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孟奇冷峻肅殺的背影,又看了看觀瀾堂內伏倒的唐恕,門外幾位竅長老都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心驚肉跳,震驚畏懼。
之前孟奇等人的對話沒有刻意避諱他們,故而他們在堂外亦能聽到唐二爺的求情,聽到唐恕的知罪,聽到孟奇的一聲聲喝問,雖然已經預料到了會重罰,但怎么也想不到,孟奇說殺就殺,不顧忌竅高手乃家族最高戰力,殺一位少一位,嚴重削弱唐家的實力,也不擔心他七竅的修為無法戰勝唐恕。
同樣的,他們也怎么都想不到竅長老唐恕竟然連一個呼吸都沒有支撐住,讓自己等人根本沒有救援的機會,兩三招之間就伏尸唐小二刀下!
而且唐小二看起來如閑庭信步,似乎根本沒有用出全力!
他盡在掌握的信心,強大恐怖的氣勢,在長老們心留下了鮮明的印象,就如同他之前霸烈剛猛的一刀。
唐二爺和唐七爺分立唐恕尸體兩側,臉色難看,雙手微顫,目光既怒且懼,無以成言。
唐小二竟然真下得了手!
唐小二居然有實力下手!
竅高手的強大在他們這種七竅武者心是根深蒂固的印象,可如今不過刀起刀落,唐恕就敗亡在孟奇手,讓他們如何不震動?如何不害怕?
而孟奇表現出來的那份冷酷更讓他們膽寒,換做是自己,換做是比長老地位更高的自己,換做是血脈關系更近的自己,他是不是一樣眼也不眨地出刀斬殺?
越想,兩人越是膽顫,互相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瞳孔的惶恐和狠毒。瞬間就在某件事情上達成了一致。
必須盡快解決!不能再拖了!
唐明月神情恍惚地站在那里,不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之前二哥確實說過要殺恕爺爺,但自己一直以為他是打算在忍爺爺的幫助下完成,誰知道,誰知道,竅高手在他刀下形同羔羊!
這幾年來,二哥到底受了多少苦,才能有這樣的實力?
她心頓時生起了同情、憐惜和崇拜的情緒。
唐忍捧著“滄瀾刀”,看著地上的唐恕。滿是感慨地嘆了口氣,大家同是竅,唐恕幾乎沒有反抗之力的敗亡有點觸動他的內心。
雖然他也知道孟奇刻意營造了氣勢,以勢壓人,于唐恕沒有“破綻”的內心生生挖出了一個漏洞,如此才輕易得手,但懂得氣機交鋒,精神暗斗,借勢用勢。本身就是高手的象征,是屬于他們實力的一部分!
收起感嘆,他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練刀不過十年,裂江刀法就真正登堂入室。孺可教,孺可教也!”
孟奇扮演的唐景從十歲開始練刀,到如今也有十五年了,但唐忍覺得他前十來年純粹是在鬼混。得過且過,不說登堂入室這么高的要求,就連初步掌握裂江刀法變化。他竟然都無法辦到,所以這十來年頂多算五年練刀時間,加起來不過十年。
他呵呵一笑,低聲自語:“老夫花了三十年裂江刀法才登堂入室,四十年始小成,自得意境,小二未必不能打破生死玄關。”
他亦是十歲練刀,但卻沒有孟奇那么多際遇,有外景巔峰刀法的真意傳承,有不斷磨練刀法的真正實戰,也懂得尋覓高屋建瓴的刀道精要,只是埋頭苦練自家刀法,至四十歲時方才掌握兩種精義,登堂入室,等到五十歲裂江刀法小成,掌握刀意,已是遲了點,沒有那么時間來沖擊半步外景了,十歲時后,肉身開始衰老,氣血衰敗,徹底斷了希望。
唐明月被唐忍的感慨驚醒,低呼一聲,捂住嘴巴,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急沖沖追著孟奇而去。
追了兩個院,她忽然看到二哥坐在石亭內,仰望著星空,整個人透著一種出塵的感覺。
“二哥,你在做什么?”唐明月疑惑地問道。
孟奇看著夜空繁星,神情空靈純潔地道:“看這星空,它是如此遼闊深邃,壯麗光輝,又是如此寧靜,包容一切躁動,每當殺人后,我總會看一會兒星空,平復心情。”
我能說我迷路了嗎……
他之前為了逼格,殺了唐恕之后按刀飄然而去,等出了門,走了一段,才想起自己好像沒必要離開觀瀾堂!
由于先前是胡亂行走,唐家建筑分布他又只從浣花劍派資料了解了比較重要的地點,于是他可恥地迷路了。
正當他打算做會兒安靜的唐二公,等哪位仆人經過時,用不死印法控制精神,問出道路,就發現唐明月追了過來。
“哦。”唐明月有點發窘地回答,什么時候二哥如此多愁善感如同詩人了?
感覺他的疑惑,孟奇趕緊柔和了表情,微微笑道:“開玩笑的,我是在等待后續之事。”
“后續之事?”唐明月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是疑惑。
孟奇輕輕頷首:“此事詭異,故而我以雷霆之勢,以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強行打破了之前的局勢,初步掌控了家族,不管二叔和七叔背后是不是王家,他們如今只有兩個選擇了,要么拉攏我,要么殺掉我,而且事不宜遲,不是今夜,便是明日。”
至于血脈鑒別之事,以他們暫時不知道自己是假的,想要將自己鑒定為假的出發,必須分別買通扇門負責此事之人和作為公證的三個世家,若自己沒有掌控家族,他們自然比較輕松,三個世家可以直接指定家萬家和凌家,可現在,自己以出人意料的方法和強橫霸道的手腕占據了主動,不是家主勝似家主,指定世家之事他們搗不了鬼,因此只能走抹殺或誘惑拉攏的道路。
而以自己目前表現出來的戰力和霸道,唐二爺和唐七爺不管是殺人還是拉攏都無法勝任,幕后之人得登上舞臺了!
如果他們肯定自己是假的,對血脈鑒別胸有成竹,自己也樂得輕松,掌控好唐家三日,安穩等到浣花劍派外景強者至。
“二哥,那你得待在忍爺爺身邊!”唐明月嚇得臉色發白,關心地叮囑道。
“我省的。”孟奇可以表現得自信在握。
唐明月吐了口氣:“可若是他們沒有動靜呢?”
“那我明日就去找三。”孟奇緩緩起身,“妹,你追上來有什么事?”
唐明月嘟了嘟嘴,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之前忘了給二哥你講,你原本住的‘金玉閣’今日才打掃出來,較為沉悶難聞,不如先住客院?”
“無妨。”孟奇不甚在意地道。
兩人剛到客院,就有仆人過來傳信,言三公在商水小筑設宴,為唐二公接風洗塵。
“該來的果然來了。”孟奇撫摸了一下刀柄,對唐明月道,“妹,去請忍爺爺,讓他帶上滄瀾刀。”
唐明月鄭重點頭。
商水小筑,同樣在商水之畔,卻非小樓形制,而是一重重院落,每一個院都有門戶,宛如雅間包廂,在里面設宴頗有家宴之感,而且環境隱秘,哪怕放浪形骸,縱情聲色,也無人知曉,故而一直深受三等紈绔弟的歡迎。
到了商水小筑,領路的仆人帶著孟奇和唐忍拐入小巷,推開了一扇的院門。
“三公在里面等著。”門口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他頭發天然卷,色澤深黑,仿佛炭染,兩只手光滑如玉,卻膚成暗灰,骨節分明。
手上功夫非同小可,恐怕在當日“鐵手人魔”之上……孟奇非是孤陋寡聞之輩,目光微微一凝。
唐忍目不斜視,“滄瀾刀”在手,哪怕半步外景,他亦不懼,打不過,難道還無法護住小二逃著?
而且,在面對半步外景的危急情況下,“滄瀾刀”很可能自行激發,如此便能發揮全部威力!
這處院很小,沒有大廳,進入廂房,孟奇就看到了三公孝杰,他身后立著兩位嬌嫩可人的侍女,與他并坐的是位風姿綽約的少婦,五官如畫,容顏嬌美。
這三位女都給人媚骨天生之感,但兩者卻略有不同,孟奇此道經驗不豐富,難以分辨,只是隱約覺得少婦更有紅塵氣。
沒有王載……孟奇印證了自己的猜測,淡漠地道:“三,不介紹一下?”
三公嘴角帶笑,眼沒有了下午的怨毒,指著少婦道:“這位是我的小妾安氏,與王家有莫大淵源。”
“這兩個是我的丫環,如意和沉香。”
孟奇先請唐忍坐下,然后自己才老實不客氣地端坐:“什么淵源?”
“秘密。”三似笑非笑地道,“總之,她做的承諾,王家都會遵守。”
頓了頓,他補充道:“王載王公不便直接出面,所以由我們與你商談,只要談妥,明日你就能直接拜訪王公確認。”
“商談什么?”孟奇單刀直入,看他們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