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都不可能毫無保留地出手,將自己弄得虛弱,乃至虛脫,那樣結束以后,來自“同伴”的反噬和突襲是能夠預見的……
邪魔九道從來不是一個組織,彼此之間的仇恨并不小,利益面前可以聯手,但事成之后,翻臉無情并非少見多怪之事,左道中人同樣如此……
他們不可能為此付出自己的性命,在有“同伴”的情況下,在有后續援手趕來的情況下,打得保守一點乃理所當然的事情,故而不會強硬對抗自己的攻擊,主要是消磨自己的力氣,同時尋覓創傷的機會……
但如果他們面對致命又無法閃避的攻擊,多年江湖經驗和實力絕不是假的,該拼命的時候還是能拼命的……
跨步暴喝之時,這些“條條款款”在孟奇心頭一一閃現,仿佛能以此預測出對方的行動,指導自己的戰斗。{}
必須把握好度,既不能逼得某一個人險象環生,必須拼命,除非有把握一兩招內將對方斃于刀劍之下,但也不能抱著逃跑和防御之心,多有閃避,不夠搏命,讓對方從容以對,消磨化解,積小傷至重創或拖延時間。
這就是孟奇出招時已然明悟的想法!
能不能在三大高手圍殺之中把握住生機,必須嚴格遵守這樣的尺度。
高手相爭,心靈暗斗為上!
烈焰人魔、青散人、落魂簫的心態似乎在孟奇腦海里清晰浮現……
長刀揚起,孟奇真氣全力運轉,暗施幻魔身法,身隨刀勢,如縮地成寸,一下便拉近了和烈焰人魔的距離。
這時,嗚嗚咽咽的簫聲響起,悱惻纏綿。直入心扉,靡靡之音,聽得孟奇內心煩躁,身體仿佛多了一層層束縛,行動變得遲緩。
有“魔影寒掌”之稱的青散人身體飄蕩,似貼著地面飛行,不比孟奇全力而為慢,輕功身法當真出眾,已有后來先至之意。
他右手抬起,周圍白氣凝聚。化成冰晶,一掌劈向了孟奇背心。
雪花飄舞,真氣如白色冰蛇,浩浩蕩蕩躥出,冷酷嚴寒,籠罩住孟奇所有閃避角度,威力非常驚人。
沒使出壓箱底手段的情況下,這一掌就幾乎有蔣橫川一擊的威力,再實力大降。境界終究在那里!
掌勁未至,寒意先襲入身體,孟奇血脈隱有凍僵,動作愈發緩慢了一點。
果然沒有直接用殺招……孟奇心中止水。不起絲毫波瀾,對身后的青散人不聞不問,玄功和金鐘罩全開,體泛暗金。肌肉虬結,撐得衣物緊繃,像是拖著千斤馬車。毫不停頓,一刀斬向烈焰人魔。
在孟奇“縮地成寸”而來時,烈焰人魔便已劈出了手中血紅薄刀,有簫聲的束縛和遲緩,他若還來不及出刀,就貽笑大方了!
薄薄刀身高速震顫,自身所帶灼熱與氣流交雜,騰得一下就冒起赤紅火焰,真氣化形,一旦被斬中,“火氣”入體,灼燒經脈。
他的出刀非常怪異,與正常人不同,充滿了別扭的味道,似乎觸及了無招的境界,仿佛自正宗邪魔手上發出,端得可怕。
但拖著簫音震顫束縛,無視青散人背后一掌的孟奇,不管不顧,刀光一變,空空濛濛,衍化錦繡紅塵。
打一開始,孟奇便使出了外景殺招,沒有絲毫保留,狀似搏命!
雖然在蕭音影響之下,這一刀未盡全功,但烈焰人魔也不是蔣橫川,能靠自身境界硬抗,以心印心之下,他的烈焰魔刀變得遲緩無比,輕柔得仿佛母親的撫摸。
他的表情充滿狂熱,權勢,美女,金銀,秘籍,寶兵,田產等一一涌上心頭,薄刀回帶,似乎要將它們盡數攬入懷中。
嗚,簫音甩了個花腔,刺在烈焰人魔心頭,對于孟奇的阿難破戒刀法,他們早有預計。
天之傷破開護體罡氣,烈焰人魔在自身控制和簫聲幫助下清醒,薄刀一顫,身前斜劃,竟似變成一條火焰長龍,與天之傷撞個正著。
當!孟奇沒有掩飾天之傷的寶兵本質,一下便將烈焰人魔附著于刀身的真氣斬開。
與此同時,青散人的掌勁冰龍已劈在了他的背心。
沒有抵擋,孟奇左手長劍隨之刺出,劍光純粹明亮,死氣森森,許久不用的閻羅帖。
噗,他噴出了一口鮮血,泛著暗青,背心衣衫破損,淡金充滿裂痕,但長劍之勢愈發快。
有前無回,有進無退!
他靠玄功、金鐘罩和不死印法硬擋了青散人非殺招的一掌,撐住快要凍僵的經脈,借了部分真氣,化入劍勢,異常可怕。
剛擋住“落紅塵”的烈焰人魔,面對這搏命一劍,咬緊牙關,猛地將薄刀回蕩。
周圍虛空忽地一亮,泛起暗紅,似乎以烈焰人魔為中心,有一堆柴火被點燃。
天人交感!
薄刀劃著大火起伏的軌跡,轟得帶起一蓬蓬烈焰,如有實質,擋向子午。
當當當,一連串刀劍碰撞聲之后,烈焰人魔把握住機會,向后蕩開,不愿與形同瘋虎的孟奇拼命,只要擋住他的逃路便可。
剛才那一刀,他已用了外景殺招,這才化險為夷,故而不愿連出壓箱底手段,弄得精神枯竭,真氣空乏。
以他的實力,因為沒有幻形、不死印法、變天擊地等修煉精神,即使境界高于孟奇,也差不多只有三招的外景能力。
所以,哪怕他知道自己若強硬頂上,以攻對攻,以外景對外景,不難讓后面的青散人抓住機會,力斃“狂刀”,但開什么玩笑?如此一來,蘇孟最后搏命的近乎外景威力的殺招,會讓自己消耗殆盡,稍不留神便被他拉得陪葬!
而且能不用摧殘精血之法最好,彌補起來很是頭疼,所以,再用一次外景殺招便是極限了。
青散人一掌拍中,孟奇拼著受傷。借勢向前,逼得烈焰人魔蕩開,然后抓住刀劍相擊的反彈之力,身如幻魔,一個回蕩,面對了撲上來的青散人,如煙似鬼的青散人。
簫聲一下尖銳,孟奇靈魂一震,仿佛被無形利箭刺傷,若非剛才的定神卻毒丹有定神效果。恐怕已然眩暈,再被青散人拍上一掌。
他咬著牙,眼角出血,忍住元神傷勢和輕微眩暈,右手握刀愈發堅定,長刀兜頭劈下,吸納了周圍所有氣流和生機,讓虛空有縮小的感覺,讓天地之間似乎只有這一刀。
刀勢霸烈。剛猛無儔,青散人不敢大意,身影一飄,雙掌交錯拍出。寒氣凍人,仿佛想將天之傷直接凍結于原地。
他還有半步外景的境界,能勉強判斷出孟奇的真氣流動,故而不敢小視這一刀。
恐怖的掌勁拍在天之傷上。卻虛不受力,如中朽木。
怎么可能?
他的真氣流動竟然是假的?
青散人大驚失色,他雙掌之間的天之傷突然向上躥出。像是早就等待如此,魚躍龍門,高高在上,一連急速斬出九刀,氣流層層疊加,轟鳴之聲如晴空霹靂,目標非是青散人,而是山神廟門口的“落魂簫”林碧玉!
孟奇紫雷勁未動,以“狂雷震九霄”的刀勢直接催發了天之傷,銀白閃電跳躍,匯成一道宛如電龍的刀氣,遙遙而擊,劃破虛空,轉瞬之間便到了林碧玉身前。
啪啪啪,霹靂之聲不斷,地面出現了一層焦黑,山道旁幾株青松喀嚓一聲斷折,切口平整光滑,一根根松針飄落,不斷有細小電光纏繞。
感應刀氣,泥地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裂縫,電光長龍急速靠近林碧玉,死死鎖定,讓她難以躲避。
而孟奇借勢而出,緊跟刀氣,仿佛一定要致林碧玉于死地!
他前撲的路線很奇怪,更靠近烈焰人魔,而非青散人,有點兜圈子。
林碧玉沒想到狂刀在那樣的束縛和敵人面前,還能擺脫出來,攻擊自己,她善于音功,善于下毒,面對這純粹力量的電光刀氣時,沒有太好辦法,身法展開,卻無力擺脫,瞬息之間便被逼到眼前。
這聲音從玉簫所用孔洞噴出,竟然直接在林碧玉身前化成氣流墻壁,震動著刀氣結構,讓它搖搖欲墜。
電光長龍斬破了氣墻。
林碧玉臉色變白許多,抓住這喘息的機會,口泛精血,染紅嘴邊蕭管。
一連七個短促音,仿佛疊成一個,吹出的真氣化形,鮮紅鼓蕩,似火鳳,如畢方,猛地撲到了刀氣之上。
刀氣炸開,鮮紅火鳳消散,殘余電光噼里啪啦盡數打在林碧玉身上,把她的護體罡氣打碎,體表不少地方被電得焦黑,陷入短暫的麻痹當中。
“該死!”青散人見孟奇撲向無力抵擋的林碧玉,怒喝一聲,全力而為,雙掌齊拍,周圍寒意頓時一盛,滿空飄起朵朵雪花,地上一攤泥水直接凍結。
兩道掌勁各化冰蛇,“咬”向孟奇脖頸,他也是用出了壓箱底手段,務必阻止孟奇殺掉林碧玉。
另外一邊,最先蕩開的烈焰人魔自然最先出手阻攔,薄刀一斬,高速震顫,摩擦氣流,點燃空氣,外放的刀氣化作炎龍,劈向孟奇背心。
出手之時,他下意識便選擇了非外景招式,反正只是阻一阻,還有青散人在嘛!
果然舍不得用外景招式了……孟奇忽地轉向,沒有撲向林碧玉,竟然自動撞向了烈焰人魔的刀氣。
嘩啦,他右側身體被斬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幾可看見里面的血肉骨骼,淡金愈發黯淡。
不死印法運轉,借著刀氣,孟奇再次轉向,如大鵬展翅,一下便錯開了青散人的兩道冰蛇,半息之間便趕到了林碧玉面前。
劍光一閃,孟奇再次前撲,躲到了山神廟的柱子之后。
喀嚓,柱子被青散人和烈焰人魔惱羞成怒的攻擊打斷。
林碧玉眉心出血,雙目凝固著不甘心和不敢置信,雙腿一軟,緩緩倒地。
從一開始,孟奇便打定主意,先殺能遠程攻擊和控制的落魂簫,否則束手束腳,逃也逃不了,打也打不過,必死無疑!
孟奇左劍右刀,衣衫破碎,肌肉鼓起,淡金近暗,身上傷口猙獰,鮮血流淌,眼角出血,暴喝道:
“第一個陪葬者!”
“以我現在的狀況,要想殺我,還得有個人陪葬!”
他踏前一步,氣勢逼人,威猛狂放,聲如滾雷:
“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