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鞍上夾矛馳沖的諾曼騎士、軍士們,瞬間感受到了他們先輩,在阿普利亞,在都拉佐,在西西里,面對形形色色強敵時縱橫馳騁無所畏懼的勇氣,這種勇氣讓他們的血液燃燒沸騰起來,殺氣凝結在了馬頭前鋒利的騎矛刃上,速度越來越快,氣勢也越來越迅猛。~,
當時,大批突厥騎兵正立在淺瀨邊上,部分繼續瘋狂圍攻攢射已死傷過半的奧森的吉那特兵馬,其余的列成數排橫隊,對著涉水前來增援的格里高爾所部,同樣射出無數箭矢。
因為吉麥吉斯旅團剛剛抵達這里立營不久,也是大公爵軍隊里,最靠近戰場的一部,故而格里高爾見到河川對面的友軍慘遭伏擊,即便己方多是缺乏戰陣考驗的敘利亞人,但還是拉起了千余人馬,勇敢趟入奧龍特斯河,順著淺瀨朝著“中指骨”黑旗所在涌去。
但回答他們的,卻是突厥人霹靂弓弦上,如蝗蟲馬蜂般飛舞而至的利箭,河水里艱難騎馬的吉麥吉斯旅團先頭隊列,當即全部中箭墜落,大部被河水卷走戰死,血染川流。短時間就傷亡了近二百人,吉麥吉斯旅團的渡河增援嚴重受挫,格里高爾帶著許多傷兵,敗退歸營地防柵前,看著浩蕩的河流,和對面囂張的敵人,一籌莫展。
不過緊接著,重新殺回來的諾曼騎兵,在博希蒙德、坦克雷德、理查德三位親戚領主的死命團結鼓舞下,紛紛馭馬持矛,不可遏制而完美地發動了一波強大騎兵突擊:突厥人的陣勢。被橫著貫通切碎,就像在瘋狂逆流下不堪一擊的土堤那樣。潰敗坍塌。
“叫你們這群家伙,見識下阿普利亞勇士的手腕!”護鼻盔下的博希蒙德。雖然疲態十分,但目光卻炯炯憤怒,矛尖下不斷有突厥人被刺翻踐踏。
“現在我們從意大利到亞細亞來了,換個地方把你們屠戮殆盡。”旁邊的坦克雷德的矛刃上也血跡斑斑,鐵蹄下滿是突厥人的亡魂飛散。
“盡情殺呀,用一百顆不信者的腦袋,為布雷德獻祭!”后面,蒙著鎖子頭巾的理查德高舉著劍柄,左右揮砍。狂呼酣戰。
被沖垮的突厥人騎兵,四散奔逃,三三兩兩,倏然聚散,不時回馬對著重新突入過來的諾曼騎兵發射箭矢,而所有的諾曼人也奮勇用鳶盾遮擋衛護,戰馬受傷戰死,就跳下來,牽拉無主的突厥馬。翻坐上去,繼續手持武器鏖戰沖鋒,簡直在尸山血海里停不下腳步。
河岸那邊,高文也帶著七百名騎兵。打著旗幟到來吉麥吉斯旅團的營地前,他隨即看到,在北側道路邊。裹著撒拉森頭巾的狄奧格尼斯,也統率著一部普洛尼亞騎兵。外帶長長縱隊的輕裝矛手、箭手,馳援而來。
對方遠遠看到他。停下了馬蹄,但沒猶豫太長時間,便呼喊道,“下命令吧,大公爵!”
“格里高爾,鎮撫好你的旅團,救護傷員,保護營地,別讓大家崩盤了。接著在此地,等待梅洛的指令。”高文拉著韁繩,也對狄奧格尼斯點點頭,而后給格里高爾和整個新旅團下達了如此命令。
“所有的羅馬戰士們,跟著我的旗幟沖鋒,你們的先輩乃至后輩,可能都看不到,今日主的士兵們是如何在一面旗幟下集結起來,對異教徒取得神圣偉大的勝利的,以前三百年內他們不可一世,但轉折的命運即將在我們的劍鋒刀刃上實現!”高文扯著韁繩,回身對所有騎兵喊到,接著快銀的背上激起了一陣疙瘩,白毛再度乍起,那是它的美麗矯健的馬蹄踏入漩渦不斷的河水里的反應,雖然水淺,但卻極為急切和寒冷,高文的脛甲也浸染到了徹骨的冷,索性扶住不斷顫抖的馬脖子,一邊不斷撫平它的毛發,另外眼睛看著不斷晃動的視界,前面的水還不斷夾雜著沒有融化的冰雪,他必須不斷駕馭著快銀,叫它的速度適當放慢,避開這些能割傷它完美軀體的細碎冰塊,它們在水流的沖刷下,對戰馬的傷害是會很大的。
“唔哦!”當布蘭姆森、木扎非阿丁一左一右,縱馬執旗伴隨著大公爵,躍入了河水當中后,紅手騎兵們和狄奧格尼斯的所有兵馬,也都追隨其后,朝著對岸殺去,他們可不像高文那樣愛護坐騎,迅速地成百上千泅水的騎兵,沖開了白黃色的冰雪浮層,沖過了初春的奧龍特斯河激流。
阿德索尼尤斯很及時地撤還了所有騎兵,突厥人旋風般來,又旋風般而走,很快就帶著牙旗,分批分路,消散在面向波斯的各處山谷當間,只留下少數精銳尖兵,還在襲擾阻滯著基督徒的追兵。
整個狹長的河谷岸頭,都是死尸和傷員,雷蒙德、博希蒙德和奧森三位領主將軍的隊伍,都死傷慘重,雷蒙德差點沒有保住性命,他的坐騎殞命,四面全是仆倒的親兵尸身,但普羅旺斯侯爵直到最危急時刻還不改驍勇本色,騎矛折斷后,就換長劍劈殺,身上受傷多處,直到看到了博希蒙德和高文的身影到來,才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將裹著鎖子甲的左胳膊曲住,右手握著鮮血淋漓的劍刃,不斷夾在其間抽拔擦拭。
原先阿德索尼尤斯坐鎮指揮的山脊,蒼莽的灌木長草間,高文策馬而上,狄奧格尼斯騎馬主動立在他的身后,而博希蒙德舅甥倆也跑了上來。
兩撥人從剛才的并肩奮戰里脫身出來,繼續保持距離,警惕地對視著。
高文看到,博希蒙德那冷色剔透的玻璃般眼珠正盯住自己,指著對面綿延起伏的一重重山嶺,“亞吉的主力人馬,還在距離我們不遠處列陣,威脅著河口要塞。”而后,阿普利亞公爵又指向一片火光和喊殺的安條克城門,那里濃煙彌張,“而兩座城門也爆發了瘋狂的戰斗,看塔樓的三面旗幟,看來亞吉是成功把最有戰斗力的我們支走——現在我們在這里,是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聽到這話,坦克雷德咬緊了牙齒,他心中明白,圍城防磐這時遭到亞吉的猛攻,自己抽出兵馬來到此地,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無論遭受襲擊的阿德馬爾圣職長上此戰存活與否,他都要面對怒濤般的譴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