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高文退往了教堂側邊的耳房里去換衣服,不一會兒他走出來后,十字褡、法袍和大圓領,不但雜七雜八,還普遍有些小,都蒙扯在他高大的身軀上,周圍人都有些啞然暗笑的意思。
接著,高文咕嚕著扯著胳膊,慢慢走到了金碧輝煌擺滿法器、燭臺和圣物盒的瞻禮臺后,阿德馬爾在阿德羅貝爾的伴同下走過來,很有禮貌地說著贊頌基督的話語,對高文舉手畫十字施禮,高文也硬著頭皮胡言了幾句還禮,結果輕微嗤的聲,法袍被被扯開了個小小的縫隙。
這會兒自教堂的拱門一邊,雷蒙德神態緊張,而博希蒙德則是趾高氣揚走入進來,不久泰提修斯、阿普索瑪特斯和狄奧格尼斯一派羅馬軍官自另外個門進來,大伙兒停止了嘈雜的聲音,會意地聚攏過來。
“布洛瓦伯爵......患上了嚴重的疾病,所以去小亞歷山大堡靜休了。”阿德馬爾將話語硬生生地給改了下,最終還是替斯蒂芬遮掩,周圍的領主紛紛小聲表示了惋惜,接著圣職長上就表示,需要推選位新的“軍事總參議”出來,接替這位的位置。
圣職長上話音剛落,鮑德溫就在人群里輕咳聲,先看高文。
高文使個眼色,那種是不認可的意思。
于是鮑德溫有點失落地退回半步,而后這年輕人還有些不死心,轉頭看著還坐在墻壁下椅子的兄長,但戈弗雷也是漠然不關的表情,于是鮑德溫徹底垂下頭,在內心已經放棄。
接著,法蘭西王弟尊貴的休,也半自動地退出——在眾人心目當中,他是法蘭西王的代理,若是上位的話,那就不是教宗和羅馬皇帝在領導,而成了法蘭西王在領導朝圣者了,這是來自天南海北的爵爺們不愿意看到的。
休識趣退出后,下面的焦點便回歸到了戈弗雷、高文、雷蒙德、博希蒙德四位巨頭級別身上,但下洛林公爵公開表示,他傷情未愈,并且性格太為耿直,不適合這個需要統率協調各方關系的職務,也堅決地推辭了。
“你說我一個羅馬尼亞帝國大公爵,帝國樞密會議副席,總不好來公教會朝圣者的樞機會議當軍事總參的。”穿著章甫有點滑稽的高文,就像裹著緊致圍脖的棕熊,也公開回絕了競選的要求。
而弗蘭德斯的羅伯特,則直接踱到了柱廊和窗戶間的過道上,與人群保持了相當的距離,這種事情似乎和他業已無關。
四去二,不出所料,軍事總參之爭還是歸到了阿普利亞公爵和普羅旺斯侯爵之間。當見識到如此的局面后,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很多人面面相覷,有的則瞪著教堂的地板,不清楚應該投向那邊:因為兩位在他們的眼中和心里,都是一樣的自尊自大、目中無人、野心勃勃。
這時候,獨眼的雷蒙德努力咳嗽兩聲,在寂靜人群當中特別刺耳,明顯是他事前與高文聯絡好的訊號,于是高文便趁機發言,“先前在血谷戰役當中,普羅旺斯的侯爵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傷亡,也獲得了很大的勛業,更何況我們帝國樞密會議還認為,以雷蒙德爵爺與君士坦丁堡的關系,他若是就任軍事總參議指導整個戰局。不光是我和泰提修斯將軍,乃至整個帝國的皇帝也會欣喜非常,也有利于東西方攜手對抗異教徒來襲。”
“可是......”阿德馬爾出于對高文的敬佩,在他的言語停止后方才準備舉手質疑,但高文卻又打開了話匣子,“更何況侯爵在伊比利亞半島,和異教徒鏖戰時,驍勇的名聲早已抵達圣座之聽,在圣座冕下宣布武裝朝圣時,他也是第一個抵達勒芒城穿上十字罩衣,許下圣戰誓約的。總之,雖然我和博希蒙德爵爺私交甚篤,但出于公義,我還是推選雷蒙德爵爺。”
這話,阿德馬爾倒也暫時沒有想出什么前來反駁,但他內心里卻不甚認同雷蒙德,即便他一路上是和對方結伴來的,并且私人的關系也匪淺,但正是因為他了解雷蒙德,知道對方在勇猛的同時,也是個私欲很強、脾氣粗陋淺薄的人,況且在掌控大局上,他還不如博希蒙德和休的水準。
平心而論,圣職長上是傾心于高文.盧塞爾的,希望他來治理整支朝圣大軍,但因為高文身份的敏感特殊,害怕激起隊伍的分裂內訌,也只能隱忍不發。
高文話音剛落,泰提修斯等一干同樣來自羅馬帝國的將官,都站在了他的一邊,聲稱如此人選的話,羅馬城和君士坦丁堡都沒有有異議,而一群戈弗雷屬下的爵爺們也應聲附和起來——比起普羅旺斯人,他們單純更厭惡諾曼人而已。
瞬間雷蒙德就占據了整個場面的優勢,他本身原先的顧慮也瞬間煙消云散,于是他感激地看著高文,又看著其他各位,準備將雙手抬起,走到兩位圣職長上的面前跪拜下來,接受神圣的任命。
阿德馬爾這時候有些不忍,看著站在人群外的博希蒙德和坦克雷德,畢竟諾曼人也付出了很大的犧牲,于是圣職長上多了句嘴:
“最最尊貴的阿普利亞公侯,對此您有什么樣的見解?我尊重您,無論是誰接替布洛瓦伯爵的職務,我都希望得到您的認可。”
原本,他的意思是主動叫博希蒙德自動祝賀雷蒙德,就此順水推舟,把人選給定下來即可,畢竟這群爵爺的自尊心都是很強的,若是在公眾的場合,博希蒙德想必也不便發怒,若是發怒那就更好了——自露其短的話,就更沒有顏面來競爭了。
不過圣職長上明顯錯了,博希蒙德絕非是能以常理來推測的人物,就像是當初布魯薩郊外的荒野上,隱修士彼得所說的那樣,他總是有些卑劣怪異的招數,讓人防不勝防。
但見,人群里,博希蒙德跪下來,雙手抬高,臉面的笑容凄厲而不甘,慢慢在眾目睽睽下,爬行到了阿德馬爾的膝蓋前,拉住了圣職長上的手,不斷親吻著,而后回頭睜大了眼睛,繼續掛著讓人同情的笑,“上帝可憐我,居然這個會議還叫我參加,還咨詢我的意見,鄙人原本還認為——憑借兩位圣職長上,特別是阿德馬爾閣下和雷蒙德爵爺的關系,誰來繼任總參議位子,根本無需問詢我等哩!是不是諸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