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水寒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家事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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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解語聽說顧家那群小妾又進了內院,氣不打一處來,便喝問道:“誰放她們進來的?是不是這板沒吃夠?”

阿藍趕緊沖景深軒來的婆擠擠眼,那婆便連忙回道:“四夫人息怒。今兒早上是親家太太說要見大姑爺,讓人去請,結果大姑爺說是病在床上起不來,一群小妾就哭哭啼啼地跟進來回話了。”

阿藍見那婆沒有把話說完,就催促她道:“有話你就說。四夫人得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好應對。”

因為顧老娘有些話說得太過分,那婆擔心四夫人生氣上火,她們這些底下人又要遭殃,便只告訴了阿藍,不敢直言稟告四夫人。現在見阿藍逼著她說。只好一閉眼睛,迅速回道:“親家太太口口聲聲說,四夫人打了她兒。若是她兒有個三長兩短,她就是滾釘板告御狀,也要將四夫人拉下馬來。”

安解語本就是爆炭性,現在見那老虔婆嘴里不干不凈,硬是污攀自己一個孀居之人,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就沉下臉來,道:“給我叫齊了掌刑嬤嬤,一起去景深軒。”

這邊風存閣的下人趕緊預備起來。

安解語出了風存閣,便上了早已備好的四人抬暖轎。周圍一大群丫鬟婆跟著,向景深軒行去。

范朝敏未料到昨日顧升被風存閣的人教訓了一下,今日居然起不來床。她讓人找外院的大夫看過,說是受了點內傷,得在床上將養十天半月才能痊愈。

顧老娘青年守寡,才將顧升辛辛苦苦拉扯大,跟兒的情分,自是不一般。這時聽說兒重病,十天半個月起不來床,就如天塌了一般,立刻嚎哭上了。偏偏那沈姨娘還不知高低,又告狀道,說是昨日在風存閣被四夫人的人打傷了。

顧老娘早就看四房的寡婦不順眼。她一直認為,媳婦娘家有的,就是她顧家的。如今媳婦娘家沒有大房主持饋,怎么也得讓自己的媳婦——范家的大姑奶奶主持饋才是,什么時候輪到一個寡婦出來拋頭露面?私心里,恨不得媳婦娘家人都死絕了才好,那份家私,就都跟他們姓顧了。只是礙著媳婦的嫡親大哥太過強勢,才不敢鬧得太過分。

如今抓住了四房寡婦不守婦道的把柄,還不鬧她一個狗血淋頭,以后再也抬不起頭才好。

這邊顧老娘便在景深軒院里坐地大哭,開始只是說自己命苦,然后就罵有人狗仗人勢,欺負他們孤兒寡母。再往后,居然就直接指名道姓,罵范家四房的寡婦不守婦道,偷人養漢,生的崽,不知姓張還是姓王。——這種不論青紅皂白,先撲上來給對方潑污水、硬性栽贓的戲碼,本是顧老娘的拿手好戲。只要這樣說了,哪怕對方最后被證明是清白的,也被一身臟水污糟了,縱是跳到青江也洗不清。

景深軒的下人本沒有理會顧老娘的指桑罵槐,等聽到顧老娘罵起四夫人,就連則少爺和死去的四爺都被攀污上了,不由嚇得魂飛魄散。不等大姑奶奶發話,都上去拿繩捆了顧老娘,又拿破布堵了她的嘴。

顧老娘見這些下人居然敢綁她,一口濁氣上涌,滿臉漲的通紅。

范朝敏嫁到顧家這么多年,還從未見顧老娘這樣撒潑過。

當初剛嫁與顧升的時候,范朝敏也暗自歡喜過。她雖是范家的嫡長女,卻并無往上爬的大志。平生所愿,不過是有一個執之手,與偕老的夫婿。嫁不了太,只能嫁給寒門學,人都說她低嫁了,她卻并不以為然。娘親跟她說過,顧升要靠著岳家走仕途,就一定不會、也不敢為難她。

開始確實如此,他只有她一人。每日里陪她吟詩作畫,品茗畫眉,心里眼里都只有她。只是后來謀了肥缺,去江南放了外任,又升了總督,卻不過旁人的面,才納了兩個小妾。其后就一發不可收拾,領進門的女人越來越多。

范朝敏雖然不是那種拈酸吃醋之輩,可見自己丈夫前恭后倨,才認清了他卑劣的人品,再不能和他一處生活,只樂意將他推給妾室。

如今見顧老娘在范家如此口不擇言,范朝敏更是心灰意冷,只等四弟妹來了,就將顧家人先打發了。從此他們生老病死,不與她相干。

安解語坐著暖轎匆匆而來,在景深軒門口已經聽見顧老娘的污言穢語,不由柳眉倒豎:今兒這事要是善了,她安解語也就不要混了,直接找個庵堂了此殘生算了。

四房的掌刑嬤嬤也各自交換了一下眼神,便跟著剛剛下轎的四夫人進了景深軒。

景深軒里,顧老娘的聲音已經戛然而止。安解語一行匆匆進來的時候,顧老娘正被捆了手腳,仰躺在地上,雙目圓睜,依然怒氣勃發的樣。

安解語當沒看見一樣,徑直往前走去,從那顧老娘身上大步跨了過去。

后面跟著的阿藍、秦媽媽和掌刑嬤嬤眾人,也都從顧老娘身上橫跨而去。

顧老娘養尊處優這么多年,早沒有了當日貧賤之時的謙卑之態。如今見眾人把她當作了腳底的泥,從她身上橫跨而過,驚怒交加,生生地氣暈了過去。

范朝敏一見四弟妹過來,就忍不住淚盈于睫。拿了帕拭淚道:“四弟妹,大姐對不起你。”說著,就福了下去。

安解語趕緊扶起范朝敏,一心一意勸道:“大姐,被狗咬了,雖說我們不用像狗一樣的咬回去,可是拿了大棒將狗趕走,還是做得的。”

一旁挺著肚的湖衣一見到安解語就要昏頭,只覺得妒意無法抑制的上涌。如今又聽她罵人,便上前一步喝罵道:“你嘴里放干凈點兒,說誰是狗呢?”

安解語這才轉身瞥了一眼,見是顧家的那個大肚小妾,又上下掃了一眼,看她像是要生的樣,生生將那口惡氣忍了下來,就對范朝敏道:“大姐,你家的小妾,還是你處置吧。”

湖衣見安解語理都不理她,更是紅了眼睛,上前就要沖到安解語跟前。

一旁的掌刑嬤嬤見狀,輕輕巧巧地圍了上來,將湖衣擠到一邊去。

湖衣的丫鬟翠紅急忙上前扶住湖衣,又低聲提醒湖衣道:“姨娘,小心孩。”

湖衣心里一動,覺得索性鬧一場,等發動了就說是被氣得早產了。就更不管不顧地要沖上去和范四夫人理論。

安解語見湖衣瘋了似的要撲過來,便讓四房的人都退散開去,不要碰著她。

等湖衣快要沖到她跟前的時候,安解語冷冷地道:“你再往前行一步,你的孩就要生在院里了。”

湖衣腦不太好使,一時有些轉不過來,只忍不住琢磨:她怎么就知道自己的心思?一邊想著,一邊又上前一步。

安解語便后退一步,站到范朝敏身后,揚聲道:“大姐,你家的妾也有個多月了,你怎么還放她出來亂跑?”

范朝敏一愣,看了安解語一眼,又向湖衣看了一眼,上下打量,也不知為何四弟妹說商姨娘有個多月了。早先從江南來京之前,那大夫說過,也不過剛剛個月。如今最多個半月,或者七個月頂天了。

湖衣卻是心里大急。她肚里的孩,還不知道老爹是誰呢。當日她和老鴇合作,在舊朝的江南總督顧升面前演了一出“青樓清倌花魁不堪折磨,橫刀自盡以報清白”的戲碼,讓這老色鬼上了套,將她贖了回去,立即就做了姨娘。

商湖衣做生意,人品甚好,客人需要,她是買一送二,就讓那顧升做了便宜老。顧升并不知道自己贖回家的“清倌”不僅不清,反而肚里都有貨了。也只當自己雄風大振,小妾進門一月就懷了胎。當其時,范朝敏并不管家事,家里都是幾個妾輪流當家。湖衣手段闊綽,就買通了當時給自己驗脈的大夫,生生將三個月,說成了一個月。

湖衣身材窈窕,剛開始擔心顧家發現她“走私”帶了貨進來,吃不下,睡不好,因此懷孕初期,并未增長多少,反而瘦了下去,便讓她瞞了過去。只是現在到了要臨產的時候,實在快瞞不下去了。湖衣這一陣也甚是焦急。今日這事,卻是天賜良機,湖衣便打算鋌而走險,將孩趁亂生了再說。

安解語卻不打算放過她,立刻對身邊的婆道:“去外院將大夫請來。我們內院也有穩婆,立刻去叫過來。”

那婆領命而去。

湖衣大急。

范家的大夫和穩婆,可不會買顧家的帳。

眼看就要瞞不過去了,湖衣心一橫,就要向安解語撞過去。

一旁的掌刑嬤嬤早就盯著湖衣很久了,此刻見她有異動,便閃身跟上,在她后頸處輕輕一擊,將她打暈了過去。

湖衣軟綿綿地向下倒去,被身后的掌刑嬤嬤接了個正著。

安解語便吩咐掌刑嬤嬤將湖衣放到景深軒正廳里,等著大夫和穩婆過來。

范朝敏這才疑惑道:“商姨娘進門不足七月,如何能有個月身孕?——四弟妹莫不是看錯了?”

安解語對范朝敏是恨鐵不成鋼,也不跟她羅嗦,只道:“錯沒錯,一會兒大夫來,不就都知道了?”

這邊幾個人便進了景深軒的正屋,分了賓主坐下。

范朝敏便對自己的丫鬟婆指著對面的座位,道:“將婆母喚醒扶進來,坐到那處即可。”

丫鬟婆出去,狠掐了顧老娘的人,將她弄醒,又扶起她,送到屋里坐下。只是依然捆綁著她的手腳,不敢放了。

范朝敏和安解語正要說話,外面兩個小廝抬著顧升,也氣喘吁吁地過來了。

顧升進了院,就大喊:“娘,你可有事?”

顧老娘聽了兒的叫喊,轉頭望著范朝敏,流下了勝利的淚水。

安解語十分不想再看見這對母,就起身先避到里面的暖閣里去了。

顧升躺在藤屜春凳上,被兩個小廝抬進來,進門就看見顧老娘被捆著手腳坐在廳上。不免惱羞成怒,沉了臉對范朝敏道:“你們家打我也就罷了,如今將我的娘也捆了,還有王法沒有?——我倒是要去信問問大舅哥和岳母,這就是你們百年望族范家的待客之道?”

正3455字。繼續求一下粉紅推薦。

吐一下嘈,看見有書友問顧升這種渣怎么做上高官的。俺只想說,人頭豬腦,猥瑣下流的高官,古今外,比比皆是。乃要不信,可以,外有米國的前總統候選人JohnEdards,這廝絕對是米國政壇渣男的戰斗機。內有前一陣鬧得沸沸揚揚的“捐精”院士候選人。這些人,比顧渣猥瑣多了。俺的書不是要針砭時弊,但也不要說太夸張,太狗血。現實只有比更狗血,更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