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遜和尤因的斗毆，既突然，又激烈。

這是兩人第一次打架，也是多年矛盾的爆發。

雖然尤因在任何場合都不承認他嫉妒威爾遜的人氣，但他的行為不會說謊。

威爾遜剛來紐約的第一年就成為了蘋果城的新歡。

從前那些跪舔尤因的贊助商們有了新的目標。

尤因發現，那些擺出討好姿態的商人全部消失了。

他不喜歡這些人，也不追求商業價值，但他享受被眾星捧月的感覺。

威爾遜奪走了這些。

而這只是他最初從尤因身上奪走的，漸漸地，他成長為了聯盟前五，開始奪走尤因的人氣，球隊地位，公眾影響力和尼克斯門面。

這些都曾屬于尤因，現在，至少在公眾的眼里，威爾遜才是這支球隊的主人。

媒體喜歡他，球迷支持他，不管威爾遜對外聲稱多少次尤因是球隊的領袖，這一點都不會改變。

兩人從最小的爭端，上升到難以兩立的地位之爭和利益之爭，只用了幾年的時間。

他們背后的團隊是推波助瀾者，比起球員本人，球員的代理人行事風格更加無情而不留余地。

威爾遜對尤因同樣有許多怨念。

他為尤因的忌妒憤怒，為尤因的多疑憤怒，為尤因的小肚雞腸憤怒，為尤因從不站在他的立場考慮問題憤怒。

最重要的是，他為尤因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完美領袖而憤怒。

他認為尤因是球隊的領袖，但尤因的所作所為都不夠成熟。

他沒有領袖的樣子。

如果不是有路易在，或許他早就像科比篡位奧尼爾一樣將尤因踢下臺。但路易的存在，讓威爾遜在尤因面前時始終保持謙卑。

這就是一張面具。

威爾遜每天都戴著面具生活，對內，他是個毫無瑕疵的二當家，對外，他是僅次于喬丹的籃球巨星，體育偶像，只有在場上，他才能釋放天性。

場上那個尖酸刻薄，出手無情，心如鐵石的“征服者”，才是他最真實的自我。

如果說，張伯倫和j博士都陷于人設而失去自我，他們的失敗皆來源于此。那么，威爾遜剛好相反，他忠于自我，但為了更長遠的目標而給自己制造出了一個團結隊內，友愛大眾的人設。他知道這個人設只是為了幫助他的球隊達成目標，所以只要來到場上，他的自我會以十倍百倍的量爆發出來。

有些人面具戴久了，會忘了自己是誰。

威爾遜始終知道自己是誰。

他的犧牲是有價值的。

他是路易最喜歡的球員。

只要可以贏球，只要有路易在，他就可以忍受尤因的不成熟。

但每個人都有邊界，每個人都有個不能越過的閾值。今天，尤因不但跨過了邊界，更是讓威爾遜的承受閾值達到了上限。

因為尤因的掌捆，威爾遜揮拳反擊，打中對方的眼眶。

為自己多年的忍耐，他揮出第二拳，將尤因打倒在地，怒吼道：“我他媽受夠你這個蠢貨了！”

“我要宰了你這個狗雜種！”尤因同樣失去了理智。

而這時，后知后覺的隊友們才反應過來。

斯蒂文斯和余天粲一左一右隔開了威爾遜和尤因。

路易沉著臉走來，他看見威爾遜被打破的嘴角，還有尤因的人工黑眼圈，以及他們臉上無法掩去的怒火。

“放開他們！”路易沉聲道。

余天粲和斯蒂文斯立即松手。

這兩人剛才都失去了理智，但路易是最有效的鎮靜劑，看見他不茍言笑的臉，威爾遜和尤因都沒有再出手的意思。

“為什么打架？”路易明知故問。

尤因撿起地上的書，翻到255頁，“如果你他媽是個男人，就敢作敢當！那些該死的謠言是不是你傳出去的？你在這本書里已經承認了，難道不敢當著我的面承認嗎？”

威爾遜拿過書一看，當即把書摔到地上，“都是狗屎！我沒說過這些話！”

“你真他媽是個娘炮，敢做不敢認，我看不起你，本杰明，你是個可恥的告密者！”

尤因站在了他自認為的道德制高點。

現在，威爾遜知道為什么尤因會突然發瘋了。

和尤因以往許多無緣無故的刁難相比，今天這個還算是可以接受，至少是有原因的，而且，他也作出了反擊。

威爾遜不認為他需要向尤因解釋。

他看向路易：“教練，威廉·羅登私下問我這個問題時，我的原話是‘我不知道，或許有，或許沒有。’我絕對沒有說過書里的這些話，這是杜撰的！”

“呵！”尤因冷笑道，“你當然會這么說，因為你他媽就是一個表里不一的小人...”

“我相信benj。”

路易開口，先為這件事定調。

尤因卻不服氣：“你當然相信他，誰不知道他是你養的小狗。”

“你他媽給我好好說話！”路易怒形于色，“說到底，你掌握的證據只是那個狗雜種作家的一面之詞，沒有證據，如果你把這當成證據，認為benj就是那個在暗地里說你壞話的人，那我是否可以認為，benj那些喜歡老太婆的惡心謠言也是你傳出來的？”

威爾遜喜歡老女人，這是事實，但這么說太過難聽。實際上他喜歡的是那些風韻猶存的大姐姐，而不是那些發福且滿臉皺紋的黃臉婆。這就像路人a說路人b性格溫柔，說話總是細聲細語，路人c卻將其傳成“路人b是個娘炮，說話像是要斷氣一樣完全聽不清”。

尤因大叫：“我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不可能？你既然拿這本書里的內容當證據，那我也可以拿這本書里的內容證明你也表里不一！”路易拿起被威爾遜扔到地上的書翻到他剛才看過的144頁，“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他媽可是在這本書里控訴我是個種族主義者呢！”

尤因把書接過去細看了幾眼，立刻就把它給撕碎了：“胡扯！這他媽是斷章取義！”

“是啊，斷章取義，可是除了你，又有誰知道這是斷章取義？你覺得人們更愿意相信這是那個生孩子沒屁眼的狗雜種作家對你的話斷章取義，還是更愿意相信我這個在美國取得如此成功的中國人是個該死的種族主義者？”

尤因不再有底氣。

他開始擔心自己打錯了人。

他看向威爾遜，但威爾遜沒有看他。

從始至終，威爾遜在意的只有路易的看法。

這是尤因看不上他的地方。

他沒法說威爾遜是個自私的球員，因為他不為數據打球。他也沒法說威爾遜有搶老大的心思，因為對方多次在公開場合聲稱他才是老大。

是尤因的不安全感讓他對威爾遜發起了挑釁。

但尤因最討厭威爾遜的一點是，他太過在乎路易的想法，就好像其他人都不重要。路易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是路易眼里的最佳球員，因為他總是不會帶來麻煩，并且會解決各種麻煩。

尤因說不清楚他到底是討厭威爾遜，還是討厭以路易馬首是瞻的威爾遜，或者討厭那個路易眼中的最佳球員威爾遜。

而且，路易在對待他們兩人的態度上也有明顯的區別。

對待威爾遜，路易就像照顧親弟弟一樣，而對他...從新秀賽季開始，路易就以嘲笑他為樂。

打擊他的積極性，侮辱他的大學履歷，攻擊他的長相和打法...這些事情都是路易的樂趣。說他是種族主義者有什么不對？換成別人敢說他長得像猩猩，他早就一拳掄過去了。

說到底，尤因最討厭威爾遜的一點，就是路易在對待他們兩人的時候標準不一致。

追根溯源，竟然都與路易有關。

此時，路易面對著足以毀滅隊內化學反應的突發事件，表現出了不可抗拒的權威。

“這本書里有很多謊言和斷章取義的內容，但這些內容都是根據發生在我們內部的真實事件所進行的藝術加工。而且，威廉·羅登在書的末尾說每個人的采訪都做了錄音，如果有必要，他會曝光這些錄音以證明內容的真實性。”

路易一邊說，一邊掃過每個人的臉。

約翰·塞利的臉色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這個愛出風頭的混蛋，又是他嗎？

“我相信告密者不是派翠克和benj，但告密者一定存在。”路易冷漠地說道，“今天的訓練取消。魯迪，聯系所有沒來參加訓練的人，馬上來訓練場，我今天一定要抓住這個狗雜種！”

言罷，路易冰冷的雙眼掃過塞利的臉。

塞利情不自禁地一哆嗦。

誰是“狼”，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