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水寒

第八十章 提親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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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媒聽著謝夫人好象很介意昆寧郡主生病的事兒,便趕緊又換了一種說法:“謝夫人不要擔心。老身可用全部身家性命作保,那昆寧郡主現在好得不得了。其實,那以前的病,也不是真的就病了,不過是當年求娶郡主的人太多,輔國公夫人又不愿女兒年紀太小就出嫁,便托辭有病,多留了她向年。”接著又提到一般夫家對媳婦最在意的問題,“且那昆寧郡主長得花容玉貌,珠圓玉潤,端得是好生養。老身聽說謝大少爺還未有嫡。這昆寧郡主要是嫁進來,一年就能添丁,三年說不定就抱倆了。”說完,又用大紅的帕捂著嘴笑。

謝夫人聽那媒人說得太過直露,微微皺了皺眉,便端了茶道:“大娘你遠道而來,不如先去客房歇息歇息,洗洗風塵也是好的,至于這親事。”謝夫人停頓了一下。

那官媒便眼巴巴地盯著謝夫人,又將那庚貼推了過去,生所她說個“不”字。

謝夫人卻賣了個關,又將那瘐貼推回,只道:“我們大少爺的婚事,還得老爺作主。你且等等,讓我問了老爺再說。”

那官媒無法,只好收了庚貼,跟著下人去了客院。

晚間時分,謝家的家主,象州州牧謝成武過來夫人這里歇息的時候,謝夫人便說了今日官媒的言語。

謝成武微有些詫異:“那慕容長青打得是什么算盤?為何一定要將女兒嫁到我們家?”

謝夫人打趣道:“想是平兒在京城大大的出了風頭,讓那郡主看上了唄!”

謝成武對這些兒女情長頗不以為然,倒是想得更多些,只覺得要是娶了慕容家的嫡女,就是被綁在太這架戰車上,卻是謝成武完全不愿意的。便囑咐夫人找個理由,回絕了慕容家。

謝夫人有些擔心:“那輔國公皇親國戚,是真正的國舅府,要是一口回絕了,會不會得罪了他家,引得皇上猜忌?”

謝成武覺得夫人實在是瞎操心,就對她解釋道:“之前皇上讓我們謝家和韓家對調,平兒進京之時,已是找欽差改了圣旨,將調任改為留任。現在欽差被我們好吃好喝,美人醇酒的留在這里,還未回去復命。你看,更大的事兒,我們都做了,還在乎他們慕容家?”

謝夫人瞠目結舌:“原來那圣旨是改過的?我說怎么這么奇怪。不過是留任,還要專門派個欽差來宣旨。還以為皇上有什么特旨給你呢。”

謝成武與夫人夫妻和順,平日里大部分時日都是歇在夫人這里。兩人又育有四個嫡,兩個嫡女,感情自是非同一般。聽夫人說得趣致。便笑道:“你夫君再膽大的事兒也做過。也不差這一樁兩樁。”就吹熄了燈,拉了夫人滾入床帳,氣喘道:“有空多想想你老爺我,琢磨那笨蛋皇帝做什么?就算有特旨,我也當沒瞧見。”只聽衣物欷簌之聲,兩人已是做在一處。

沒幾日謝夫人便讓人從媒人那里取了庚貼過去,說是要找人合一合八字,果然就合出了個八字不合,便回絕了輔國公慕容府的提親。

那官媒無可奈何,只好收拾了行裝,回轉京城去了。

謝家如此行事,其實也是謝順平早就跟家里人通了音訊,言道要娶鎮國公范朝暉的嫡長女做填房。

謝成武雖知道此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可是到底好處多多,也就允了他,讓他可以動用謝家在京城的一切勢力,又提醒他,不要太過急躁,省得結不成親家,倒是結了仇家。

謝順平聽了父親的話,又對范繪歆逐漸有個好感,便拋下了那些鬼祟伎倆,一心一意地討好起繪歆。

范繪歆本來對謝順平沒有別的想頭,直到元宵節觀燈的那個晚上,她才略有所感,可還是謹守本分,不肯越雷池一步。并未有一絲一毫表露出來。只到元宵節的后半夜,風云突變,謝順平竟然為了救自己的爹爹范朝暉受了重傷。范繪歆自是對他徹底改觀,當他是個良人。

而范家上下,也都對謝順平感激不盡,便將他接到范家外院的客院里,由范家最好的大夫給他治傷。

謝順平先前在范家的觀燈樓里,已吃過了解藥,毒是解了,但是外傷甚重,又加上一路護送回城的時候,染了風寒,便起高熱。

范繪歆雖然著急,卻不肯自己偷跑去看謝順平,只是從觀燈樓回來之后的第二日,隨著爹爹,娘親,繪懿,然哥兒,還有四叔,五叔一起去探望過謝公,看謝公一直高熱不退,也甚是憂慮。

好在謝順平一直練功習武,身體底好,過了兩日,高熱便退了,又各種好藥補品的將養著,也慢慢好轉過來。

這日,鎮國公范朝暉和大夫人程氏探望謝順平,看他將養的如何。

謝順平不住口地夸贊范罕的大夫醫術高,廚的手藝好,絕品不提自己對鎮國公的救命之恩。

范朝暉卻不愿欠了他的人情,便道:“謝公,你于范某有救命之恩。范某雖說不能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但還是有幾分能耐,謝公若是有什么用得上范某的地方,盡管開口。”

謝順平一聽,鎮國公已經從以前“世叔”的長輩身份,自降為平輩的“范某”,可是于他心所求大大不利,便趕緊起身,要給范朝暉行禮。

程氏便攔了他道:“謝公不必多禮。我們鎮國公府欠了公這樣大的人情,實是很過意不去呢。”又看了看范朝暉的臉色,便接著道:“公要有所求,盡管開口。只要我們能做到,必不會推三阻四。”

謝順平一聽,臉都漲紅了,不好意思說,又舍不得不說,一時很是糾結。

范朝暉察言觀色,看那謝順平似真有所求的樣,有些詫異,又馬上釋然。有所求就好,就怕現在說無所求,其實是所圖更大,多半讓人無所適從,便對謝順平微微點頭,讓他不要拘束,有什么,說什么。

謝順平翻來覆去地想了一想,終是舍不得這個上好的機會,就算以后在鎮國公心里留個“挾恩以報”的小人形象也顧不得了。便掙扎著下了床,不顧鎮國公的阻攔,硬是給鎮國公夫婦磕了三個響頭。

范朝暉心里一沉,卻是知道無論怎樣,謝順平所圖,必不是好相與的。便默默地看了謝順平半晌,又揮揮手,讓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一向跟著鎮國公的兩個小廝會意地跟在眾人后面出了屋,便如兩尊門神一樣守在了門口,任誰都不能靠近。

屋里就只剩下鎮國公夫婦和謝順平三個人。

程氏在一旁坐著,也隱隱有不妥的感覺,卻也未說話,只聽那謝順平如何開口。

果然謝順平磕了三個響頭之后,便拱手求道:“鎮國公,國公夫人,小侄知道此次所求,甚是魯莽,可小侄實在不想錯過這次機會,以后抱憾終身。”

范朝暉冷靜地回道:“你說。”

謝順平便鼓起勇氣道:“小侄想求鎮國公和國公夫人,將大小姐許配給小侄。”

不等鎮國公夫婦話,謝順平生怕自己沒說完就喪失了勇氣,只一口氣說道:“小侄雖是續弦,卻是會完全比照原配嫡妻的禮給大小姐下聘,大小姐在謝家族譜上,也是原配正位,不用在小侄過世的妻室靈仍執妾禮。小侄別的不敢說,這輩,小侄一定待繪歆如珠如寶,沒有人能越過她去。”說完,又磕了三個響頭,便伏地一動不動,不敢看鎮國公夫婦的臉色。

果然鎮國公夫婦兩個臉色鐵青,卻因先前話說得太滿,現在無話可說。

謝順平半日未聽見回應,便稍微抬眼看了一下,就看見國公爺夫婦兩個鐵青的臉色,不同上黯然:“想來這婚事是不成了。想到父親的囑咐,不能親家結不成,反而成了仇家。

看國公爺夫婦兩人的臉色,多半是不成了,只好咬了牙,對國公爺夫婦再次拱手道:”小侄知道此事是小侄異想天開,只是不試一試,小侄到底不甘心。現在說出來了,國公爺夫婦不允,也是情理之。卻是國公爺夫婦愛重大小姐,才不愿委屈她去給人做續弦,要怪,就怪小侄和大小姐有緣無分,造化弄人。“說到最后,忙低下了頭,壓下了有些哽咽的聲音。

范朝暉未料到謝順平居然是性情人,且他最后的一番話,實是打動了范朝暉,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是否真心,只有男人看得出來。

程氏卻已氣得說不出話來,她萬萬沒有想到,謝順平居然敢明目張膽地讓國公府的嫡長女去做填房,這不是“挾恩以報”,是什么?只是國公爺沒有話,程氏也不開口。

屋里就安靜下來。

良久,范朝暉才緩緩道:“此事日后再議。賢侄身體尚未復原,還要多加保養才是。”說完,便起身告辭了。

謝順平本覺得已是無望,正覺得難受,陡然聽到鎮國公又改叫自己為“賢侄”,便精神抖擻起來。由此看來,鎮國公并未直接回絕自己,便覺得身上的病似是好了大半,就一轱轆從地上爬起來,殷勤送了國公爺夫婦到門口,才又轉回去養傷。

這邊程氏和國公爺回到元暉院,便抱怨道:“國公爺,您不是就要應了那謝順平吧?我們繪歆可是嫡長女,怎能去給人做填房?”

范朝暉卻是想得更遠些,這世道,是越來越亂。誰知以后,會是什么情形?自家的孩,若是兒,自己當然能護他們周全。可是女兒終究是要嫁出去的。與其糾纏是原配,還是填房這些細枝末節,還不如考慮,到底有哪些人家,在亂世來臨之際,有實力護著自己的妻兒老小。再說,原配怎樣,填房又怎樣,還不是看男人的心有沒有真正放在女人身上,那謝順平目前看來對自己的女兒還是真心實意。就有些意動。

程氏看在眼里,卻是大怒,便忿然道:“國公爺多是考慮家國大事,可我們女人家,只知道什么都要名正言順,讓嫡長女給人做填房,豈不是讓人看我們國公府的笑話?還真當我們國公府的女兒都嫁不出去呢?妾身受點委屈無所謂,可這要傳出去,讓我們國公府的臉面往哪里擱?”

范朝暉聽程氏如此說,卻覺得婦道人家,真是頭長,見識短,就知道爭一些雞毛蒜皮的蠅頭小利,是徹徹底底地丟了西瓜揀了芝麻的脾性,便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這事就這么定了。”就自出門去了。

程氏看國公爺對自己置之不理,臉色驟然陰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