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明率領的大軍在興州城北駐扎三天之后終于退去,與此同時,南陽水寨劍拔弩張的局面也宣告緩和,李永福率領的庸江水師主動撤離,胡小天被封為鎮海王的消息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已經傳遍天下,有人說胡小天和永陽公主冰釋前嫌,有人說胡小天的冤屈終于得以昭雪,有人說大雍朝廷迫于壓力不得不采用綏靖政策來穩住胡小天,有人甚至說胡小天和永陽公主之間壓根就沒有敵對國,此前的種種根本就是他們故意制造的假象,眾說紛紜,總之有一點所有人都達成了共識,那就是胡小天和大康重新聯手。全文字閱讀
計劃不如變化,大雍一方正是迫于這種壓力,而不得不選退兵,如果他們堅持強攻興州,那么他們所面臨的必然是胡小天和大康的聯手。其實大雍皇帝薛道洪在進攻興州這一點上的態度并不堅決,若非李沉舟竭力主張拿下興州,他并不會主動掀起這場戰事。
嚴冬將至,這將是大雍今年最冷的一個冬天,北方的戰事雖然暫時進入冬歇,可是黒胡人并沒有停下增兵的腳步,他們以擁藍關為中心不停擴展著實力,這預示著來年春天,冰雪消融之時必然還有一場大戰。
同時展開兩場戰爭,與南北兩個強大的鄰國為敵明顯是不智的選擇,也就在這時,大雍發生了一件舉國震動的行刺案,大內侍衛副統領袁江連同十二名當值侍衛意圖刺殺大雍皇帝薛道洪,雖然刺殺失敗,可是也將薛道洪嚇得不輕,因此而展開了一場大規模的調查行動。因為這件事牽連甚廣,先后有近百人被下獄調查。這場行刺,也讓薛道洪將主要的注意力重新投向國內,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政權尚未穩固。
興州郭光弼雖然丟掉了根據地,可對他來說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堅持留下等待他的也將是被殲滅的結局,依靠著大雍提供給他的軍糧,一路向西,主力部隊前往嵇城,將那里作為根據地向西擴張,至少可以獲得喘息之機,脫離被大康、大雍和胡小天三者包夾的困境。
蘇宇馳經過這場戰爭讓周邊所有人都認識到了他強大的戰斗力,目前胡小天接受了鎮海王的封號,他心頭的一塊石頭也算落地。
胡小天雖然沒有如愿以償地得到鄖陽,可興州也算是一個不小的收獲,得到興州的意義不僅僅是多了一座城池,還意味著他已經掌控了整個庸江下游,坐擁興州,向東可以遏制南陽水寨,向南可以給鄖陽造成壓迫。應該說,胡小天才是這場戰爭最大的獲利者。
損失最大的莫過于西川方面了,李琰攜十萬大軍氣勢洶洶而來,在兵力占據絕對優勢的前提下被蘇宇馳完敗,李琰雖然將主要的責任推到了燕虎成的身上,可是他心中也明白自己身為主帥很難撇開干系。率領著殘部退到鄖陽西南的陽浦,一面讓人前往西州稟報詳情,等候李天衡的最終決定。
西州閱江樓上,西川大帥李天衡靜靜站在那里,義子楊昊然守在他的身后。鄖陽落敗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這里,曾經被李天衡寄予厚望的這場戰爭卻證明,他的大軍在蘇宇馳的面前不堪一擊。李天衡想起了張子謙,如果張子謙還活著,應該有辦法解除眼前的危機,幫著自己從困境中走出來。
西川的這些將士太久時間沒有打仗了,張子謙曾經說過,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可養兵絕不是養尊處優,而是要在不斷地戰斗中訓養,鄖陽之戰證明他的話完全正確,自己在很多事情的處理上過于保守,如果聽張子謙的話,趁著大康最虛弱的時候奪下鄖陽,又或者早日拿下紅木川,就不會落到現在被別人封住南北通路的境地。
李天衡嘆了口氣道:“昊然,你得到的消息屬實?”
楊昊然點了點頭道:“完全屬實,胡小天已經接受了大康的冊封,成為鎮海王。”
李天衡的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造化弄人,記得當初自己五十大壽的時候,胡小天代表大康而來,冊封自己為異姓王,被自己果斷拒絕,現在這異姓王的頭銜落在了胡小天的頭上,難道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短短的幾年內,胡小天的崛起如此迅速,燦如新星。他向前走了幾步,來到憑欄前,冬日的寒風送來江面濕冷的氣息,李天衡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從心底感到發冷,用力裹緊了黑色的大氅,魁梧的身軀如同包裹在一片濃重的云之中。
“你怎么看?”李天衡的目光猶如天色一般黯淡。
楊昊然道:“大康為胡小天洗清罪名,封他為異姓王只不過是一個安撫的手段,并不代表他們之間已經徹底消除了隔閡,胡小天此人野心勃勃,以他今時今日的實力根本不必看大康的臉色行事,之所以答應也是因為處于對眼前形勢的判斷。”
“眼前什么形勢?”李天衡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忽然感到一陣難過,不由得又想起了張子謙,這是過去他最常詢問張子謙的一句話,現如今張子謙已經杳然仙去,自己的身邊也少了一位最重要的良師益友。
楊昊然道:“孩兒斗膽說上幾句,不對的地方還望父帥指正。”他當初因為揭發趙彥江、林澤豐謀反有功,被李天衡收為義子,對他也極為器重,短短幾年內也成為李天衡最為倚重的年輕將領之一。張子謙被殺之后,楊昊然就成了李天衡身邊最重要的謀士,因為他頭腦清醒,大局觀極強,李天衡對他的看重甚至強過了自己的兒子。
李天衡點了點頭,示意楊昊然只管大膽說出他的看法。
楊昊然道:“鄖陽之戰蘇宇馳充分展示出其強大的戰斗力,尤其是震天弩和龜甲戰車,這兩樣東西估計也讓胡小天為之心驚,他最早的目的應該是鄖陽,正是認識到蘇宇馳的厲害,他方才轉換目標,改成去搶占興州。郭光弼的敗走是不得已的選擇,如果堅持留在興州,就算無人去攻打他,他和手下的那些人也面臨餓死的結局,所以他只能向西轉移,尋找生機。”
李天衡冷哼一聲,他對郭光弼極其不屑,此次郭光弼答應和己方聯手進攻鄖陽,可到了最后,竟然不發一兵一卒,李天衡將己方這次的慘敗也歸咎到郭光弼的身上。
楊昊然道:“至于大雍,他們本來想在背后支持郭光弼,以期望從鄖陽之戰分一杯羹,郭光弼這個人也是個兩面派,表面上跟咱們達成聯盟,答應聯手攻打鄖陽,可背地里又和大雍達成協議,我看即便是他們奪下了鄖陽,也未必會遵照承諾將鄖陽交給咱們。大雍應該提供給郭光弼不少的糧草,如果不是拜他們所賜,郭光弼也沒有能力完成這次轉移。”
李天衡揚起手重重在憑欄上拍了一記,借以發泄心中的郁悶。
楊昊然道:“大雍白白送了那么多的糧草,非但沒有得到鄖陽,也沒有搶到興州,從他們此前兵力調動來看,應該是想水路并進,強攻興州的,可是大康偏偏在這個時候封賞胡小天,胡小天迫于形勢也就順水推舟接受了封賞。”
李天衡點了點頭,楊昊然對形勢的分析絲絲入扣,合情合理,他雙眉緊皺道:“照你看,我們應當怎樣做?”
楊昊然道:“強攻鄖陽已經沒有可能,我們這次死傷嚴重,而今之計唯有撤軍,休養生息,再圖大計。”
李天衡抿了抿嘴唇,當初他就是以休養生息,蓄精養銳作為借口一次次拒絕了張子謙出川的建議,方才造成了如今的困境,張子謙死后,形勢急轉直下,他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優柔寡斷方才是造成困境的真正原因。若是繼續保守下去,西川只會日見衰落,正南、西北這是西川最重要的兩條經貿道路,如今都已經控制在別人的手中。大康早已封鎖了他的東部邊境,現在唯一剩下的只有西邊了。
楊昊然道:“父帥,雖然西川東部、北部、南部的出路都被封鎖,但是還有西邊,而今之計應當大力發展和沙迦之間的關系,而且西川和沙迦本為姻親,相互之間應該彼此扶持。”
李天衡漠然搖了搖頭道:“沙迦人不可信,他們一直都在覬覦中原的土地,你以為他們會在這種時候雪中送炭嗎?”他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落井下石他們才會!”
楊昊然道:“西川的狀況并未像父帥想象中如此悲觀,鄖陽雖然戰敗,士氣受到了一些影響,但是并未傷及到西川根基,就算沙迦人不可信,紅木川方面也不是沒有突破的機會,胡小天雖然表面上控制了紅木川,可是紅夷族未必全部心服,而且南越國也不會甘心看著紅木川落在他的手中,只要我們耐心尋找,必然可以找到突破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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