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騎士走過來,將圖紙細細端詳,面面相覷,在他們的眼中,安娜圖紙上的草,和其他的草到底有什么不同,他們是決計看不出來的。
“這種草在丘陵、山谷和溪流邊都有生長。”安娜照著高文事先所語,對所有人囑咐說,“聞起來帶著清香,嚼起來帶著辛臭,葉子宛如翅膀般裂開,莖稈中部的葉子裂成二到三片,底部則裂成四到五片,先去找吧!只要找到實物比照下,下面的工作就快了,歌德希爾德夫人的性命,也許就關乎在這些植物的身上。”
在安娜說話的同時,高文那邊也已經忙乎起來:幾名匠師在其余人在滿庭滿院割除雜草時,忙著在廳堂的中央,用銅爐、炭盆、多彩的玻璃瓶搭建著某種設施,“找城中的撒拉森醫師來,他們手頭有那個東西。”高文急切地打了個響指,對鮑德溫請求說。
沒一會兒,當設施以及搭建起來后,兩名驚恐萬狀的撒拉森醫師捧著匣子,在武士的押解下走了進來,他們不知道這次邀請會不會給自己和家庭帶來滅頂之災——暫時還沒有法蘭克領主請他們治療的,只有用劍屠殺他們的。
那邊,鮑德溫私人的醫師,和許多修士團團環繞,言辭激烈,他們認為高文是要這群撒拉森的醫師來醫治夫人,“這樣即便能醫好,歌德希爾德夫人的靈魂也會遭到玷污的。”
“這異教的醫師居然也出現在主的殿堂當中。”
“這里不過是驛館區,還未到教堂處,算不得數。”鮑德溫生氣地反駁說。
吵鬧聲里,高文已經對著兩位戰戰兢兢的醫師,用希臘語說到,“你們的手頭有那種東西嗎?”
“什么?”帶頭的醫師。滿頭是汗,聲音微弱。
“就是那個!”高文的手,做了個微妙的手勢。在旁邊的安娜也看不出,但是那撒拉森人急忙點頭。雖然他不明白眼前這位棕發碧眼的武士要這東西何用,但還是雙手顫抖,打開了精細分格的醫藥匣子,自里面取出了高文所說的“物什”來。
安娜定睛,原來是截黃乎乎半透明的東西,像是皮,也像是氣囊,看起來好像有點惡心。但另外名醫師順手,同樣從背著的匣子里,取出瓶奶來,“不要這個了!”高文斷然說到,看來他對這物什倒是很熟悉,那醫師吃了一嚇,便立刻又把奶瓶給放回去了。
“這是什么,這是什么?”好奇寶寶安娜的好奇心又涌起來,她不住問道,但高文沒有回答。見到眾人認真忙碌,她也不好意思繼續追問下來,高文將那幾截皮套牽扯了下。對撒拉森醫師說,“用針線把它們全部縫合一起。”
那醫師滿臉驚詫的表情,長著白胡子的他,看看嬌小可愛的安娜,又看看高大威猛的高文,然后再聯想下高文的指示,雖然心中驚駭,但也只能稍稍搖頭,與另外位同行。緊鑼密鼓地按照要求,嫻熟地用針線操弄起來。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高文有些不安地走來走去,而鮑德溫也繼續坐在座椅上。喃喃自語著什么。
幾名使女走過來,“夫人剛才睡醒了,重新開始打寒顫,身體上冷得像冰窖般。”說著,便從廳堂的每個地方尋找墊子和毯子,來來去去。
聽到這個匯報,鮑德溫剛剛渺茫燃起的希望,似乎又消沉為了泡沫,眼睛密布血絲,頹然靠在椅背上,呼吸開始沉重起來,從使女的表述來看,歌德希爾德正在承受著死亡前的痛苦,那種如同地獄般的煎熬,即便能升入天堂,也是無法彌補的。
安娜也緊張萬分地,用手指絞著束帶,但高文卻沒有任何反應,繼續走來走去,眼睛不看任何人,只看著外面的門廊。
沒過多久,幾名騎士和仆役,急匆匆抱著許多的草走入進來,安娜和高文一看,各種花樣的都有,“怎么辦!”其實拿著圖紙的安娜,一遇到這種根本她極難辨別的各種草來,也是束手無策的。
高文卻半跪下來,用手沉靜而細心地在成堆的草里撥弄著,眉頭緊鎖,不一會兒,高文從里面抽出了一兩根來,在眼前看看,再嗅嗅,再將莖稈被輕微遮斷,用手指蘸里面的漿水嘗嘗,“就是這個!”高文把其余的草給踢開,將實物舉起來,“牢牢把它的形狀外貌記住,出動全部的巡哨騎兵和步兵,在整個阿達納城四周找,越多越好。”
“是的!”帶頭的旗官騎士吉塞爾伯特,把高文手里的這種草物,端正而恭敬地接過,小心翼翼,就好像它是整支軍團的旗幟那般神圣,而后所有人走過來,圍成一圈,細心品鑒著,要把它的一點一滴都記在心中,因為這可是關乎主母生命的圣物。
“你們也來記,馬上一起去找!”高文揮手,對著那些繼續呱噪不休的修士們喊到,那群人雖然臉色不虞,但也只能硬著頭皮湊過來。
“完工了。”那邊的撒拉森醫師,長吁口氣,將縫成一大根的皮囊套子給端起來,不斷抹著汗水,接著又看看安娜和高文的身材對比,就很謹慎地探詢,“需要在內外涂上油脂嗎?可以稍微輕便舒爽點。”
“辛苦了,回到你們的診所里去,縫合更多的羊腸來。”說完,高文自腰囊里取出了一排小面值的金幣,交到了醫師手中,“把所有的徒弟全都召集起來,從事這件事。”
那兩位醫師接過金幣,膽子開始壯起來,急忙表示感謝后退去。
“原來是羊腸啊,不清楚到處縫起來,如同個管子會有什么用處?安娜好期待,果然在見到實物前妄自動筆是不明智的行為。”安娜看著這長長的東西,恍然大悟,但對其用途卻有了更大的困惑,待到事情過去后,再問大蠻子不遲。
不一會兒,出去尋找那草的騎士、士兵和眾多的仆役們,紛紛抱著收獲回來了,草物很快堆滿了廳堂的地板上,高文身邊帶來的人,把它們的葉子紛紛裁剪下來,擺入了大的帶木塞的玻璃瓶當中,在木塞上用木工的鉆頭打出了孔,并把剛才撒拉森醫師縫起來的羊腸管順著孔深入了裝滿草葉的瓶中,接著往巨大的銅爐里面注入了冷水,把玻璃瓶用裝置固定在銅爐的底部,讓它四周被水包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