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引春歸

第七十九章 忱王有位BH爹

蕭永夜二天清早才起身,就又被皇帝召了,內監從靖國公府一路尋摸過來,把蕭永夜給請進宮里去了。

蕭永夜還從來沒有被皇帝這么早召見過,內監把他領到了御書房,推開門進去,滿室的燭火之中,皇帝正在埋頭看著什么。蕭永夜拜倒,問過安之后倚立在一側,就等著皇帝話了。

皇帝卻沒有說什么,只是繼續看著,蕭永夜忍不住稍稍掃了一眼,微微覺得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他是從恪王府里來的,身上穿著寬松的便服,衣袖垂在被燭光映襯得更加幽暗的地面上。

皇帝既然不話,為臣子的自然不應當先開口,而且蕭永夜也在猜皇帝召他來究竟是為了什么。

皇帝這時也在打量著蕭永夜,忱王的行蹤,皇帝其實比誰都清楚,忱王去過了嘉臨后,回頭就回了闊科旗請汗王來京城,至于為什么來,皇帝暫時還不知道,但不出三天必然見分曉。

皇帝清早召蕭永夜來,其實只為了讓蕭永夜打點行裝去迎接闊科旗汗王,另一方面,皇帝也想趁機看看蕭永夜是不是和闊科旗汗王有了什么私下的協定。可是皇帝沒有想到,派去宣召的人竟然會在恪親王府找到蕭永夜,更沒想到蕭永夜還就這么大搖大擺的來了。

皇帝平時多寵愛蕭永夜,一是因為蕭永夜年歲和自己的兒子們差不多,二自然就是蕭永夜懂進退,知分寸,最后才是蕭永夜的能征善戰。于是皇帝也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樣一個自己認為可以掌控得住的人,有一天也會違背他的意思。

“永夜……”

蕭永夜正在心里揣測著的時候,忽然聽到了皇帝叫他,連忙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道:“微臣在。”

“這天下,交給誰守護,朕才能安心呢。朕百年之后,坐上這張椅子的人,能不能保得住這江山天下呢?”皇帝其實更想問,他給了蕭永夜這么高的地位和榮耀,蕭永夜回報給他的是不是忠心?

蕭永夜微微一琢磨,也明白了這里頭的一語雙關,卻猶自揣著明白裝糊涂:“皇上,太子乃仁人君子,亦有經天緯地之才,微臣以及這天下的百姓都相信,假以時日,太子必定會成為皇上之后的又以為圣明君主。”

蕭永夜現在是徹底明白了,朝堂和戰場是一樣的暗潮涌動,而且激烈的程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對敵人,他可以毫不顧忌地壓過陣去,然后對皇帝,卻需要更多的設防,還要設防在帝王毫不在意的地方。

皇帝也不抬頭,繼續看著手里的東西,接著道:“永夜,朕也是圣明君主嗎?”

蕭永夜連忙拜倒在地,高呼著萬歲,又頌揚了幾句,這才又體現出他耿正的那一面,畢竟他向來耿正慣了,有些話也藏不住,再者要是全盤的贊揚,別說皇帝,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虛偽:“……人無完人,而圣明只是相對大部分人而言。就如同戰場上,對景朝百姓而言,微臣是領兵驅虜,可對于回屹族人而言,微臣是滅家滅國的仇人。”

皇帝點了點頭,對這答案不說滿意,也沒有表現出不滿,過了會兒輕飄飄地說了句:“永夜昨晚宿在恪親王府上了?”

“回皇上,微臣昨夜與慎郡王談話甚晚,便留宿在了恪親王府上。”這話絕對不假,跟顧雁歌說完了話,正好遇上了顧承憶,顧承憶拉著他說話到黎明前才睡下。

皇帝又輕輕點了頭,終于把手上那折子放下了,看著蕭永夜道:“永夜,現在雁兒是獨身,又剛和離,你們之間還是要注意著些,朕是在為你們著想。”

蕭永夜又拜下,回道:“是,微臣遵旨,拜謝皇上隆恩。”

“闊科旗汗王約摸辰時到京城,你替朕帶著儀仗去十里外相迎,帶上宗室的司禮官去。安排闊科旗汗王先去京邸歇息,等養足了精神頭朕再賜宴召見。”皇帝每每想起闊科旗汗王就頭疼,這個人簡直就是個圓溜溜的球,捏在手里會滑掉,踩在腳下會摔倒。對闊科旗汗王,皇帝是一直覺得打不得,捧不成,也好在闊科旗汗王交回了兵權,要不然皇帝也早壓不住了。

蕭永夜領命離去時,皇帝又說:“叫上雁兒一塊去吧,闊科旗汗王向來和恪王弟交好,想必也想見到雁兒。”

蕭永夜又應了聲,這才離去,先讓內監去宗親府傳了司禮官來,又回府去換衣服,順便派人去恪親王府叫顧雁歌也準備好。蕭永夜出門時順路去恪親王府與顧雁歌一道,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儀仗也準備好了,一行人才浩浩蕩蕩地出。

顧雁歌騎在馬上問了聲:“永夜,皇上清早召你,就是為了去迎闊科旗汗王嗎?”

都說女人在愛的時候智商等于零,于是蕭永夜的智商也在顧雁歌面前被削弱了,他先是點頭,復又搖頭:“怕是試探的意味居多,問了一些話,也沒別的,雁兒別多想了,一切都好好的。”

顧雁歌本來也沒多想,被蕭永夜一提就忍不住多想了。打仗?回屹王都在京城,應該不是為這事!婚事也不可能,顧雁歌想不透,于是放棄了,反正該她知道的遲早會知道,藏也藏不住:“我好像看到闊科旗汗王的儀仗了,他們倒是走得快,不說才到渭陽口嗎,這眨眼的功夫就到十里亭了。”

蕭永夜自然也看到了,便催著馬上前,和顧雁歌一道先進了十里亭,蕭永夜和顧雁歌先給行了禮:“永夜見過汗王,汗王別來無恙?”

“蕭娃子,咱們多少年不見了,你還真是見風長啊。一點也不像當初在闊科旗戍邊的小子了,到底是喝過我們闊科旗好酒好肉的漢子,長出來就是比京城里的那些娃子們順眼些。”闊科旗汗王豪邁地一笑,示意顧雁歌和蕭永夜都坐下。

闊科旗汗王看過了蕭永夜,又轉過臉看顧雁歌,一看之下眉開眼笑,心里叨咕著,自家這兒子怪不得這么多年不肯立王妃,原來還惦記著顧家的女娃子:“雁娃子就是水靈,小時候就是個美人胚子,現在長大了更是容光照人了。”

顧雁歌倒是挺喜歡這位汗王,豪氣、不拘小節,如果恪親王沒遇到當年的事,今天肯定也會是闊科旗汗王這樣的性子和風采:“汗王,不帶一見面就這么夸人的,您也不怕被旁人聽去了,回頭該笑話我的。”

闊科旗汗王瞪著雙眼道:“誰敢笑話我的雁娃子,回你王兄點齊兵馬掃平了他。”

忱王在一邊翻白眼:“父汗,都說了這里是京城,讓您收斂。您怎么還是一口一個掃平了他,天子腳下,京畿重地,您這是讓宗室臉面上不好看。”

闊科旗汗王瞪了自家兒子一眼,這才現自家兒子直勾勾地瞧著顧雁歌,不由得嘿嘿暗笑了兩聲,接著道:“行了行了,你還教訓起老子老了!蕭娃子,讓你看笑話了,我現在是老了,連個兒子都管不住了!”

蕭永夜咳咳兩聲,裝作清了清嗓子:“汗王,忱王這是孝順您呢,替你操心!”

“操個蘿卜心,他哪兒還像是闊科旗的繼承人,有時候我都懷疑,當初是不是抱錯了,蕭娃子才是我兒子,這孩子莫不是靖國公的!”

于是顧雁歌對闊科旗汗王有了初步的了解,這是一個性子豪爽,行事如風,而且幽默到冷的“老人家”。

說了會兒話,宗室的司禮官擺儀仗擺好了,這便來請闊科旗汗王起駕入城。闊科旗汗王一只手拉著顧雁歌,一只手拉著蕭永夜,倒是把自個兒子晾一邊了。忱王在后頭看著,心里不免腹誹,這到底誰才是兒子,這一左一右的不擺明了要把那兩位湊成一對么。

忱王心說:父汗啊,您真沒心沒肺,還沒看出來,您兒子我最大的情敵就是您覺得抱錯了的那位!搖頭,跟上去,步伐有些悲壯,覺得這一回跟著自家父汗來京城,將要走的絕對不是一條平常路。

汗王的京邸是按親王的規制建的,闊科旗汗王一進了京邸還沒坐熱凳子,宮里就傳了膳出來,說是皇上特賜御膳,但念及汗王一路辛苦,便在府邸里用,不必再進宮謝恩了。闊科旗汗王聽了不以為然,估摸著也沒有進宮謝恩的意思,這御膳誰還吃得少了,闊科旗汗王自然也不稀罕。

闊科旗汗王不當回事,自然也就不理會什么規矩,當內監還在宣旨的時候,汗王已經招呼人用飯了,忱王無奈地拉著闊科旗汗王領了旨謝了恩,這才吩咐開宴。

闊科旗汗王一邊勸蕭永夜喝酒,一邊招呼顧雁歌吃飯,偶爾眼里光芒一閃而過,顧雁歌一邊吃著一邊笑,不經意地便看到了。心說:這位汗王可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這么簡單呢,豪爽是真豪爽,只是這直來直去藏不住的性子,也是宮里那位放得下心的吧。

二卷自由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