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太原城如今正處在水深火熱中,盡管徐子楨一再說太原不會破,可畢竟金兵十萬大軍就在那兒,是個人都會發慌,可太子居然來了,而且還是笑瞇瞇地走進了院子。
“微臣拜見太子殿下!”
張孝純為首一眾人全都嘩啦一聲拜倒在地,徐子楨本不想拜,可看著別人都跪倒他也不好意思站著,只得裝著樣子撩了下衣擺,還好趙桓及時攔住。
“無須多禮,都平身吧。”
“謝殿下!”
每個人都站了起來,但都微微垂著頭,皇家尊嚴不得侵犯,就連張孝純這樣的堂堂知府都不敢直面趙桓,只有徐子楨不當回事,好奇地道:“殿下您怎么來了?難不成手癢了想來帶兵過把癮?”
張孝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徐子楨可真敢說,連太子爺他都敢擠兌。
趙桓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象是對徐子楨這句玩笑話完全沒放在心上,而是一斂笑意認真地說道:“孤知太原告急,特來此與民共拒金匪。”
一句話說完每個人臉上都有些古怪,當今皇帝趙佶的幾位主事皇子他們都知道,特別是這位太子爺,沒人不了解他的脾性,那就是懦弱無能怕死,金人右路軍還沒打到真定的時候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建議趙佶要和談,象是生怕金人一夜就能打進汴京把他活捉了去似的,可今天怎么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徐子楨心里也暗笑,趙桓這輩子估計都沒這么慷慨激昂過,無非是聽自己說了太原不會破,他覺得自己是個神仙,說的話肯定不會錯,而神仙是不騙人的,所以他才有這樣的底氣罷了。
鄙視歸鄙視,面子還是得給的,張孝純等一眾人再次跪倒在地,感激涕零地贊嘆太子之大義大節。
趙桓卻趁眾人不注意的時候給徐子楨使了個眼色,徐子楨會意,咳嗽一聲問道:“太子殿下遠道而來,不如先休息著,至于守城大計晚些時候再說,知府大人您看?”
張孝純沒怪他越俎代庖,趙桓和他眉來眼去他看得一清二楚,當即應了下來,親自為趙桓安排了一間房讓他歇著,在趙桓臨走時又對徐子楨使了個眼色,徐子楨卻沒理他,這么多人都是剛來的,憑什么先照顧你,等著吧。
今天熱鬧得有點過了頭,徐子楨感覺都照顧不過來了,玄衣道長那兒不用客氣,反正還有趙楦水琉璃陪著,李猛和云家眾將也不用說,讓寶兒大野陪著就是,徐子楨想了想把云尚嵐叫了過來,他要去看看這回自家的商隊給他帶來了什么好東西。
衙門外一長溜的馬隊安靜地歇著,車上的貨物裝得滿滿當當,俱都用油布蓋著,云尚嵐陪著徐子楨來到車邊,將一份清單遞了給他。
這些貨是云尚嵐與李珞雁做主準備下的,基本都是些中原見不到的希罕物,不一定很值錢,但千里迢迢送到這里就難說了。
徐子楨一目十行看了看,有西夏的皮毛制物、手工藝品、精鐵工具器具,吐蕃的奶酒、藥材,另外還有西域的羊毛地毯牛皮靴子等等。
在清單的最下邊有另起一行的幾份東西,徐子楨一眼看去頓時笑了出來:“喲,大石兄把回鶻給打了不少地盤吧?”
云尚嵐道:“正是,耶律大石不愧為一代名將,自他西征起至今不足一年,可說勢如破竹戰無不勝,回鶻諸多部落已有大半歸降于他。”說著她指著清單最末的幾件東西道,“這些便是他讓人捎至耀德城的,我看了看,倒都是些希罕物事。”說著從腰間解下了一個小小的包袱,打了開來露出其內一個檀木盒子。
盒子的做工很細致,一看就價值不菲,徐子楨接過打開,頓時一陣眼花繚亂。
果然好東西!
徐子楨在他那年代就是純粹一高窮帥,模樣不差,但從沒有玩過什么高檔玩意,可便是他的眼界也能一眼看出這盒子里都是些好貨。
翡翠、暖玉、紅寶石、貓兒眼……
徐子楨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這些東西,艱難地咽了口口水道:“大石兄打了這么多地盤就搞來這么點?”
云尚嵐抿嘴輕笑:“這些乃是耶律將軍吩咐贈送于你的,其余的可足有好幾十口箱子呢,只是成色不如這些罷了。”
徐子楨心滿意足,從盒子里拈起一樣東西來,這是塊上品紅翡,通體精英剔透不見絲毫瑕疵,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耀眼的光芒,徐子楨略一沉吟就將這塊紅翡揣進懷里,盒子又還給了云尚嵐。
“這些貨先擱著,我去找人安排,這個盒子還放你那兒,好東西得找些冤大頭來買才能賣大價錢。”徐子楨說完回身就要走。
云尚嵐不禁有些幽怨:“徐大哥,我就這么讓你不耐煩么?話都不與我多說幾句。”
徐子楨頓了頓,回身將她摟在懷中,渾然不顧這是府衙大門外,低聲道:“眼下有些緊要事情得先搞定,晚上等去了你屋里再跟你細說,娘子乖哈。”說完在云尚嵐嘴上狠狠親了一口。
云尚嵐不知徐子楨什么時候離開的,她已經陷入了半癡呆狀態,耳朵里似乎還在回響著徐子楨剛才對她的稱呼:“娘子。”
徐子楨一回進后院就見張孝純等在那里,見他過來一把拉住他,急急低聲問道:“賢弟,太子殿下莫非還要在此住些時日?”
“是啊,他不是說要跟咱們一起守城么?”
“可太原如今不安全,不如我立刻下令封鎖消息,莫讓外人知曉太子在此。”
徐子楨拍了拍他肩頭,朝著趙桓的住處行了過去。
張孝純又一把拉住他:“哎賢弟你去干嘛?”
徐子楨回頭一笑:“消息就不用封鎖了,太子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帶他去滿城溜達一圈露露臉。”
張孝純愕然,隨即若有所思地道:“賢弟之意是……給太原軍民服顆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