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楨看他反應就知道張孝純一時間消化不了,于是再細細解釋了一番,中心思想就一個,那就是金兵早晚南侵,太原被破只是時間問題,既然這樣倒不如早一步將太原建成一個貿易集散中心,而且這其中還有金國王爺參與,至少這里不會被金人怎么屠虐。
張孝純自然能看得出當今天下的時局,沉思半晌后終于答應了徐子楨的建議,再說完顏昂少年英俊彬彬有禮,比起粘沒喝那種冷口黑面的看著都舒坦不少。
于是,宋宣和七年夏,太原成了大宋境內第一座承啟八方貿易的城池,西遼、西夏、吐蕃甚至金國的各色貨物都經由各路匯聚到這里,然后分發售出。
短時間內太原知府依舊會是張孝純,這是徐子楨私底下和趙桓說好的,而完顏昂在金國不掌兵權,更不會有人來動他的地位,因此至少在幾年內,太原城都將會是安全的。
張孝純想通透了,也只得無奈地接受了這個事實,況且那支來往諸國的商隊還是徐子楨的,他更愿意幫這個忙。
一切都已談妥,全都按著徐子楨的構想在走,完顏昂起身告辭回大同府宣旨,而徐子楨也到了該回去的時候,只是既然他決定要從太原開始拓展生意,那么這里必須要留個人下來主持,在選誰的問題上他猶豫了。
云尚嵐是要回西夏的,水琉璃身手高絕但是只會花錢不會賺錢,寶兒倒是細心,可年紀太小,扈三娘和瓊英打仗是一把好手,做生意同樣分不清南北。
徐子楨頭疼之下先將所有人招到了一起,先是交代了即將回去的消息,然后就將心里的顧慮提了出來,當然,和完顏昂的合作暫時沒有提。
出乎他意料的是,話剛說完就有一人站了起來,竟是胡卿。
“徐大哥,不如我留著吧。”
徐子楨愣了一下:“卿兒你留下?你懂這個么?”
胡卿笑笑:“不就是盤點貨物分銷各路么,這有什么難的。”說到這里她有些幽怨地看了徐子楨一眼,“打仗我幫不了你,我也就會做做這些事了,就不知徐大哥可信我。”
“信,我當然信!”徐子楨一拍大腿就此定了下來,胡卿的人品他相信,而且她在經過被親哥出賣那事后性情大變,已不復之前的毛躁了,由她來坐鎮太原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不會不要緊,以她的聰明只要讓云尚嵐帶她幾次自然就熟了。
胡卿大喜,雀躍著撲到云尚嵐身前拉住她手道:“云姐姐,請多多指教。”
云尚嵐眨了眨眼,嘻嘻笑道:“好說好說,依我看以后該是卿妹妹要多多關照我才是。”
胡卿臉一紅,撒嬌道:“云姐姐你取笑我。”
徐子楨聽得云里霧里:“你倆打什么機鋒呢?什么意思?”
云尚嵐胡卿異口同聲道:“沒什么!”
徐子楨狐疑地看了她們一眼,終究沒再問下去,事情既然決定了,那也就該走了。
寶兒和李猛早已將行李收拾完畢,胡卿留了下來,依舊住在柳風隨留下的這座宅子里,云尚嵐和她那四十個剽悍的家將還會逗留些時日,主持分發這次帶來的貨物,并手把手教胡卿學習。
徐子楨沒有讓別人知道,而是選擇悄悄地離開了太原,粘沒喝的大軍還沒徹底撤離,而且朝廷中相信也開始有人要對這里虎視眈眈了,總之低調些為好。
真定府,金軍右路大營。
完顏宗望端坐帳中面沉如水,兀術則面帶微笑坐在一旁,手中折扇輕搖,兩人雖是兄弟,但此時卻神情迥異。
“太原不打了么?圍這么些日子了,甚是可惜。”完顏宗望說著收起了手中一封信函。
兀術笑了笑:“不過是留些時日罷了,沒什么可惜的,倒是我很好奇,小叔怎的忽然這么有勁頭了?”
“哼,他文不精武不通,若再不做些實事的話還不是早晚被父皇撤了?也算他是個聰明人。”
兀術輕笑搖頭,剛要再說些什么,只聽門外有人通報:“稟右帥,四王子,有個自稱白七的女子求見。”
兩人對望一眼,兀術道:“我的人。”
完顏宗望點點頭:“帶進來。”
不多時一個女子進了帳,剛進來就伏倒在地,連叩三個頭。
“屬下辦事不力,身份被識破,請四王子責罰。”
兀術笑了笑:“起來吧,徐子楨不是那么好對付,此事罪不在你。”
“謝四王子!”
那女子裊裊站起身來,一抬頭,竟赫然是剛逃離太原的顏玉淙。
兀術看了她一眼,忽然皺了皺眉:“你身子破了?”
顏玉淙臉色一變,咬牙道:“是。”
“徐子楨干的?”
“是。”
兀術沉吟起來,徐子楨在他眼里還是個迷,沒人知道他究竟是哪里來的,是什么脾性,喜歡什么厭惡什么,從他得到的消息來看,徐子楨其實已是西夏國駙馬,所以兀術一直很奇怪徐子楨為什么會回到大宋來淌這個渾水。
至于識破顏玉淙身份而將她奸污,這種事倒是不希奇,兀術自然也不會心疼一個屬下,只是他在借這件事試圖分析徐子楨的某些特征。
顏玉淙見兀術不說話,踏上半步說道:“啟稟四王子,屬下還帶來了一人,他想為四王子效力。”
“哦?是何人?”
“徐子楨昔日結義二弟,柳風隨。”
“是他?”兀術一愣,與完顏宗望對視了一眼,“二哥,以你之見此人可信否?”
完顏宗望道:“你定然已有了主意,又何必來問我?”
兀術哈哈一笑,對顏玉淙道:“你且先將他與徐子楨之間的事細細說來。”
顏玉淙于是就將徐子楨酒后誤入董芙蓉房之事說了個清楚,這事她是在屋外親眼所見,哪怕是屋里的動靜,各人的反應都說得分毫不差,包括之前柳風隨還沒成親時曾說過的要將董芙蓉讓給徐子楨一事也沒落下。
兀術聽得很入神,等顏玉淙說完后他沉吟了片刻,抬頭說道:“既然如此……請柳公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