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楨將目光轉向了王中孚,沒辦法,雍爺這老頭什么都好,就是說話太愛賣關子,聽他說事得活活急死。
王中孚忍不住笑了出來,接過話頭說道:“其實并非什么大事,這也是小弟今日邀徐兄過來的原因之一,這么說吧,老王爺知我在江湖人頭熟,便讓我在河北路暗中組織個抗金勢力,一來便于消息聯絡相助朝廷,二來也讓我大宋的好漢們心里有些底,不至于被金狗拉攏去。”
徐子楨拍手贊道:“這是好事啊,要不然個個都成柳溪年那種貨,大宋百姓還怎么活?接著說。”
王中孚笑笑,接著說道:“此事我早已開始準備,不過明面上還是汴京一混混,順便借著老王爺給的方便與朝中不少大員掛上了線,旁人看是我為了權或利,實則乃是為了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當然,有時也免不了為他們跑個腿做些惡心事。”
徐子楨想到了那回被擄劫的民女,不禁笑道:“恐怕汴京城里不少百姓都在暗中戳你的脊梁骨呢吧?”
王中孚道:“可不是,不過小弟也算想明白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任他們說去,我心里知道我所做一切是偽是善便可。”
徐子楨忽然站起身來深深一揖,認真地道:“王兄,我為天下蒼生向你致敬,你是條真漢子!”
王中孚趕緊起身扶住:“徐兄切莫如此,小弟愧不敢當!”頓了頓說道,“小弟今日便是有一事相求。”
徐子楨正色道:“從今兒起你就是我徐子楨的兄弟,有什么用得上我的直說便是,別跟我客氣。”
王中孚爽朗一笑:“徐兄既如此說,小弟便直言了,如今河北路義軍已初具雛形,不過真要行起事來忍受著實不夠用,聽聞徐兄麾下有五百神機營,身手高絕悍勇,小弟想問徐兄借來些時日,不知徐兄能否應允?”
徐子楨沒想到王中孚和雍爺打的是這主意,倒是愣了一下,神機營雖是他一念而起組織起來的,但其中的人員卻是他精心挑選的,不說別的,光是卜汾的那兩百多兄弟就是千里挑一的殺胚,再加上當馬賊那些年里練出來的默契,這兩百多人要擱一個戰場上能頂得上尋常兩千人。
不過他轉念又想到一點,靖康之難還有大半年時間,之后還得和金人長期作戰,現在這段時間里神機營是閑著的,就算目前在種師中的西軍里天天練著,沒個實在的戰場給他們練手也不是個事,倒不如用放養之法,以真正的戰場來訓練他們。
徐子楨再無遲疑,點頭道:“好,有筆沒有?我現在就修書一封讓他們過來,五百人全交給你。”
王中孚和雍爺對視一眼,兩人眼中均流露出又驚又喜之色,他們都知道神機營是徐子楨的寶貝疙瘩,據說每天的花銷都不在少數,本以為今天得費一番口舌,卻沒想到徐子楨這么爽快。
雍爺老而成精,捋著胡子沉吟了片刻問道:“你有什么條件么?”
徐子楨搖頭:“沒條件,盡量保他們全須全尾的就行,平日里的花銷還算我的……媽的,就是得想個法子掙錢了。”
雍爺兀自有些不信,這小子平日里賊精賊精的,怎么今天這么好說話了?
直到徐子楨真的拿筆寫起信的時候他才相信,這小子居然真的這么好說話了。
徐子楨丟下筆后將信放進了懷里,沒辦法,大野現在還在狀元閣醉得象頭死狗,送信的人都沒有,只能等明天一早大野醒的時候再給他跑腿去了,只是他一轉頭發現雍爺那古怪的眼神,不禁一愣,問道:“雍爺,您又怎么了?”
雍爺遲疑半晌還是說道:“我怎么總覺得你小子有什么鬼主意呢?”
徐子楨還沒說話,忽然聽見門外有人大笑:“子楨的鬼主意只對外人,對老王爺您可是不會使的。”
隨著話音落地,房門被推了開來,精神奕奕的趙構踏了進來。
徐子楨大感意外:“七爺?您怎么也來了?這點兒還不睡覺?”
其實他想問的是趙構怎么會找到這里來,難道是王中孚和雍爺也請他了?
果然,雍爺吹著胡子道:“他對我使鬼主意不是一回兩回了,我說小七你怎么才來?”
趙構哼道:“有點小事耽擱了,我那四哥又給我使絆子呢。”
徐子楨立刻警覺了起來,趙構的四哥不是景王趙杞么?這貨又出什么招了?
雍爺也問道:“小四怎么了?”
趙構道:“自我從真定歸來后,完顏宗望譴使又來討要和談之人,這只是說得好聽的,實則誰人不知此乃人質?今日朝上時我父王與百官商議,本來我是不必再去的了,可小四偏偏再三上疏說我乃最佳人選。”
徐子楨心里一緊:“七爺您不會答應了吧?”
趙構失笑:“圣上若是定下之事莫非我還能拒絕么?不過最后我父王選了我三哥前往。”
徐子楨松了口氣,他不知道三爺叫什么,這不關他什么事,反正靖康之后全都得哽屁。
趙構說到這里臉色沉了下來,恨恨地道:“可我夜間收到消息,趙杞竟然約了王黼與李邦彥,欲要密謀再向父王舉薦讓我去金營。”
徐子楨想了想,安慰道:“七爺放心就是,金營再輪不到你去了,過不了多久你得有新任下放。”
趙構一愣,奇道:“哦?你可知是去何處?”
徐子楨笑笑:“天機不可泄露。”
趙構也不追問,頓了頓看向徐子楨說道:“子楨,今日老王爺與德威邀你前來相商之事我已知曉,不過除去他們所說,我還有一事要告知與你。”
徐子楨看了一眼王中孚:“德威?”
王中孚笑笑:“此乃小弟賤字。”
徐子楨恍然,又轉向趙構:“不好意思七爺,您繼續,要告訴我啥事?”
趙構緩緩說道:“我那四哥景王趙杞,早已暗中勾結了完顏宗望,甚至已約定,將來金軍攻破汴京時就由他來當這北半邊宋土的皇帝。”
徐子楨脫口而出:“做他的美夢,這皇帝自有人做,哪輪得到他?”
趙構雍爺和王中孚齊齊看向他:“你知是誰?”