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

第26章 敗家子兒

葉徐與田彬霏相談甚歡,暢談合作遠景更是非常的合拍,諸多意見、見解不謀而合,不禁頻頻勸酒,顏色之間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田妙雯看在眼里,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看樣子她是白擔心了,可憐她吃得星溜圓,酒喝的太多,業已有些醺醺然的俏臉泛桃花了。

田妙雯不得不如此,大兄下毒的手段非常神妙,先前沒有下毒,不代表他接下來不會下毒,所以她吃過的菜隔段時間就得再吃幾口,讓大兄有所忌憚,如此一來,自然就喝高了,吃撐了。

田彬霏飛快地瞄了妹子一眼,目中微微露出促狹之意,妹子對葉徐的維護,他何嘗看不出來過,他倒并未因此心生嫉恨,因為哪怕只是因為葉徐是她看重的合作對象,她心生維護也是正常的。

如此舉動,未必就代表她對葉徐生出了情意。而且,在田彬霏看來,如果妹子真對葉徐有了情意,恐怕就不會用如此含蓄的方式而維護他,而是在赴宴之前就會對他提出嚴正警告。

鑒于這一推斷,所以田彬霏心情很輕松,還有閑情逸致捉弄一下妹子,直到瞧她當真有些醉了,心生不忍,這才對葉徐露出親切贊賞的態度,打消妹子的戒心。

田彬霏對葉徐笑道:“明日我就與妹子回貴陽了,葉大人何時也來貴陽來走動走動?你如今是一方土司了,不比之前是個流官,流官流官,反而要牧守其地動彈不得,你多去貴州走走,和那些大人物們結交一番,于你大有好處。”

葉徐微笑道:“我會去的,若有機會前往貴陽時。定當至貴府拜訪!”

田彬霏哈哈一笑,道:“不勝歡迎,來我再飲一杯!”

“當!”

杯聲清越,笑聲清朗,楔廳中雖只三人,看那氣氛卻是熱絡濃烈的很。

展伯雄焦灼地等待著,田妙雯安然無恙,且與葉徐順利脫困,返回了楊家堡,就是第一只“靴子”。著實令他受驚不小。

他一直坐立不安地等著“第二只靴子”落地,不管是息事寧人也好,興兵討伐也好,起碼讓他知道該如何應對,可是葉徐和田妙雯那邊卻毫無動靜。

展伯雄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等得覺都睡不安穩,實在是熬不住了。他左思右想一番,便命人準備了一份厚禮些大補之物,派他的大管家往楊家堡去慰問,順便探一探葉徐和田妙雯的態度,以便能及時做出應對。

如果他的大管家吃了閉門羹甚或被打回來。那他就要馬上做好應戰準備了。如果對方能以禮相待,接受他的禮物,那么顯然對方即便心知肚明,也顧忌會擴大事態。擔心一個處理不好會遭致眾土司們群起抵制,連到手的楊家堡也將再度失去,所以想息事寧人。

那樣的話。他們就能繼續維持表面上的和氣,等他與播州楊家聯姻一成,徹底締結了政治同盟,也就不怕葉徐挑釁了,相信那時田家既便心有不甘,顧忌到播州楊家的存在,也會忍了這口惡氣。

展伯雄打算的雖好,可惜這次探底依舊沒有成功。他派去的大管事帶了一大份厚禮,被侖禮遇地接進了楊家堡,然后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出面接待了他。

這小姑娘叫楊蓉,是楊家建立三百年以來第一位女土司,她“笑納”了展伯雄礫的厚禮,然后一本正經地答復了大管事的問話:“你說葉土司?這里是楊家堡,葉土司是我的客人,豈有在此長住的道理,他回銅仁去了。”

大管事呆了半晌,再問:“那么田家大秀呢?”

“田家姐姐?她回貴陽去了。她又不是我們楊家堡的人,當然不會在此久留。”

展家大管事空著兩只手回到展家堡,把事情經過對展伯雄一說,展伯雄茫然半晌,只能悠悠一嘆,滿面愁容。白白搭出一份厚禮,這“第二只靴子”終究是沒有落地,葉家或者田家,究竟打是不打呢?

“初從文,三年不中;后習武,孝一矢,中鼓吏,逐之出;遂學醫,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這是一個笑話,但是放在葉小安身上,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葉大哥就是學文不成,學武不成,經商也不成,實在找不出什么事適合他做的一個典型。

于珺婷受了葉徐的托付,讓自家管事暗中運作,幫助葉小安組建了一個車馬行〉馬行搞運輸,只要你能站著,在貴州地區那是穩賺不賠的行業。

小安車馬行有于家暗中照拂著,不管是行路運輸還是招商販貨,都毫無阻礙一路綠燈,照理說他該在銅仁立得著,大大賺上一筆的。

可是,葉小安交友不慎,在嚴世維的引薦下,葉小安迅速結識了一批狐朋狗友。這些人聽說葉小安是臥扭官司葉長官的胞兄,立即大加澳,葉小安在他們面前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登時把他們引為知己。

聽說葉徐要開車馬行,這些人摩拳擦掌地要幫忙照應,把他們的三姑六舅都介紹給了葉小安。葉小安是來者不拒,結果這么多的關系戶,全都安插到了剛剛成立的小安車馬行。

這些人個個倚仗自己有來路、有關系,愛上工就上,不愛上工就一連幾天不露面,到了日子卻去領全薪,沒多久就把其他工人都帶得懈怠了。

管理一混亂,事兒就多了。做生意本該是協八方客,他們倒像是人家求著他們運貨似的,面難看話難聽也就罷了,因為管理混亂,還經出岔子。

該發往樂平的貨給人家錯發到平定去了,耽誤了人家生意,就要賠一大筆錢∴似的事不勝枚舉,縱然有賠償。誰還敢用他們家運輸?

除此之外,還有工人偷拿所運物資,葉小安后臺硬,人家不敢告他,可是不照顧你小安車馬行的生意總可以吧?

結果小安車馬行剛開業時車馬絡繹不絕,沒多久就門可羅雀了。葉小安又是個不懂經營的人,明明是管理不善,他卻相信了手下人的理由:生意不好,全是因為別的車馬行中傷排斥,非戰之罪。

沒有生意。談不上開源,節流也能施錢,可他偏又喜歡打腫臉充胖子,明明沒有生意上門,可車馬行里還是保留著足夠的人手,一個工人也不減,按時足額發放薪水。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的合伙人不干了,人家真金白銀地拿出來。看中的是他背后的那塊金字招牌,指望跟著他能大賺一筆,可不是出來做善事的。

“你要抽資?成!”

葉大爺是個講究人兒,你要撤資就撤資。他絕不攔你。之前生意做賠了,應該按照各人所占的股份分攤損失,但葉大爺為人四海,不會跟你輜銖必較。

沒有現錢他就開白條。直接按你當初投入的資本全額給你打欠條,以前的所有損失他獨自承擔,這錢算他借你的。他還按月給你計息,講究吧?

“一群沒眼力的東西!大爺是什么人?當初那是懷才不遇.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沒有你們這些庸碌之材掣肘,大爺正好可以大展拳腳,來日財源滾滾日進斗金的時候,眼紅死你們!”

可是,志大才疏而不自知,根本就是無藥可救的。小安車馬行根本沒有生意,花銷卻一點也不少,每開張一天,他就凈賠幾十兩銀子,賠來賠去終于沒得賠了。

前合伙人整天拿著白條上門討利息討本錢,那些平日里天天翹起大拇指夸獎東家仁義、仗義,是條漢子的伙計們沒有工錢發,也是天天堵著大門討餉。

葉大爺終于感覺不對勁了,便叫來賬房算賬。可小安車馬行的財務也是一塌糊涂,需要用錢時葉大爺從來就是大嘴一張直接支銀子,連個字據都不留,賬房那兒一筆筆的賬目列出來,有的他能想起來,有的他也記不起是不是自己支用過的,算來算去,虧損了上千兩,偏又從賬目上找不出一點毛病。

葉大爺終于決定:變賣騾馬、車船、宅子,先可著伙計們發放欠餉。至于那些前合伙人,先欠著罷!

葉大爺是窮苦人出身,知道窮苦人的苦,事兒就這么決定下來了。于是,那些從客人那里坑蒙拐騙、從客人托運貨物里亂抄亂拿,徹底敗壞了小安車馬行名聲,之后又每日曬著太陽任嘛不干還領全餉的伙計們每人都拿了一筆遣散費一轟而散。

嚴世維“聞訊”趕來,邀他吃酒,好言寬慰的時候,愕然發現,善財童子轉世的葉小安同學絲毫不覺沮喪,他自我感覺非常良好,他根本不介意所欠的一屁股債。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金還復來!”

在葉大爺看來,此次經商之所以失敗,完全是因為合伙人不跟他同心同德,其他車馬行中傷敗壞他的名聲所致,只要讓他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他馬上就能東山再起,終至富可敵國!

酒為色之媒,葉小安擊缶高歌、酩酊大醉之后,返家途中偶見一個酗子,姿色頗為撩人,對他頗有情意,兩人眉來眼去一番,葉大爺就被那酗子的眼神兒勾進了家門。

二人赤條條一絲不掛,正在炕上翻云覆雨,酗子的丈夫突然扛著扁擔回了家,把他們堵個正著,中了“仙人跳”的葉大老爺受了驚嚇,差點“馬上風”。

于是,他在扁擔的威脅下又打了一張欠條,無所謂啦,蚤子多了不咬,現在他只是時運不濟。葉大爺相信,“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葉二哥在外面攻城掠地,連連得勝,春風得意地回到了銅仁城,卻還不知他那寶貝大哥在家里損兵折將、喪師失地,已是賠得一塌糊涂。

: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