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引春歸

第九十五章 公子鬧場

六月初六,日子好得不能再好了,大大的吉日,宗室長一大清早就到了恪親王府上,顧雁歌還沒睡醒就被楊嬤嬤弄起來梳妝打扮。

飯還沒顧上吃一口呢,就被擺到了大堂當擺設,這說的事兒是事事關他,可她還沒地兒插嘴兒。

從嫁妝道禮單,再打依仗和酒水,宴席,而且還不是一回,是兩回,先是合儀,像是訂親又像是前奏。顧雁歌是聽得迷糊坐在一邊抱著個杯子涼涼地看大佬們口沫橫飛的議論,不由得瞎干想,當初原主,莫不是被這些禮數煩死的?

想著嘿嘿一笑,正好被某位長背看著了,一眼掃過來那真是跟釘子似地,明顯地再控訴她不認真聽,還有時間神游。

按例要留長輩們在府里吃過午飯,管家早就準備妥當了,這些事半點不用她操心。輕咳了聲,跟楊嬤嬤低聲說道:“嬤嬤,下午就沒什么事兒了吧。”

楊嬤嬤搖頭:‘主子,下午蕭家的長輩也得來,下午才開正席呢。回頭跟主子有交情的殿下、公主們也得來,主子,您怎么跟頭回似的,現在還不適應這規矩。”

顧雁歌暗地里翻個白眼,頭回不是她,要是她估計也得香魂消散,真是夠折騰人的:“不是大后天才合儀嘛,怎么今兒就有正席了?”

“公主和郡主的婚禮,是二十七日,皇子們是三十六日,皇上,太子時四十五日,合三九,四九,五九的數兒。”楊嬤嬤一邊布著菜一邊解釋。

聽得顧雁歌是直接暈倒,二十七日,這才十天不到呢,意味著這有半個月,她唉地長嘆一聲說:“還有十幾天啊,嬤嬤,我都累了。”

楊嬤嬤看著顧雁歌露出小兒女的嬌態,不由得一笑,丟了一個更爆炸的消息:“這二十七日,是從合儀開始算起呢!”

原本正躺在搖椅上的顧雁歌一聽,差點沒從椅子上掉下來,支著下巴看著嬤嬤,她現在正無比幽怨:“嬤嬤,我不成親了!”

“好,那讓長輩們去靖國公府上退親,只要主子不愿意嫁,咱們就推了。橫豎依著主子的品貌,嫁誰不是嫁啊,也不是非靖國公不可。”楊嬤嬤笑瞇瞇地順著顧雁歌的話說,看著顧雁歌驚愕的樣子,臉上的表情越加慈和。

想了想,顧雁歌噗嗤一笑,她這罪啊都受到了一半,嬤嬤是掐準了她現在不會打退堂鼓了:“嬤嬤,您這算準了我想嫁,嬤嬤心里肯定在說,哎呀,你人都是他的了,心也撲過去了,還想咋的?”

這話兒把楊嬤嬤平時說話的味道學了個十成十,楊嬤嬤布好了菜,顧雁歌在屋里頭吃,長輩們在外頭由顧承憶來宴飲。到底了,顧承憶現在也是恪親王府唯一的男丁,這些事兒本就是他該做的。

顧雁歌吃著飯,忽然琢磨起了顧承憶的事,熒和恪親王總是分不開的,現下皇帝找著熒了,肯定也該用用顧承憶這顆棋子兒了吧。熒死忠著的舊主的“兒子”,皇帝肯定會以為,熒現在也會死忠于“少主”,只是熒不是那個熒了,顧承憶啊,也不是皇帝期望的那個性子。

哎呀,想想都有意思。顧雁歌心里樂開了懷,吃著飯都覺得分外香甜有味兒。用過了飯,顧承憶來了:“姐姐,長輩們上客園里午歇去了,說是午后起了,再找人來請你。”

“承憶,過來坐著,我不困,這些天光是睡覺了,也沒做什么,現在讓我睡也睡不著了。”她是有心想跟顧承憶嘮嘮,最近這孩子躲著她,不愿意見。

顧承憶倒是坐過來了,囁囁嚅嚅地不說話,只是坐著,看著顧雁歌心里啊,真不是滋味兒,她可是真那人當弟弟看了,可顧承憶似是還有話不能說透呢:“承憶,我讓你為難是嗎?”

顧承憶這一下像是被雷炸著了似地,連忙跳起來擺手:“姐姐,沒有,沒有什么讓我為難的,姐姐別多想了。”

“還說沒有,很難選擇吧。要是讓我在父王和親弟弟之間選一個,我也會為難的,承憶,不管你做了什么,將要做什么,你都是我弟弟,而弟弟不論做了什么,姐姐都是能理解。”她倒也真心疼這孩子來了,這才不足十歲,倫理先的考驗下來,也確實該承受不起。

以前她也起過要皇帝的棋子當自己的棋子,可顧承憶著實是個讓人心疼的,不但是個知恩圖報的,更重要的是只是個孩子。皇位真是張沒個性的椅子,把好好一兒子折騰成這樣兒,想哪六皇子還比顧承憶大呢,這會兒還是個驕傲的小祖宗。

顧承憶絞著袖子,頗有些不安:“姐姐,我不會傷害你的,我不能這么做,別人也不能。”

“傻瓜,我比你大呢,不能讓你保護我,你只有我這個姐姐,當然是我來保護你了。”她可渾不覺的,自己這身子比起顧承憶來可沒大幾歲。

只見顧承憶眼神閃了閃,撇開頭去,悶聲說了一句:“我是男子漢!”

顧雁歌愣了愣,不由得大聲笑了出來,這孩子真有愛啊,聲兒沒以前好聽了,人也越來越別扭了:“好,是男子漢的慎郡王大人,您要不要陪姐姐出去溜溜街,趁著長輩們午歇去了,咱們溜出去解解悶氣。”

顧承憶沉默了會兒,在顧雁歌以為顧承憶要拒絕的時候,這孩子有悶悶地問了一句:“騎馬嗎?”

她回頭一瞧,這孩子嘴巴小小的撅著,又露出當初見時的正太摸樣而,有意去促狹他,就伸手捏了把:“嗯,這樣子才可愛嘛!”

顧承憶弄了個大紅臉,看著顧雁歌仰面笑著從院兒門的青藤下過,一身白衣在陽光下那樣爽朗。他不又得也跟著開心起來,那些事算個什么,皇帝要利用他沒關系,皇帝不拿他當兒子不在乎了。于是顧承憶開始信奉顧雁歌曾經說過的某句話——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午后回了府里,長輩們66續續起了,等顧雁歌再坐到大堂里看了一圈,竟然現謝公子也在,跟著津洲侯來的。津洲侯回來她早知道了,津洲侯代表謝家,她畢竟是再嫁之身,謝家是少不了的,索然是走過場來意思意思,但也少不得。

等人都齊了,這才開始遞庚辰帖子,原來她的庚辰玉帖還在謝府呢!顧雁歌倒是完全不知道有這么回事,要知道早就得要回來了。

正在顧雁歌笑瞇瞇地看著蕭家的長輩出來,準備接玉帖的時候,謝公子忽然沖了出來,跪在堂中央兒……

顧雁歌一看就扶著額頭望天翻白眼,看來今兒又得鬧場子,公子啊,真是什么時候都少不了您“絕世驚人”的身影。

“列為長輩在上,君瑞實在是心里仍有郡主,俗話說一日夫妻白日恩,君瑞與君主夫妻經年,是君瑞一時障眼,沒能看清郡主的好,郡主是那樣的高貴。那樣的美好、那樣的溫柔賢惠。君瑞當初若能稍加留心,又怎么會委屈了郡主,冷落了郡主、忽視了郡主……”謝君瑞開始解析,自己和顧雁歌之間的那點子事兒,在長輩們面前說著自己的心是如何的真,自己的悔意是如何的深,自己的情誼是如何的不能忘。

宗室的長輩們是驚呆了,而蕭家過來的長輩則是滿臉的怒氣,蕭家門里出將星,個個都是打過仗帶過兵的,對顧雁歌那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謝君瑞這一出來,讓他們只想一掌拍死了了事兒,可宗室的長輩們在上,有是女方的娘家,娘家沒動之前,他們暫時還沒立場說什么。

宗室的長輩自了不是吃素的,如果到現在還沒弄清楚這謝君瑞是什么人,這些個老人精就真算是白活了。

“郡主啊,您要考慮清楚來,你是中意靖國公,還是心理仍然存著謝公子。”

宗室長輩的話,讓顧雁歌有點摸不著頭腦,這不明擺著嗎?可以看那長輩在那兒眨巴眼,一雙老狐貍眼兒,朝謝君瑞努力努嘴。

她可是記得長輩們個個都煩死了謝君瑞,那位落魄的時候,可是個個門上哭遍了,誰都厭惡了那位。

細想想暗暗一笑,面帶猶豫地說:“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雁兒的心理自也念著,可是……負過、棄過、厭過,甚至恨過,雁兒如今已是撿了井繩都當蛇看。可是,雁兒……”

扭捏……很小女兒的撇開臉去,裝猶豫不決的樣兒。端王也在宗室啊,靈活眼兒地上前一步:“雁兒啊,你可要想清楚了,謝公子可是永不封爵了,連帶后人、內人也需從婢位,你不為自己想想,也改為將來的孩子打算打算。”

顧雁歌看著端王真想樂,哪兒有這個說法,端王啊您被顧次莊帶壞了,現在編起話來都不帶眨眼的:“那……那個,雁兒……”

津洲侯當然知道端王的話不真,可現在也不能點破了,這一大堂子的宗室長輩們都沒說什么,萬一他上前去說破了,宗室長輩一惱火,假的也得成真的。畢竟還是自己的孫子,多好還存著半分血緣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