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王所指,劍鋒所向!
杜大海冷笑著說:“知道就好。放心,你既然上來了,就別想再走下去。敢對三少動手,代價就是......死!”
這個死字,杜大海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他左手執一把短槍,右手握戰斧,遠近皆宜,這也是很多擂臺戰的標準配置。杜大海揚起戰斧,示威般在手腕上一個盤旋,然后一個箭步向前,開始殺氣騰騰地沖鋒。
可是距離千夜還有十米之際,杜大海突然如同撞上一道無形屏障,陡然停步,死盯著前方,臉頰都在微微顫抖。
而千夜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槍、劍都沒出鞘的意思,只是簡單地做了一個格斗術姿勢,右手豎掌如刀,高高舉起。
剎那之間,在杜大海眼中,整個世界好象都已消失,只有一把高懸的刀鋒芒畢露。隨著千夜的掌刀提到高處,竟有無形力量牽引,讓本已停步的杜大海
地向前跨出一步。
這一步跨出,脆弱的對峙立時被打破。
千夜身形一動,下一刻就到了杜大海面前,隨即空中一記雷音炸響,掌刀已向他當頭斬下!
杜大海驚駭欲絕,須發倒豎,生死之際迸發出全部潛力。他一聲狂叫,拋下所有武器,雙臂交叉上揚,硬架這仿佛整個世界隨之劈落的一擊。
只聽通的一聲悶響,如同擂響戰鼓,千夜的掌刀在半空中停了一瞬,居然被架住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杜大海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落膝處的地面驟沉,龜裂蔓延向四面八方。隨后他整個人都向下沉去,一直沒入半米。
千夜收手,退后一步,東岳仍是穩穩地握在左掌中,自始至終沒有出鞘的意思。
杜大海眼神渙散,緩緩向前撲倒,連口血都噴不出來。演武場上突兀多出一個數米方圓的淺坑,杜大海就伏在中堊央,生死不知。
“......這一戰,安人憶勝!”負責裁判的長堊老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宣布結果。
另外兩處才剛剛開打,更有個場地上的兩人還在對峙,這邊就結束了?
高臺上,安國公夫人依舊在打著瞌睡。可是這一戰實在太出人意料,過半長堊老們都已動容,當千夜轉身向場地外走去時,就有幾名長堊老忍不住低聲議論。
“這一擊引動了天地原力?明明是戰將才有的手段啊!”
“如果我老眼未花,在他身上只看到了八處節點光芒。”
“八級就能夠用出戰將手段,這個年輕人,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
“小七眼光不錯。”
在一片贊譽驚嘆中,也有其它聲音。
“哼!只是對手太弱,那個被打倒的家伙又輕敵罷了!”說話的長堊老名為宋修文,是宋子齊的叔公,當然會覺得被落了面子。
當下另一名素來和他不睦的長堊老就冷笑道:“不知修文兄當年八級的時候,能不能一巴掌就把九級的對手拍個半死?”
宋修文一張老臉頓時脹得通紅,重重哼了一聲,卻是說不出話來。
千夜回到自己座位上時,高軍義看他的目光充滿震驚和欽佩,宋子寧的親衛們則更是敬服不已。
另一塊觀戰區域中,宋子承收回看向千夜的目光,輕輕吐了口氣,他剛才突然明白了七弟臨走時那古怪的笑意是什么了,心中不由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去貪那點小便宜。
他也知道,這場對戰排序背后少不了三弟動的手腳。杜大海是宋子齊麾下得力干將,宋子齊第一戰派他對上千夜,或許以為撿了個便宜,同時還能夠一雪前恥,卻沒想到事與愿違,直接折損了一員大將。
千夜對眾人的關注不以為意,走到宋子寧身邊,安然坐下。
宋子寧則用不可思議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千夜一番,道:“我突然有種很不愉快的預感,現在我可能已經打不過你了。”
千夜微微一笑,說:“你早就打不過我了,不是現在。”
宋子寧輕哼一聲,靠近千夜,壓低了聲音道:“你不會以為靠這點東西就真的能打贏我了吧?”
千夜也低聲回敬道:“你也不會以為,我就只有這點東西吧?”
“是嗎,那接下來讓我看看你的其他手段。”
“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別被人給打下去了。”
兩人你來我往了幾句,都沒有占到上風,于是一起住了嘴。而此時第一輪戰斗終于全部結束了,加上輪空的人,客座戰士們還剩下三十二人。
按照對陣表,第二輪戰斗開始了,這一輪將再淘汰一半人。剩下十六名客座武士,再和十六名宋閥子弟捉對廝殺。
這一場高軍義遇到了勁敵,兩個實力相當的對得驚險萬分,刀刀見血,最后以一招之差險勝。這絕對是足以自傲的戰績了,但是這次高軍義卻老老實實走下場,沒有現出半分得色。
接下來又是千夜登場。
對面觀戰區域中,宋子齊遠遠盯著千夜的背影,臉色陰沉得如鉛云低垂。他緊握著拳,指節不斷噼叭作響,顯然已是怒極。
杜大海不僅是他麾下最強的戰士之一,在帶兵打仗上也頗有心得,這一敗,重傷瀕臨垂死,把宋子齊的全盤計劃全部打亂。少了這樣一名助手,不說武功考校的名次肯定好不了,之后的軍略考校也會深受影響,他想要爭第二的位置幾乎沒有了可能。
千夜眼中根本沒有宋子齊,只有這一場的對手。
千夜的對手不算強,身上還帶著傷。若杜大海能夠勝出,這人應該是特意安排給他的,讓他可以比較輕松地連勝兩場,然后去面對宋閥子弟,為宋子齊清掃那些繼承候選人的障礙。
站在千夜對面的是名女武士,此刻她大腿上還扎著繃帶,望向千夜的眼神也有些慌張。她雖然沒有目睹千夜上一場的戰況,但同伴當然及時告知了她。
因此那名女武士沒有使用原力槍,而是拔出雙刀,打算利用靈活的身法和迅捷的速度來周旋,以躲避千夜那堪稱恐怖的力量。
當長堊老宣布戰斗開始時,女武士一聲尖叫,如獵豹般向千夜撲來!雙刀緊緊收在肋下,有如毒蛇的牙,隨時可以暴出傷人。
千夜和第一戰一樣,站在原地不動,等對方接近到一定距離后,才向前踏了一步。斗場的地面猛然震動了一下,那女武士頓時一聲悶哼,如同被無形重錘擊中,步法頓時亂了,向著千夜的方向踉蹌跌過來。
千夜豎掌成刀,揚起斬落,揮手間又是一聲雷鳴!
那女武士還想錯步躲避,可是卻突然發現前方的掌刀如同有莫大吸力,無論她如何掙扎都改變不了前撲的方向。她眼中閃過絕望,尖叫一聲,雙刀交叉去架那落如雷霆的一擊,而此時銳利刃鋒是向上的。
這一架她實際上根本不指望能攔住千夜的掌刀,只希望對方顧忌刀刃鋒利,稍稍改變落下的方向,能夠護住頭頂到面門的致命部位,其余的,她也只能期待下一擊不要傷得太重。
然而女武士的預想卻沒有成真,千夜對閃亮的刀鋒視而不見,掌刀沒有絲毫偏移落下的軌跡,從中路直斬而下。
掌刀相交,女武士雙刀即刻崩飛,她整個人如遭雷擊,撲通一聲仰面飛摔出去,再也爬不起來。不過她身下地面的龜裂遠較上一場少,手腳也還能移動,顯然比杜大海傷得輕多了。而實力遠在她之上的杜大海被抬下去施救到現在,還是生死未知。
這一場勝得毫無懸念,千夜明顯手下留情,回到宋子寧身邊時,受到的關注和議論就少了很多。
千夜坐下后,宋子寧說:“給我看看你的手。”
千夜伸出右手,可以看到掌緣上有兩道長長的紅印,現在中堊央部位已經有些青紫,不過也僅此而已了,九級戰兵全力揚起的刀鋒居然連他的皮膚都沒有劃破。
雖然這是原力防御的結果,但畢竟是血肉之軀對上原力武器,可見千夜的身體強度已經到了讓人驚嘆的程度。
宋子寧啞然片刻,把手上準備好的傷藥扔回給親衛,擠出一句話來,“你還是人嗎?”
“不是。”千夜態度很誠懇地實話實說。
客座武士們決出十六強后,今天的大考就到此為止。宋子寧的兩名客座武士全部入圍,頗引長堊老們注目。
第二天,宋閥子弟將陸續登場。
這一天,安國公夫人意料之外地再次到場,讓諸位參戰的宋閥子弟為之精神一振,那意味著他們即使進不了決賽,也還能被老祖宗看在眼中,說不定就有了寵愛提拔的機會。于是眾人的斗志均高昂了一籌不止。
而那位老太太一臉慈祥地四下看著,她手邊放了新鮮瓜果和各色小點心,顯見今天心情不錯,是準備認真看看曾孫輩的表現了。各位長堊老們也隨之提振精神,拼命給自己一系的繼承候選人打眼色。
從這一刻起,每場戰斗都會牽動一部分人的心。
千夜首批登場,對手是名二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身量修長,頗有儒雅之意。此人名為宋子澤,嫡系行四,卻越過了行三的宋子齊,目前在繼承人序列中排名第三,可見是個十分出色的人物。
宋子澤看著千夜,笑笑道:“八級戰兵,能走到現在,確實讓人驚訝。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的舞臺應該屬于我宋閥子弟。你是自己認輸,還是我送你下去?”
千夜看看這位自詡不凡的四公子,淡淡道:“有說這么多話的功夫,早就打完了。”
宋子澤表情一窒,隨即拔出長劍,冷笑道:“原本我還想給小七留點面子,但既然你這么找死,那我就只好斷你手腳,代小七教訓你一下!”
千夜完全不能理解對方的思維方式,難道對方覺得幾句話就能他讓了這一戰不成?
實際上,宋子澤確有自傲本錢,否則也不可能壓過已是戰將的宋子齊。他在九級上已經磨礪了不短時間,想要根基扎實后再行突破,好在戰將之后一鳴驚人。
千夜回頭向宋子寧望了一眼,宋子寧多少了解自己那位四哥的脾性,看到千夜有點無奈的神情很想笑,他攤了攤手,示意千夜隨意下手,無須顧慮。
千夜點了點頭,緩緩拔出東岳,這把貌不驚人的長劍,在蟄伏兩場之后,終于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