她必須演下去,于是在這份情緒感染之下,順勢擁抱了鄧尚,并落下了淚水——

“我們的孩子,將會在1949年出生……你必須活著!”

“卡!過了!一次過!”

袁鴻大喊一聲,然后拿起劇本便翻看起來。

劇本上寫著,在國民黨即將搜捕到閣樓之際,李波與妻子進行了短暫的道別,然后各自離開,的確有安排發誓的段落,但李波僅僅只是答應發誓,卻是沒有發誓后的這些言語。

“我會為了山海的解放,盡我的全力。”

這是劇本中所沒有的臺詞。

同樣的,“我們的孩子,將會在1949年出生……你必須活著!”這句話也沒有!

“精彩!”

袁鴻一巴掌排在導演椅上,激動莫名的道:“一個給的好,一個接得好,不錯,都不錯!”

演員這一行,在片場經常會有超脫劇本之外的言行舉止,這屬于即興發揮,但只要符合劇情內容,且表現出色,便都是無傷大雅,后期也會根據劇情需要進行剪輯。

但通常情況下,一旦有的演員表現出超出了劇本之外的內容,另一位演員在事先沒有告知的情況下,是無法確切進行戲劇表達的。

這種表演功底,是資深演員才具備的功能,那些影帝影后級的大咖,在片場經常會有神來之筆,互相給戲、接戲,這一層面上的演員來說,表演從來都是相互托著演的,劇本內容的具體設定反倒成了枷鎖,影響他們的發揮。

“這鄧尚,了不得啊!”袁鴻摸了摸锃亮的光頭,滿臉欣賞的看著監視器中剛剛拍攝到的畫面,這種即興發揮,表現的很好,雖然超脫了劇本,但氣氛卻烘托到了頂點。

他叫來鄧尚,讓鄧尚來監視器前,觀看他剛才的表演,并夸贊道:“好小子,突然開竅了?早這么演不就行了嗎?”

鄧尚也是頗為激動,他連忙感謝導演贊賞,然后彎著腰去看監視器里自己的表演。

這一看,他也是傻眼了,內心震撼莫名。

這是我的表演?

臥槽!那眼神,那舉止,那句即興臺詞……

鄧尚激動的臉色通紅。

在此之前,他的表演一向都是略有浮夸。

但這一次,那眼睛里的深沉,臉頰上的平靜,言行舉止的從容淡定,都讓鄧尚感覺到陌生!

但這樣的陌生,卻有著一股無法言喻的力量,讓他內心有所震動。

他突然想到許仙,頓時心懷崇敬。

這天底下,難道真有祖師爺賞飯吃的天才演員?

一想到等會兒許仙也有個角色要表演,他頓時一拍大腿,急速朝片場外走去。

他倒要看看,這小子到底是信口雌黃,張嘴就來,還是確有真才實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