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件事情透露出來,目的就是要讓皇上打消派文博遠前往的念頭,跟文博遠同行肯定少不了麻煩。
龍燁霖靜靜望著胡小天:“你是說……”
胡小天道:“文博遠對公主殿下一直都有愛慕之心,此次送公主前往雍都成親,事關重大,我擔心文將軍會感情用事,派他前往只怕有些不妥。”
龍燁霖皺了皺眉頭:“確有此事?”
胡小天道:“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將他傳來詢問。”
龍燁霖道:“我皇妹美貌絕倫,王侯將相之中傾慕她的大有人在,即便是文博遠傾慕她的風華,也不算什么罪過。”
胡小天道:“可是明明知道皇上已經將公主許配給了大雍七皇子,仍然慫恿文才人送那幅畫給公主,這用心就值得商榷了。”
尹箏規規矩矩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這會兒越是沒有存在感越好,心中對胡小天佩服到了極點,這位老大膽兒真肥啊,太師的兒子他都敢詆毀,此時若是讓文太師父子知道,豈能輕饒于他。他哪知道胡小天這是在為以后推卸責任鋪路。
龍燁霖道:“朕已經答應了文太師,說過的話豈能更改,讓文博遠過去也不是什么壞事,通過這件事剛好可以考校一下他對朕的忠心。”
胡小天心說,老子不怕你讓他去。他早就拿定了主意,如果能說動皇上收回派文博遠前去的成命,那么營救安平公主自然容易了許多。如果不能,無非是將以后的責任想辦法推到文博遠的身上。胡小天道:“陛下,明月宮之事,文太師父子始終對小天耿耿于懷,前往雍都山高水長,小天擔心……”
龍燁霖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擔心文博遠針對你,這樣。朕會明確你們的分工,你負責途中照顧公主的飲食起居。文博遠負責途中的安全警戒,你們兩人各司其職,自然不會有什么矛盾。”
皇上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胡小天自然不好再說什么,只能磕頭謝恩。
龍燁霖似乎有些倦了,打了個哈欠道:“朕有些累了,你回去吧。”
胡小天看到皇上并沒有被自己說動,心中難免有些失望,只能磕頭告退。尹箏將他送出門外。
胡小天剛剛走出宣微宮,迎面遇到了前來參見皇上的姬飛花,胡小天趕緊上前行禮。姬飛花看到胡小天在這里出現,心中也是一怔,不過并沒有詢問,鳳目在胡小天臉上掃了一眼。一言不發地向宣微宮走去。姬飛花來此是龍燁霖傳召,龍燁霖讓他陪同前往縹緲山一趟。
龍燁霖站在船頭,凝望著夜色中的瑤池,心情宛如潮水般起伏,他本以為扳倒了父親,登上皇位,就能如愿以償地成為萬眾敬仰的大康天子,卻想不到登上皇位之后,卻要處處受制于人。
姬飛花悄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后,展開金色貂裘為龍燁霖披在肩頭。輕聲道:“夜冷風寒,皇上要保重龍體。”
龍燁霖道:“剛剛胡小天來見朕,跟朕說,他不想做遣婚使。”
姬飛花淡然道:“哦?或許他有些顧慮吧。”
龍燁霖點了點頭道:“他擔心的事情還不少,這小太監還真是簡單呢。”
姬飛花道:“任何人處在他的位置,總會活得小心謹慎一些,不是每次能把命撿回來。”
龍燁霖道:“朕看得出,你很喜歡他。”
姬飛花道:“胡小天聰明伶俐,的確有些能耐。陛下上次突發急病,還是他給治好的。”
龍燁霖道:“說起來真是奇怪啊,朕曾經聽說過,胡不為的兒子本是一個傻子,怎么突然變得如此聰明能干,居然他的醫術還很不錯。”
姬飛花道:“所以說,外界的傳言大都不可以相信。沒有親眼看到的事情,很難說是真的。”
龍燁霖冷冷望著姬飛花道:“認清一個人真得很不容易。”
姬飛花微笑道:“人活一生,難得糊涂。飛花常常在想,人活得糊涂一點未嘗不是好事。皇上又何須想得太多。”
龍燁霖道:“難得糊涂,呵呵,說的容易。”他心中明白姬飛花話里的含義,若是自己糊里糊涂的一輩子,也許姬飛花永遠都不會對他下手,會安于現狀,可是他又怎能甘心?身為龍氏子孫,豈能就這樣窩窩囊囊受人擺布,豈能任由龍氏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人的心境不同,看到的景致全然不同,龍燁霖依然記得縹緲山曾經是皇宮中景色最佳的地方,可現在的縹緲山卻顯得陰森恐怖。龍燁霖走入靈霄宮前明顯猶豫了起來,自從將父親囚禁于此,他還是第一次過來,真正等到要見面之時,忽然發現自己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篡位之時,他恨不能將父親殺之而后快,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中的仇恨仍在,可是卻不像昔日那般強烈。本以為將父親從皇位上趕下,自己就能掌握大康的權柄,卻終于發現,雖然如愿以償地登上了皇位,卻仍然只是一個傀儡,如果說過去他最恨的是自己的父親,而現在他最恨的那個人是姬飛花,也許是姬飛花的存在分擔了不少仇恨。
龍燁霖在靈霄宮前停下腳步,看了姬飛花一眼,姬飛花微笑道:“飛花就不跟著陛下過去了。”
龍燁霖自然不想姬飛花跟著自己過去,只是沒想到姬飛花會如此識趣,點了點頭道:“也好。”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入靈霄宮內。望著龍燁霖的背影,姬飛花的唇角現出一絲冷笑,他抬起頭來,遠處一道黑影宛如鬼魅般出現在靈霄宮的頂部,黑衣人右手握拳放在心口的部位,以這種方式向姬飛花行禮,他的臉上帶著一張青銅面具,月光如水照射在他的一雙灰白色的瞳孔上,反射出詭異的光芒。
龍宣恩坐在龍椅之上,靜靜望著走向自己的兒子,唇角露出有些神經質的笑意:“來者何人?為何見朕不跪?”他的眼前不停閃回著兒子逼迫自己退位的一幕,他仍然記得兒子踹在自己肚子上的狠狠一腳,至今想起仍然隱隱作痛。從現在開始,不許在我的面前自稱為朕!龍燁霖霸氣側漏的那句話仍然在他的耳邊回蕩。不過龍宣恩仍然自稱為朕,他不怕激怒這個逆子,人到了他這步田地,本來就沒什么好怕。
龍燁霖停下腳步,抬頭望著燈光下的父親,半年不見,父親似乎又老了許多,不過衰老的速度應該比不上自己,龍燁霖自己有種突然步入老年的感覺。
龍宣恩深邃的雙目幾乎第一眼就已經察覺到兒子的巨大變化,如果說上次見他,他還躊躇滿志,現在的龍燁霖似乎已經失卻了銳氣。不是每個人都有治國之能,尤其是大康幅員如此遼闊的國家。
龍燁霖道:“你似乎忘了朕曾經說過的話。”
龍宣恩呵呵笑了起來,他忽然站起身來,顫巍巍走了下去,來到龍燁霖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他的舉動顯然出乎龍燁霖的意料之外,龍宣恩道:“大康只有一個天子,你是皇上,我給你下跪,皇上吉祥,皇上吉祥,我給皇上拜年了。”
龍燁霖感覺體內的熱血上涌,一張臉火辣辣如同被人抽打一樣,父親給兒子下跪,豈不是要觸怒上天。
蓬!的一聲悶響,龍燁霖嚇得內心一顫,卻是遠方燃放煙火的聲音,聲音雖然不大,可是龍燁霖卻因此而膽戰心驚。
龍宣恩顯然也聽到了這聲炸響,嘿嘿笑道:“天打雷劈,天打雷劈了!”
龍燁霖望著有些瘋癲的父親,想起最近的稟報,看來父親的神智果然有些錯亂了,他使了個眼色,站在遠處噤若寒蟬的老太監王千,此時方才敢過來,將龍宣恩從地上攙扶起來:“太上皇,太上皇,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當著龍燁霖的面,他再也不敢稱一聲皇上,這里只允許有一個皇上。
龍燁霖看了看皇位,又看了看父親。
龍宣恩望著他,一臉奇怪的笑容,他指了指最為珍愛的龍椅:“皇上,您坐!您坐!”
龍燁霖抿了抿嘴唇,終于還是沒有走過去。
龍宣恩道:“皇上若是喜歡那張椅子,就拿走吧,硬邦邦的,坐在上面越來越不舒服。”
龍燁霖道:“你明明知道這張椅子不舒服,還要送給我?”
龍宣恩道:“如果沒有親自坐在上面,又怎么知道坐在上面的苦楚。”他的話滿懷深意。
龍燁霖點了點頭,低聲道:“既然你這樣說,朕倒要嘗試一下。”他一步步走了過去,用手撣了撣龍椅,發現上面的坐墊也變得殘破不堪,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難言的感覺,很小心地坐在龍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