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溶洞大廳中那頭蛛魔已經戰至力盡,他剛停止活動,無數兇獸小人就如灰潮般淹沒了他。蛛魔子爵龐大的軀體轉眼間被撕碎吞掉,只剩下十余根森森白骨。
而有些兇獸仍不甘心,它們咬力驚人,竟然對著蛛魔骨架下嘴。喀喀聲中,堅硬程度堪比精鋼的蛛魔骨架,就被它們一塊塊咬碎,吞下肚去。
狼人依然在戰斗,但熾烈的黑暗原力已變得十分微弱,眼看也堅持不了多久。
大廳中兇獸和土著小人的數量并沒有明顯減少,那些一直在外圈打轉,根本擠不進去參與戰斗的兇獸,看著分食不到這最后的獵物,不由都有些煩躁,開始把注意力轉向附近的通道。
它們隨即發現了李狂瀾,于是發出嗜血的咆哮,如一道灰潮,席卷而來。
“找死!”李狂瀾妖媚雙眼中透出殺意,唇邊冷笑未褪,手中“寒月籠沙”乍現即收。藍光閃耀之際,一片寒氣如水波般涌出,覆蓋了小半個溶洞大廳。
沖在最前面的幾頭灰犬身體表面突然覆蓋上一層薄薄的冰霜,縱躍動作才做到一半,就此定格。它們的身體飛出近十米,才落在地上,而姿勢依舊保持在接觸到寒月霜華凍氣的瞬間。
嘩啦一聲,幾頭灰犬如同玻璃制成,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止是它們,緊隨其后的獸潮自凍氣漫過后,也由此定格。眾多兇獸在慣性作用下滑行著,彼此碰撞,隨即都變成了一地碎塊。
剎那之間,“寒月籠沙”凍氣所到之處,除了幾頭體形最大的兇獸外,其余兇獸和土著小人全都被凍得透了,身體變得脆弱無比,一觸即碎。
就是那幾頭體長數米,獅首六足的兇獸,動作也變得極為遲緩,掙扎了一陣之后,終于被持續不斷涌來的寒氣凍結,再也動彈不得,化為雕像。
肆虐整個大廳的兇獸,被李狂瀾一劍滅掉大半。然而他卻并不滿意,反而雙眉緊皺,臉上有了些許凝重之意。
按他本意,這一劍即出,就該讓大廳內生機滅絕才對。可是大廳內的土著和兇獸抵抗力格外強悍,因此此劍威力也遠比預想的要小。他還發現原力化為霜寒之氣,離劍而出后,衰弱速度比平時快何止十倍,似乎在這個奇特世界里,虛空巨獸殘留意志的壓制還影響到了原力戰技的威力。
李狂瀾雙眉一挑,“寒月籠沙”再出一劍,終讓大廳內生機滅絕,連同那名茍延殘喘的狼人子爵也被無差別凍成一堆冰片。他環視了一圈溶洞大廳和周圍無數通道,最終選擇了千夜離去的方向。
不過他的追蹤注定沒有結果,千夜在迷宮般的通道中早就換了數次方向,此刻已經進入地下深處。千夜他收斂氣息,隱形匿蹤的能力,不要說李狂瀾,就是精通山地追蹤的老兵也找不到行跡。
千夜正在一條頗為寬敞,地形也相對舒緩的通道中提速狂奔,他耳朵微微一動,忽然收斂氣息,鉆進旁邊一條僅可容身的小溶洞。
幾乎就是數次呼吸間,在他原本所走的通道內,吹起腥風,一群如同巨蜥、身上覆蓋厚重鱗甲的兇獸奔騰而過。它們腳步沉重,速度極快,奔跑時地動山搖,可想而知沖撞力會有多大。
這種披甲巨蜥單個實力只是在八/九級左右,然而它們顯然不受巨獸意志影響,還成群結隊出現,在地下溶洞的狹小空間內,它們如同攻城重型戰車的威力會被變相放大。
這群披甲巨蜥足有近百頭,跑了好一會才從通道中全隊穿過。千夜又等了一會,才從小溶洞中爬了出來,向著披甲巨蜥出現的地方走去。
那是在他來時通道旁邊的一個岔道,轉過一個彎后,前方又出現了好幾個分支。千夜沒有猶豫,十分隨意地選了其中一條通道,片刻后就進入比上個面積稍小些的溶洞大廳。
千夜剛剛踏入,忽然感覺到一道冰冷深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接著仿佛有水流從身體表面流淌下去。這只是一種錯覺,事實上,他維持收斂氣息的潛伏狀態被這一眼削去大半。
不到百米之處,艾登額間的豎瞳射出淡淡青幽光芒,正鎖定了千夜。在他身邊,夜瞳平舉狙擊槍,黑沉沉的槍口也轉向這邊。
有埋伏!千夜第一反應就是離開原位,向側方伏倒。
在他的真實視野里,幽暗而霧氣蒙蒙的大廳中顯出兩團看不清輪廓的黑暗原力,然而其中一個是那么熟悉,即使原力團毫無形狀可言,他也能在心中無數次勾勒出她的身影。
千夜破天荒地在戰斗中失神,隨即聽見艾登大吼一聲“開槍!”
夜瞳似是受了驚嚇,全身微震,狙擊槍一聲轟鳴,原力彈帶著濛濛血光射出,在短短距離中完成了方位校正,直直射向千夜眉心。
千夜剎那間腦海中是一片空白,然而千錘百煉的戰斗本能,以及死亡迫在眉睫的強烈威脅,讓他盡最大可能做出回避動作。
轟然巨響,千夜如被巨錘擊中,身不由已地向后飛出,重重撞在洞壁上。他腦中昏昏沉沉,支離破碎的意識一時間根本聚攏不起來,眼中望出去全是破碎斑斕的色塊,整個世界都扭曲著,有一只死亡之手,正向他不斷伸來。
生死之際,千夜陡然清醒過來,一切幻象都消失了,只有一個身影帶著凜冽殺氣正在快速接近。他挺身躍起,撲入最近的一條溶洞通道,同時向身后扔出兩顆原力手/雷。
艾登已經沖到了洞口,看著迎面拋來的手/雷,不由一聲冷笑,抬腿掃去,要將兩顆手/雷原路踢回去。這種阻擾雜兵的手段用在擁有破幽之眼的他身上,實在是用錯了地方。
然而就在這時,千夜回頭望了艾登一眼。在那雙突然變得湛藍如深海的眼瞳中央,艾登忽然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的原爐毫無征兆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被無形的針刺中。這個地方的疼痛對魔裔而言幾乎無法承受,驟來的劇痛讓艾登全身一顫,踢出去的一腳堪堪掃中一顆手/雷,但只把它踢到幾米外,而另一顆手/雷則直接落在了他腳下。
這可都是手/雷爆炸的核心區域!艾登一聲怒吼,全身縮成一團,拼命用黑暗原力護住全身。
兩聲轟鳴連在一起,變得震耳欲聾。在狹小空間內,手/雷的威力被成倍放大,黎明原力沖擊波、火流和彈片反復沖刷著艾登,把他推出數十米遠,撞向洞壁。
就在艾登行將撞到洞壁時,團成球狀的身體忽然舒展開來,雙腳在洞壁上一踏,輕輕落地。他的行動輕松自如,顯然兩顆原力手/雷的近距離爆炸并沒有讓他受重傷。
只是原力防御擋不了煙氣,艾登滿頭滿臉的溶洞石屑,臉上黑一塊白一塊,魔裔特色的戰斗服上破了數道大口,露出下面的黑色戰甲。
在后背的位置,戰甲被掀開了一角,有一塊彈片割開戰甲,釘進艾登的身體。
艾登一聲冷哼,全身魔氣彌漫,那顆彈片迅速被腐蝕一空。而連金屬都能瞬間腐蝕掉的魔氣,對于魔裔來說卻有療治的奇效。不大的傷口中血肉飛速生長,轉眼之間就已痊愈,連疤痕都沒有留下。
不過艾登臉色有些蒼白,氣息也微弱了幾分,在這個巨獸意志壓制的世界里,動用魔氣治療對他來說也是負擔頗重。
被區區兩枚手/雷弄得如此狼狽,艾登臉上滿是怒意。黎明原力手/雷威力一向不如同級別的血族手/雷,可在剛才那人手中,無論落點還是引爆時間都恰到好處,發揮出了最大威力。
那人離開的通道已在爆炸中坍塌,若要把封路的石塊清理掉,對艾登來說費不了幾分鐘功夫,可看對方遇襲的剎那反應和速度,這點時間早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艾登放棄了無用功,轉頭望向夜瞳,嘆道:“你剛才開槍慢了點。”
夜瞳面無表情,慢慢放下狙擊槍,慢慢重新裝彈,再慢慢抬頭,向艾登望了一眼。她的雙眼深不見底,艾登根本從里面讀不到任何東西,仿佛那就是空空洞洞的無盡深淵。可是夜瞳的每個動作都放慢了數倍,卻讓人感覺到她的異常。
“你怎么了?”
夜瞳再次舉槍瞄準了一下,然后放下槍,忽然之間一切恢復了正常,說:“剛才在想些事情。”
戰斗的時候在想事情?不過艾登聰明地沒有追問。夜瞳明顯不想說的事情,即使追問也不會有結果。
艾登向千夜逃離的方向望了一眼,有些遺憾地說:“是個很強大的帝國強者,可惜讓他跑了。不過中了那種子彈,估計也活不了多久。我們走吧,這里不能呆了,繼續往里面走。”
夜瞳跟在艾登身后,一路沉默。她的話本來就很少,艾登也不以為意,時時以破幽之眼掃視周圍。他第三只眼睛有很強的破除隱形效果,在這種地形復雜,幾乎處處都能藏身的地下戰場用處極大。
千夜沿著通道狂奔,一直逃出千米之外,這才遇到一個通向下方的溶洞,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跳了進去。這條溶洞傾斜向下,好在沒有什么兇獸和土著出沒,他找到一間小小的天然石室后,在門口略做布置,然后才挪進去,靠著石壁坐下,大口。
千夜連續吞下兩支固態藥劑,坐了一會,稍稍恢復一點體力,然后拉開衣領,再把作戰服下的胸甲掀開。趙閥配發給嫡系子弟的戰衣由纏絲精金制成,這件本可擋五級槍正面轟擊的胸甲被打出了一個猙獰的破洞。
夜瞳那把狙擊槍不僅僅是六級槍那么簡單,還自帶諸如破甲、穿透等特殊效果,在百米距離的威力格外強橫。不但一槍就穿透了甲衣,還輕松破開了千夜的原力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