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9日第二更)——
“喂,飛虎,我問你……”有氣無力的聲音。
“汪。”
“你必須說真話不許騙我”
“汪。”
“你說,我是不是……有點胖?”
“汪汪汪汪汪”
牧若飛氣得掐著黑犬飛虎的脖子直搖晃:“你這死狗叫那么激動做什么叫一聲就夠了”
“汪……汪……”飛虎被小主人掐得氣息奄奄,連忙呻吟求饒。
牧若飛一腳踢開它:“滾吧”
飛虎得了自由,趕緊跑得遠遠的,站在遠處沖著牧若飛又是一連串的“汪汪汪,汪汪汪”,像是要堅持剛才的回答。狗也是有原則的啊
牧若飛一怒之下指著飛虎爆喝道:“你今晚別想有骨頭吃不,明天也沒有”
飛虎這下不叫了,只是蹲在那兒舔著自己的爪子,一副“連狗都鄙視你”的神情。
唉……
牧若飛很是無奈。他懶得去理那條蠢狗,自顧自趴在欄桿上發呆。
這里便是他們母子在江城中的行轅。行轅不大,但布置得相當舒適,屋舍庭院也是相當雅致。牧若飛趴著的地方是園中小池上的一座跨橋,上面還很貼心的蓋著防雨防曬的橋樓,造型相當精美。
牧若飛才沒心思欣賞橋樓上那些色彩絢麗的飛天與鳥雀,那是江南橋樓的特色所在。他正垂頭看著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順眼。
好吧,他臉上的肉是多了一點點。
可是這有什么關系?有誰敢說他不好么?長得胖,那是富態,福相看看飛虎,多胖,多壯實他就喜歡這樣的狗,帶出去才夠威風
牧若飛死都不愿意承認自己其實很在意舒綠那句“你不怕更胖么”。不過是個黃毛丫頭,信口胡說的話,自己干嘛老是放在心上啊
“煩死了”
牧若飛氣呼呼地沖水里扔了塊石子,小石子在水面上一路打著水漂,激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飛兒,你在煩什么呢。”
臨川王妃帶著兩個侍女從橋頭上走過來,隱約聽見兒子在自言自語。這孩子,莫名其妙地煩躁什么?
“沒事,無聊得慌。”
牧若飛對母親還是很恭謹的,一見母親過來,立刻起身相迎。
他在別人面前可以放浪形骸,唯獨對著母親,卻一貫都是極有禮,極孝順。
王妃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兒子。她嘆了口氣,也沒有再責備他。
在江城已經住了兩個月了,該辦的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讓兒子在這兒悶著,是挺無聊的。
沒法子,現在也回不了京。只能再委屈兒子一下了。
王妃和牧若飛名義上是回南興探親,其實年后回到南興住了一個月,早就探完親了。之所以又到江城來逗留一段時日,當然也是有些不可告人的內情,卻不是像外人所謠傳的,要給牧若飛選個江南女子做嫡妻。
事實上,牧若飛的妻子可以從許多地方選,但惟獨不能從江南選。
因為娶了江南世家游家的女兒為妻,臨川王一系與江南這邊各大世家的關系比較密切。要是再娶一個江南大族的女兒當世子妃,那就太過分了,有和朝廷“分而治之”的嫌疑。你臨川王想把江南營造成你的獨立王國么?
所以臨川王和王妃,都不可能將江南女子列為兒子的正妻人選。
至于側妃,更是無從說起。哪有沒娶正妃就先立側妃的道理?側妃出身不能太低,本人也是要上玉牒的,萬一生了庶長子,不尷不尬,對整個家里都是一個麻煩。而收通房,納小妾,這些倒是無所謂,只要生母出身低,生的子女就完全不是問題。
王妃從來就沒想過要在江城或南興為牧若飛擇偶,但她不會阻止別人往這個方向想。
她開賞荷會,宴請許多未嫁的小姐來玩耍,甚至用一個斗香的小游戲來觀察到場的各家閨秀,自有她的用意。
有時候,光看外表是看不出品行的。一兩個小小的游戲,卻能讓人暴露出許多東西。
她需要尋找一些江南世家的德才兼備、容貌出眾的女孩子,以備日后用得著……也許很快就能用上了。這里頭的目的,卻是連牧若飛都不能說的。
“怎么沒見你拿著熏肉吃了?”
王妃有意無意地問了句。
牧若飛的表情悶悶的:“吃膩了。”
“吃膩了?”王妃笑了笑:“那個叫凌舒綠的女娃兒,沒有再送熏肉來了么。”
“沒有。我叫她別做了,不想吃了”
一說起這事,牧若飛就有些氣哼哼的。
王妃見兒子的反應有些古怪,不由得深深看了他一眼。
這個孩子,從小看起來就是粗粗的,說話做事總是憑著一股子蠻勁亂來。但是細心起來,又會細心得不得了。有時連她這個做母親的,都未必能摸準兒子的想法。
凌舒綠……
王妃想起手下人對她家世的調查。要調查這么一個來歷簡單的女孩子很容易,根本沒有什么難度可言。
她母親果然姓梁。閨名卻沒有人知道……會是那個人么?
王妃想了許久,覺得自己應該不會認錯人。凌舒綠的長相,實在太像她的母親了。
“素瑤,原來你早就過世了……”
王妃回想起記憶中的人兒那如花的笑顏。那一年,素瑤才多大?十四,還是十五?她過世的時候,也才二十出頭吧?不少字
比現在的凌舒綠,稍微大了一點點罷了。凌舒綠簡直就是第二個素瑤,連酒窩的形狀都那么相似。但是她的性子,似乎比素瑤更活潑些……雖然那天在云水閣中,舒綠恪守規矩,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和表情。但是王妃閱人頗多,直覺的感到舒綠應該是那種比較爽朗的脾氣。
開朗點好啊。不要像素瑤那時,動輒流淚,她最怕見到素瑤哭泣的樣子了。
“不想吃就不吃這個也罷。那你想吃什么?我讓廚房給你做。”王妃見兒子情緒不大好,笑著哄哄他。
要是往常,牧若飛數出一大串菜譜來,嚷嚷著這個要吃,那個也要吃。王妃看著兒子吃得歡實,長得健壯,心里也開懷。
沒想到牧若飛卻說:“我不想吃肉了。讓他們給我做碗素面就行。”
什么?
王妃驚訝地看著往日無肉不歡的兒子,趕緊問他:“飛兒,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沒有啊。”
牧若飛很苦惱。也許每一個青春期的少年都會有他這樣的苦惱,這是他們最不喜歡被父母長輩死死管著的時候,但這時的父母們卻又最是有興趣管教孩子。
像牧若飛現在說不想吃肉,王妃立刻追問不休。被母親問得煩了,牧若飛只好丟出一句“苦夏”,總算把王妃應付過去了。
苦夏,就是夏天暑氣太重,人受了暑氣渾身不舒服。吃不好,睡不好,都是苦夏鬧的。
可如今還不到五月半呢,夏天才開了個頭,牧若飛就嚷嚷著苦夏了。王妃心疼兒子,馬上讓江城知府派人開冰庫送冰過來。
文知府正找不著巴結臨川王妃和世子的機會呢,一聽世子苦夏,趕忙把自己官邸里的冰庫打開了,讓人運了滿滿的兩車冰送到行轅里,請王妃與世子用冰。
王妃并不覺得天氣很熱,屋里擱了冰反而涼快太過了,索性讓人把冰全送到牧若飛院子里。
牧若飛對于母親的小題大做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看來自己再不好好吃東西,母親肯定要繼續折騰下去的。
再說自己憑什么不好好吃呀?就為了一個小丫頭說自己“胖”?
他就是胖了,她又能拿他怎樣
牧若飛在心里罵了舒綠好幾遍,又開始了和以往一般大魚大肉的生活。王妃看到兒子像從前一樣愛吃愛喝,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阿嚏”
“誰在說我壞話。”
舒綠掏出絹子擦了擦鼻子,覺得后背心不知怎的有些發涼。
“你應該問,這江城里的官家千金們,誰沒在說你壞話。”
展眉說了句風涼話,戲謔之意溢于言表。
“一群長舌婦渾身只剩下舌頭了。”
舒綠哀嚎著抱怨了幾句。她現在死都不敢出門,躲在家里繼續當宅女。等過了這陣子再說吧想起那些嬌小姐們殺人的視線,舒綠就一陣陣的發憷。
要是她們沒人撲過來咬自己一口,自己肯定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哎,哥哥,你倒是替我分析分析啊。為什么王妃娘娘會對咱們的外祖家這么感興趣啊。”
展眉說:“我怎么會知道。我當時又不在場”
“不在場也可以分析的嘛你學學柯南”舒綠賭氣說。
“謝了,我還不想當萬年小學生,更不想所到之處尸橫遍野。”展眉又開了一句玩笑,才正色說:“估計王妃是認識咱們母親的。”
“呃?”
展眉這轉化太迅速,跳躍性太強,舒綠一下子沒跟上。
“王妃和咱們的母親?認識?”
舒綠怎么想都覺得不可能——
(繼續挖坑……挖坑……挖坑……咯咯咯……邪惡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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