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營的圍柵前,幾名軍營里的機要官,使用長長的名冊在點著名:隨著一聲聲應答,餓了兩天虛弱不堪的新月教徒們,雙手被繩索牽著,一個個地走出來,他們許多人還在質疑著看守的士兵,“我們聽到了營壘外出擊的喇叭聲,和許許多多士兵的腳步聲,那么大公爵要如何保障我們的安全,讓我們前去自己人的營地?”
一名旗官看了這群人眼,“事到如今也不用隱瞞,大公爵的軍隊主要在西側對異教徒營地發起攻擊,你們便走東側,不過也要小心,別被鐵橋那里的另外支朝圣者武裝(指雷蒙德和羅伯特)攻擊了。”
“那我們偏中間走,行不行?”幾個年長新月教徒,乞求著說到。
旗官同意了,在帶著這一千五百名被釋放的人,穿過前方營壘場地后,他對著高高的城門塔上揮動兩下手臂,不久那座子母門一層層被打開了。
穿行過去的新月教徒,許多人目光閃爍,雖然十分饑餓,但心中還是念著他們的真主安拉,要將所有贊頌都歸于對方,時刻準備為他立功!故而左右窺探著,想要掌握這座城門的訣竅奧秘,馬上報告給摩蘇爾的將軍:
這座子母門,其實有三層的守御。
第一層守御,是機關掌握在門塔當中的鐵柵門,可以上下升降,它的前面就是系胸帶墻,敵人在外面是無法看到鐵柵門位置的,也自然擋住了敵人攻城槌的道路,己方的精銳伏兵也可以藏匿在鐵柵門和系胸帶墻后;
第二層守御,是懸掛在城門甬道上的兩道石閘,只要上面門塔的戍守士兵用利斧砍斷繩索,沉重的石閘就會墜下,把攻擊方擁堵在這里的人員砸成肉醬;
最后層,是個用粗木和鐵箍制就的雙扇門,正面蒙著防火的皮革,門面上居然還鑿出了許多小孔,這樣就算敵人攻到這里,關閉此門的戍守士兵,也可以呆在其后,順著小孔用長矛或弩箭殺傷進攻者。
兩側押解的士兵,扛著長柄斧不斷吆喝著,但夾在中間的許多信徒,用袖子擋住游弋狡獪的眼睛,不少人嘴角浮出了奸詐的笑,“安拉賜予信士們最大的智慧,無罪的智慧,可笑的基督徒在嘗過果實后才獲得了智慧,果然是群蠢人。馬上一到我方圍城的營砦里,就把這座營壘里外的秘密,全部匯報出去。”
當最后名被釋放的新月教徒,走出到系胸帶墻前,在士兵的呵斥下列好前行的隊伍后。城門塔上俯瞰著的高文,對著身邊的旗手繞了下手指,十分果決。
而后那旗手,轉身對著營壘內左側的營房區,揮動了幾下旗語。
很快,各處營房、灶臺、帳篷處,先是幾名旗官執旗,跟隨著格里高爾走出來,接著許許多多的吉麥吉斯旅團士兵,恰好是一千五百人,各自列成縱隊,跟著各自的旗官,迅速集結在一起,沉默著不發一語。
即便如此,絕大部分士兵還是不知道自己要執行什么樣的任務的,他們的特馬奇將軍格里高爾的訓令很簡短,“奉大公爵的命令,我們在戰場東側一翼,為主力人馬的進攻提供協助。所有人,小跑前進。”
嘟嘟嘟喇叭聲響起,所有吉麥吉斯士兵穿著輕便的鎧甲,手持輕捷的武器,撒拉森劍、突厥彎刀、小盾等,先是列著長隊,穿過了城門塔下,而后很迅速分為了兩隊,繞著系胸帶墻而出,再合二為一,很快前排士兵就立在了新月教徒后面大約二十五尺的地方。
驚慌的教徒們,他們互相牽連的繩索并沒有解開,東倒西歪,茫然而恐懼地看著后面近在咫尺的吉麥吉斯士兵,和他們的利刃。
“不要慌張,你們繼續朝前走。”格里高爾握著刀柄,騎在馬上,對著熙熙攘攘的被釋放教徒們,就說了這句話。
于是乎那群教徒,也只能硬著頭皮,跌跌撞撞互相攙扶著,望著那座標志性的高聳木檻塔的方向——在那里,阿馬薩的中央營砦,和東側的數個營砦綿延在其后。
當看到高文的四千士兵,列著隊形,靠近了己方西側的營砦們后,登上高處的阿馬薩,看著對方密集而大規模的調動,“敵人要趁著王公殿下的主力無法和我軍會合,對我們發起攻擊?”
結果阿馬薩的話音剛落,四周伴同的旗官和阿訇們都笑了起來,因為在他們的眼里,就算攻擊對面敵人的營壘有些力不從心,但是現在敵人居然放棄了守御,出來反手攻擊他們,這簡直是自殺性的行為。
“大概是沒有糧食了吧?饑餓是讓野獸們主動出擊的最好辦法。”一名旗官不屑一顧。
另外位阿訇也笑起來,“也許他們認為,饑餓會讓自己的寶劍更加鋒利。”
但是阿馬薩卻沒有過于掉以輕心,而是十分激動:饑餓終于逼迫敵人從那座古怪的營壘里走出來,被迫轉守為攻,他得勝的機會來臨了。
他細細地觀察著梅洛統率的四千士兵的陣線和方向,看來是沖著西側的幾座營砦而去的,“派遣快馬去通知那邊的營砦,叫所有駐守那里的將官保持冷靜,不用出擊,堅守木柵,敵人沒有攜帶什么器械,不過一群可憐的步兵而已,銼削他們的銳氣,而后再聽取我的指令,轉入反攻。”
“將軍,敵人的騎兵。”一名將官瞇著眼,指著在對面大隊步兵的后面,揚著旗幟騎馬,列成闊大戰線往前推進的安條克城的“機動預備騎兵”們,這群騎兵甲胄蒙塵,旗幟雜亂,很明顯不是來自于一個隊伍當中的,但隊列和馬術都尚可,他們緩步小跑著,大約走到距離前方步兵隊列側后三四百尺的地方,停下腳步,開始轉入靜默狀態。
“是敵人的預備隊,準備支援他們的步兵,并阻截其他營砦的援軍的。叫我的騎兵布好陣勢,在門前以逸待勞,掩護馬上的作戰......”阿馬薩咕嚕著,扶著木柵邊,眼睛又移動了那邊,“那邊是什么情況?”
但見東側的曠野地帶陽光下,奧龍特斯河邊不遠處,許許多多裹著頭巾蒙著長袍,捆著繩索的人,正踏起很大的塵土,朝著自己營砦陣線的方向而來,沒有任何旗幟,看起來也沒有任何武器......
“安條克城里的信經者?”阿馬薩看了會兒,忽然想起來,“以前被釋放來的曾經說過,那個希臘帝國大公爵還會在今天釋放更多的人來,我本以為以現在的局勢看,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但沒想到居然是真的。所有的弓手持滿待發,看起來敵人要驅趕城中的信經者,來奪取我們的營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