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一震怒,跟隨他一起出來的大宦官尼克德米亞,和貴婦尤多希雅,都驚怖地垂手不語,其余的侍衛則握住了原本扛在肩上的利劍,單等皇帝下達明確的命令,就上前將冒犯皇室尊嚴的高文和狄奧格尼斯一并砍殺掉。,
這下,就連握著繩索的狄奧格尼斯,本來想好了一席話要對陛下匯報的,也被嚇得不知道該說什么。
在父親懷里的安娜的茶色眼珠轉了兩轉,看到了彼得,而拄杖的彼得又使了個眼色給雙手被捆的高文,高文會意,就直接單腿半跪在皇帝的面前,“我是從邊遠的酷寒之地而來的,沒有能夠學習到宮廷的尊貴禮儀,空有蠻力和豪勇,不過我對主的忠誠是不貳的,先前經過星朝圣就被突厥人抓捕過,為奴三年才逃脫出來!我對異教徒只有血淚之仇,聽聞隱修士要與陛下聯手去遠征,我馬上就會追隨陛下的號召,舉起手中的劍和盾,為基督而戰,為圣母而戰!”
雖然高文所說的,是比較底層的習語,但他表情慷慨激昂,動作真摯懇切,倒是讓在場的許多達官貴人為之動容,安娜心想這個蠻子倒有幾分機靈勁,看來和通常粗蠢的法蘭克騎士有很大不同,便有心為他續下去,“父親,所以這個蠻子想要在光復圣墓舍身忘死之前,向圣母乞求庇佑,他聽說了在布拉赫納宮里供奉著圣母參加耶穌葬儀所戴的面紗后,就前來參覲——但卻被守捉官懷疑,因為女兒當時也在那里參覲,守捉官看到他那蠻子的模樣,害怕會對我不利,就上前阻止驅離,兩言不合就廝打起來——這個蠻子可真能打呢,居然和最勇敢的守捉官打得不分上下。”
“那你是如何聽懂他的話語的,因為他也會習語?”一看到女兒嬌憨開心的模樣,阿萊克修斯的怒氣實則消散了大半,便撫摩著女兒的發辮,問到。
“他會說奧伊語,似乎是個諾曼底的貴族呢!”
這時,尤多希雅也趁機進言,“陛下容稟,他確實是貴族身份,是前去朝圣才自甘失去尊貴的榮譽的。”
這時候,宮殿門口的掛簾晃動——尤多希雅的丈夫,尼克德米亞的侄子,兼皇帝的侍衛米哈伊爾,大咧咧醉醺醺握著劍柄走了出來,“哈——”接著他看到了半跪著的高文,便凝神走過來,捏住了高文的腮幫,看看他的牙齒,又拍拍他的后背和肩膀,“很完美,很完美叭多希雅,還有我的伯父,這是個再完美不過的士兵模板,相信所有懂軍營的人都會和我一樣的想法,如何?我希望你能加入皇帝的禁軍侍衛隊,你叫什么名字。”
“米哈伊爾,朕想在這里你唯一沒有咨詢過關鍵意見的,就剩下朕一個人了,這已不是你第一次冒犯宮廷的禮儀了!”看到米哈伊爾這副無賴模樣,皇帝的怒氣又竄上來了,“朕花費巨資重建遺孤軍團和禁衛弓箭侍衛隊,不是叫你效仿那群海盜出身的諾曼匪徒,或者箍桶匠出身的法蘭克人的,你是高貴典雅的羅馬武士,明白不明白。”聽到這話,尤多希雅和尼克德米亞把腦袋伏得更低了。
接著皇帝嘆息了下,他走到了高文的面前,高文仰起臉來,血還在流著,流入到他的眼拒圍,這使得他只能睜開單個眼眶,就這樣對著燦爛的陽光,他對面的拜占庭羅馬皇帝是個身材中等的人物,濃密的須發,里面夾雜著不少銀白色,臉部瘦削,目光有神,但帶著哀愁和勞心,“陌生的蠻族人,你血流滿臉,朕看不清你的相貌,但是米哈伊爾和尤多希雅的判斷朕還是愿意擾的,既然你要為基督而仗劍,那你必須向朕宣誓效忠;既然你以無法返回家鄉,再也沒有親人,那么你必須將余生奉獻給主和朕——朕今日就賜福給你。”
說著,還未等高文反應過來,阿萊克修斯就從侍衛那里接過了利劍,將自己身披的紫袍給劃開,而后將割下的一段,當作披肩圍巾,擱在了高文的脖子上,而此刻安娜調皮上前,踮著腳,將其繞住了高文匠的脖子系好。
接著阿萊克修斯用手按住了高文的頭顱,“以后每個月的第三日,在布拉赫納宮外的營地里與其余衛隊將士排隊等候,從朕的手中親自領冉餉,與所有帝國的高級官員一樣。”
周圍的侍衛和宮人即刻發出了集體的贊嘆聲,這是有意而為的,他們當然明白皇帝陛下在借此當眾邀買人心,陛下對待器重的將士,不管是異族的貴族還是勇士,都會將他們編入禁衛軍,并且親手給他訪,這種待遇是和帝國高級官僚同格的,用意就是要叫外來的傭兵們為皇帝赴湯蹈火。此外,阿萊克修斯當然還有更深的用意,他使用傭兵衛隊,除去先前羅馬軍隊在曼齊克特之戰里精華凋盡的窘境外,還有防范本土習軍隊貴族鬧事的想法在內——畢竟十年前,全帝國“四凱撒”混戰爭奪帝位的亂局,他可是歷歷在目的,故而外來人用起來更為安心。
“是我先發掘到他的,他應該進入陛下的弓箭侍衛隊,歸我所屬,而不是進入我義兄的瓦蘭吉亞盾之衛隊。”那邊,米哈伊爾還在大聲抱怨著皇帝將高文從他眼前奪走了。
系著紫色圍巾的高文,頭腦幾乎都要轉不過來,剛才這位皇帝陛下還要問責于他,但轉眼間,他就被收入了皇帝的衛隊!
可是,我還要護送彼得返回他的家鄉呢到此,要信守承諾的高文,抬頭看著皇帝身后的彼得,對方也看著他,微微曳,意思是叫他不要胡亂說什么,現在必須順其自然。
“閉嘴米哈伊爾,這位是來自北方的瓦良格人,不可能進入弓箭侍衛隊的,因為你的隊伍全是土生土長的羅馬貴族子弟,或者是烈士遺孤。”皇帝而后微微擦擦手,接著安娜就站在了高文的前面,“親吻我父親的靴子吧,感激帝王給予你的恩遇!”
既然先前高文說自己是個不懂紫色宮廷的禮儀的蠻子,那么現在安娜已經親口明明白白告訴他該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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